“干枝杈着空手?你,钱哩?你,你打工过年的钱都去哪儿了?”妻气急败坏地追问:
“今儿腊月二十八,火烧眉毛,没天啦。谁家过年能什么都不买?就咱,米面油鸡鸭鱼,一样没一样。就咱,爹娘人娃的新衣服,一样没一样。过年钱哩,你这死鬼?哑巴了,还是嘴圈儿给塞住啦?倒是说话呀,你?”
“我,我,我-------”
风餐露宿,排队一整天,才在“一票难求”的回家大军中笑逐颜开,喜得车票;而后38小时火车,几经辗转,重投故里,归家团圆的李奇新,哭丧着猪腰子脸,结巴难言。
“手机中,你不是说,上车时,钱还在吗?”妻的眼睛几乎急红出血,“我,在家照顾老的,养活小的,还得忙活十几亩地,能有啥本事?没饿死就命大。你单枪匹马,外出打工,平时一分钱不回家寄,大包大揽,夸海口说过年十万八万的,不差钱。节骨眼上,不见你一张红叶子绿叶子的,这年可叫咋过啊?”
“我,我----这----手,手----”李奇新真想剁掉它。
“手,怎么啦?死鬼,别再吃豆腐,道不出冰凌。今天这事,你必须给我一五一十说清楚,钱呢?不把人急死,你闷鳖是不心甘啊!”妻血红着眼珠子,跺脚甩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车上哪儿里都没转悠,屁股没离座位,你不是瞌睡打盹也没敢让上眼皮碰着下眼皮一下么?钱,都去哪儿了?遇到小偷了?钱不是藏在贴肚的裤衩里和黑皮箱里,人在钱在吗?”
“半路,半路----”
“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抢劫?”
“不,不是。是一女,二十郎当岁,科大研究生。”李奇新嚅嚅诺诺地絮叨。
“一美眉,你艳遇啊?”妻忍气挖苦,“怎么知道人家是科大研究生?你个死鬼,没叫考迷,而是个长头发迷啊,原来你!”
“对面,她妈咪说是科技大学的研究生。”李奇新不着急,还顾得上打嘴官司。
“那不是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是杀出俩程咬金。”妻咬牙切齿。
“哦,俩程咬金----哪里呀,是母女俩,一看就是集智慧和美貌于一身的都市人。正好我旁边有空位,女孩挨身坐定。火车一晃荡二晃荡,又是夜里,人们没有不瞌睡的,女孩睡着了。”
“睡着,她睡着她的。你需要时刻警惕,你带着钱哩,一家老小指望着过年哩。”妻紧紧提醒。
“她,她,她----”
“她,她---怎么着,你都要醒着,时时刻刻清醒着。”
“她,她一头靠倒我肩上。她,她一身歪倒我怀里----”
“死鬼,你可要高度,高度清醒呀,白白的便宜不能捡,不能碰。沾光,沾光,越沾越光。什么光都不能沾!”妻几乎歇斯底里,“你有老婆,白白胖胖,粉粉嫩嫩,奶着你的亲骨肉,胸得也不赖,床上也很会浪。就要到家了,一到家,想怎么就怎么,还能没个够?你可是要坚强呀,坚强地挺住。外边的女人,路边的野花,狐狸精,活魔鬼。”
“推开她,车一晃荡,她一歪,靠肩上。推开她,车一晃荡,她一歪,靠肩上。推开她,车一晃荡,她一歪,靠肩上。-----”好像梦呓。
“你,你---死鬼,美人计!”妻叫道,她不能不设身处地,替丈夫着急,“死脑筋,你,你倒是唤她妈呀。对,对!马上,马上跟她妈换换位置啊?”
“她妈二边也都是歪歪扭扭的美女,比她还瘫软,还呼噜,还瞌睡。”李奇新辩嘴。
“那你----”妻手足无措地捂脸,原地转圈,再转圈,“你千万,千万别操坏心呀。你有老婆,白白胖胖,粉粉嫩嫩,奶着你的亲骨肉,胸得也不赖,床上也很会浪。就要到家了,一到家,想怎么就怎么,还能没个够?你可是要坚强呀,坚强地挺住。外边的女人,路边的野花,狐狸精,活魔鬼。”
“我,我,我----嗨!”悔恨交加,李奇新真想一头抢地,“女孩呼吸的鼻息散发着仙气,跟你身上的无二。我越是想着战胜,战胜,就要到家了,到家了,妻,老婆;可意人的妻,老婆;越是,越是----”
“别说了,死鬼!”妻哭出腔,“别说了,死鬼,你中邪了!”
“女孩短袄袄,低腰裤,一歪身子,后脊背屁股沟沟出落在外边大半截。”
“你,一眼都不能瞅!那东西,看见就害眼,没得治。死鬼,你倒是闭眼啊。”
“带着现金,一路上我早早已经不会闭眼瞑目了。我,我没敢多看。我,我只是眼睛盯着车厢。”李奇新呜呜咽咽地委屈着一把鼻涕一把泪,腾出右手,掌立为剑狠命地砍伐左手腕,“左手,左手-----不知怎么------手,手,是它自己护上去的。”
“护?无耻,太无耻了,你摸人家女孩的光屁股!公共场合,下流,无耻!”
“车一晃荡,二晃荡,手指滑进深沟沟里,光光滑滑,湿湿溜溜,热麻皮酥----”
“犯罪啊!快,快抽回你那只咸猪手啊!”妻惊叫,“你有老婆,白白胖胖,粉粉嫩嫩,奶着你的亲骨肉,胸得也不赖,床上也很会浪。就要到家了,一到家,想怎么就怎么,还能没个够?你可是要坚强呀,坚强地挺住。外边的女人,路边的野花,狐狸精,活魔鬼。”
“挺住,挺住?不行呀,挺得太住,不能自拔。白屁股会锁阳,紧紧的,出不来。”
“我不信邪。”妻扑过来,抓起他的左手,用力甩出,“就这样!”
“女研究生,你没有见过人家多么气质,多么雅致,多么迷人,呻呻吟吟,维诺有声,屁沟沟底下尽显功夫。她受不了啦,我亦受不了啦,年把子没有近过女色了。突然一黑暗,她匍匐倒我摆开的俩腿间,我,我,我任了,军黄大氅裹附,一直到天亮。天亮回过神来,我清醒下车时,女研究生不见了,她妈咪也不见了,货架上的黑皮箱不见了---”
“睁着眼,腿上的大活人就没影了?你,你,你个丢人嫌厌货,殏头指头都叫捋光净了,过年的钱还能有影?”
“嗯---------”
“啪!”妻一耳光过去。
脸上立马出现五个指头印,李奇新后悔得抹脖子上吊的心思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