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要到吃晚餐的时间,玛菲小姐回来了。
她照旧像每天一样,脸上带着傲慢与冷漠的神气,好像不认识波丽和文斯先生了。
波丽庆幸,玛菲小姐并不想跟自己说话。
自己也不用费尽心机,掩示对她的害怕和不安情绪。
吃晚餐的时候,文斯先生像着了魔似地,一个劲儿地与玛菲小姐说话,问东问西,旁敲侧击地打听,她是否是独自一人住在这里,有没有什么朋友来过。
波丽真替爸爸笨拙的询问,捏了一把冷汗。
她心惊胆颤地吃着饭,害怕玛菲小姐会突然抓起什么东西,砸向文斯先生。
但令波丽吃惊的是,玛菲小姐居然异常冷静,在嘲弄地盯着文斯先生看了几眼后,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爸爸,你真不该问得那么笨。”波丽担心又责怪地说道,“玛菲小姐的脸色真是难看呀——我发现刚才她的手一直在抖,好像要把碗扣在你的头上似的。”
“她真想那样吗?”
“我不敢保证,但她的手确实抖了。”
文斯先生重重地吐了口气,“我也是吓了一跳呢。她的沉默,真令人害怕。”
“看来以后,千万不能再提这个问题了。”波丽咕哝着,探出头,向走廊的方向望去。
吃过晚餐,文斯先生又到一楼的书店里,整理白天被翻乱的书籍。
波丽回卧室的时候,又朝玛菲小姐的房间走了两步。
房间里很安静。
她并没有听到自己所期待的,那只黑色的小皮箱,会与玛菲小姐说话或争吵。
难道它没有将我进入玛菲小姐房间的事,告诉她?
或者是她知道了,而让小皮箱闭嘴,她正在想对付我的办法?
波丽轻手轻脚地回到自己的卧室,趴到壁板上听了一会儿。
除了一些细微的响动,玛菲小姐的房间,并没有什么异常之处。
她到底要将我怎么样呢?
小皮箱一定会说出,我去过隔壁的房间。
而且,还袭击过它!
波丽心慌意乱地想着,又惦记起玛菲小姐今夜是否还会出去。如果她真是变脸人,又要扮演什么角色。今夜是否要去跟踪她。
她缩进被窝里,眼前又出现了那只小皮箱。就又拧眉想起对付小皮箱的办法,一心想让它原形毕露。
要看看一只小皮箱到底有多大的能耐!
但使用什么办法,成了波丽头痛的难题。
自己的个头虽然不大,也无法在卫生间里找个藏身之处。
即使真拿个箱子扣在身上,也无法保证,在箱子上抠两个洞洞,而不被狡猾的小皮箱发现啊——
波丽披着被子坐起来,视线正巧落在地板上的摄影机上。
心中忽然有了绝妙的主意。
她飞快地跳到地板上,捡起摄影机。打开门,来到卫生间里。
将摄影机的录象功能打开后,波丽将它塞进了一个装着杂物的袋子里,只露出很小的镜头。
这只摄影机本来就不大,完全隐藏了自己的身份。
“你一定不会想到,我会使用这个办法。”波丽兴奋地想道,“看你还敢打我!”
回到卧室,她的心情出奇地轻松,甚至来不及思考玛菲小姐是否要出去的问题,就睡着了。
因为她感觉到,自己将摄影机藏在卫生间里,就有了保障。
不管是拍到小皮箱,还是玛菲小姐,都是个收获。
她心满意足地幻想着,明天一定会有什么吃惊的事情,在等待自己,就踏踏实实地睡着了。
深夜里,波丽突然被一个寒噤惊醒。
她张开眼睛,以为自己做了个噩梦。
但仔细回想噩梦的细节,却什么也没有想起来。
又一阵寒噤,令波丽的脑门上惊出一层冷汗。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根没就没有做梦,是身边的什么东西吓着了自己!
波丽悄悄将脑袋抬高一些。
月光顺着窗帘透射进来,可以看到房间内所有东西的一个模糊的轮廓。
柜子上、写字台上,并没有可怕的小皮箱;
窗帘旁边、柜子旁边,也没有神出鬼没叫人害怕的玛菲小姐。
波丽舒了口气,轻轻移动脑袋,看向门与床之间的空间。
这一看,她差一点儿尖叫出来。
离床不远的地板上,居然有一个灰色的瘦长的影子!
而且,透过影子,可以看到卧室的门竟然半开着——灰影子好像能看清黑夜里的景象,意识到波丽已经醒了,并发现了自己。
它一闪,就消失了。
门还是半开着,走廊里也没有脚步声。
隔壁的房门,并没有开和关的“吱嘎”声。
灰影子去了哪里?
是一个人吗——半透明的人?
为什么没有脚步声?
是自己看花了眼?
但如果刚才房间里没有进来人,门又是怎么开的呢?
自己明明因为害怕玛菲小姐和小皮箱,而特意将房门上了锁啊!
波丽感到脊梁骨上冒出涔涔冷汗,有好一会儿虚弱得一动也动不了,不知道是该去关门,还是去追踪灰影子。
直到一阵冷风从门外扑进来,她一个激灵爬起来,飞快地打开灯,探出头,朝走廊里左右看了看。
哪里都是安安静静的一片暗影。
玛菲小姐的房门关着,没有灯光透射出来。
她睡着了吗?
或者又顺着二楼的出口穿网而过,走出书店去了哪个地方?
波丽不敢再往下想,甚至不敢穿过长长的黑沉沉的走廊,跑到文斯先生的卧室里。
她飞快地锁上门,任灯开着,蜷在床角里,准备一整夜都睁着眼睛。
但沉沉的恐惧和困意,使她没有支撑多久就哈欠连天地睡着了。
第二天清晨。
醒来的波丽发现一切跟往常一样,甚至没有想起昨夜造访的灰影子。
但抬头间,她发现灯还亮着,才记起了可怕的一切。
波丽马上穿好衣服,检查卧室里的物品是否有什么异样。
她耐心地盘查了所有的衣服,和一些零散的小玩意儿。
一袋零食的丢失,引起了波丽的注意。
昨天晚上明明将它摆在写字台上,怎么今天早晨忽然没了?
波丽不敢想象,是玛菲小姐偷走了零食。
因为她看起来既严厉又可怕,而且,非常苗条——一个很爱自己身材的人,是不会偷吃薯片的!
会是小皮箱吗?
如果真是它偷走了零食——但它的个子可是很矮啊,怎么能跟昨夜的细长影子相比?
或者是,另有其人?
最后一个疑问,令波丽打了一个寒噤。
她虽然喜欢魔法,也认为自己拥有某种神秘的魔力,可并不相信,世界上真有像昨天晚上那样,可以打开门锁的诡异灰影子。
波丽忽然想到了摄影机。
她飞快地奔到卫生间里,将摄影机拿回自己的卧室。
可刚要打开摄影机开关,波丽就绝望地跌坐在地板上。
她只想着要录下可能会进入卫生间的小皮箱,却没有想到半夜里该把它取回来。
电池在几个小时前,就已经没电了。
也许什么都录到了,而没有保存下来——
波丽懊恼地背着书包,来到餐厅。
文斯先生正在吃早餐。
“怎么这么没有精神?”他因为这两天发生的怪事,和女儿波丽对自己说的奇怪现象,也变得敏感起来。
“没什么。”波丽心不在焉地拿了块面包,就想往外走。
“不想说点儿什么吗?”文斯先生用谨慎的目光,探问波丽。
波丽回过头,发现爸爸一脸的紧张神色。
“你昨天晚上,也发现了什么?”波丽左右看了看,“玛菲小姐呢?”
“她还在睡觉,但也许出去了。或者是——昨天晚上出去过,还没有回来。”文斯先生乱七八糟地解释着,最后承认,弄不清楚玛菲小姐到底是在家,还是不在家。
“你真的看到了什么?”波丽用颤抖的声音,兴奋地低声问道。
“我只发现卧室的房门开了,在半夜里——”文斯先生说。
“我的房门吗?”
“我自己的。”
“你看到了什么?”
“什么也没有看到。”文斯先生沉闷地说,“我关上了门,可是一觉醒来,发现门又开了。之后,我就睡不着了,吓出一身的冷汗,又想去方便一下,就去了卫生间。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我的房门也被打开了?”波丽着急又害怕地说道,打了一个激灵。
“不,我是说卫生间里。”
波丽又坐在椅子上,提着心脏,等待爸爸说下去。
“我在马桶附近,发现了呕吐物。在旁边,有一只倒下的酒瓶,里面还有一少部分未喝完的酒。”
“是谁喝的?”
“我也不知道。”文斯先生说,“那是我藏在厨房柜子里的陈酿。很好的酒啊!居然被丢在卫生间里。而且,那个柜子是上了锁的——地上的呕吐物,很奇怪,好像是你最爱吃的薯片。”
波丽感到头发全竖了起来,飞快地喊道,“是的,我丢了一袋薯片。而且,半夜醒来,也发现房门被谁打开了——还有一个灰影子闪过。”
父女俩同时打了几个寒噤。
“你以为那是——”文斯先生将玛菲小姐的名字,咽回了肚子里。
“也许她的房间里,并不止她一个人呀。”波丽遮遮掩掩地说,但马上又声明,自己只是一个猜测。
在没有弄清楚事情真相以前,波丽并不想把小皮箱的秘密透露出来。
她要跟神秘的小皮箱,来一场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