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丽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她马上就想到了玛菲小姐。
只有她有这个本事穿墙而入。
波丽胡乱地回忆着,从二楼下到一楼的脚步声;
一楼书架里,取出又放进书本的沙沙声;
突然出现又消失的玛菲小姐。
不是她偷偷进入实验室,搞乱了这一切,还能有谁!
波丽耐着性子,又细细地搜索一遍,想发现哪儿还有玛菲小姐动过的痕迹。
她不费力气就看到,盥洗台上的镜子上的污点都不见了;
瓷砖地被擦得可以透视人的影子;
一扇单开门的小窗子也格外地明亮,透着傍晚诗一样的霞光。
波丽的眼睛,定在了马桶上。
她气愤地发现,里面冒着气泡的药水,竟然就是码在盥洗池下的瓶子内的。
难道玛菲小姐做过什么实验,将房间弄脏了,而又重新擦拭过?
天花板上一大块深蓝色的污迹,证明了波丽的猜测。
她从未做过这么可怕的实验。
无论将什么药水搅拌在一起,也没有力量飞到过天花板上。
波丽恍然大悟,窗子上与镜子上、瓷砖地上,曾经都沾染过药水,只是被玛菲小姐清理过了——
波丽无心再待在实验室里,匆匆地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她不但没有生气,反而更对隔壁的房间着迷了。
因为波丽从未做成过一个实验,十分想弄清楚,玛菲小姐到底都会哪些骇人的招术。
她焦躁又小心翼翼地在房间里踱着步,每隔几秒种就跳到床上,将耳朵贴到壁板上。
隔壁房间的沉静,令她心慌又意乱。
按波丽以往的性子,准会闯进玛菲小姐的房间,要她说清楚是否去了自己的实验室,更要让她将本事都教给自己。
可这一次,她被那一双可怕的灰色丝袜吓坏了,几次冲到门口,都心慌意乱地退回到床上。
正当波丽蜷在床上翻来覆去,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响起敲门声。
她腾地从床上坐起来,喉咙里咕噜了一下,沙哑得什么也没说出来。
因为敲门之前,走廊里并没有脚步声。
她按着狂跳的胸口,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顺着锁眼向外窥视。
这一看,波丽差点儿嚎叫起来。
玛菲小姐那双又长又细的腿,正笔直地立在门前。
波丽逃到床上,又跳下来,心惊肉跳地低声问道,“玛菲小姐——是你吗?”
一声傲慢的“哼”,回答了波丽。
“有什么事?”波丽嗑嗑巴巴地问,尽量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害怕。
“到我的房间里来一下。”
没等波丽回答,尖锐的高跟鞋声就不耐烦地走回了隔壁的房间。
“有什么事吗?”波丽提着嗓门儿,追问了一遍,心里胡乱猜测——为什么刚才没有脚步声。
隔壁的房间,传来关门声。
玛菲小姐根本不拿自己的话,当回事!
波丽可真是生气了,可更多的是害怕。
这个怪玛菲到底要干什么?
叫自己去她的卧室——准备批评自己一顿,叫自己难堪?
或者是对自己糟糕的实验,发表一通嘲弄?
想到这儿,波丽肚子里的傲气把恐惧一拳头压了下去。她飞快地换了一套好看的衣服,来到玛菲小姐的房门前。
门半掩着,波丽悄悄向房间里看去。
玛菲小姐正在摆弄她的黑色小皮箱,但波丽只看到两只手在麻利地关箱盖。
她手里捧着一本,刚从箱子里拿出来的书。
“进来!”玛菲小姐头也不回,冲门口嚷道。
波丽不安地蠕动了一下嘴角,但并没有应答,小心翼翼又不失傲慢地走了进去。
“你喜欢研究一些,所有人都瞧不上的实验?”玛菲小姐用毫不在乎的口气问道。
“是的,非常喜欢。”波丽一脸傲慢,“但我认为它们确实具有某种魔力。”
“说说,平时你都做些什么荒唐的实验?”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波丽想了半天,红着脸,结结巴巴地吼道。很怕被玛菲小姐发现,自己什么成功的实验也没有做出过。
玛菲小姐就像丢失裙子那天一样,并不在意波丽的无礼。
她围着波丽走了一圈,手中的书被拍得啪啪直响。
波丽的两只眼睛,定在了书上。
她被书的深蓝色有些老旧的包装吸引了,无法移开眼睛。
“这——是什么书?”
“猜不中吗?”玛菲小姐的口气,好像波丽是一个会通灵的巫师似的。
“魔法书!”波丽着急又肯定地悄声说道。
“不,它没有什么魔法,只是一些聪明的人研究出来的实验罢了。”玛菲小姐神色严肃地说,“千万不要总想着可厌的魔法——那不是一个真实的东西。”
波丽胡乱地应了一声,完全被玛菲小姐手中的书给迷住了。连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将这本又厚又旧的蓝皮书,接到了手里。
“真的送给我了吗?”她受宠若惊地问,“这么宝贵的书——没有道理啊!”
“它简直一文不值!”玛菲小姐不露声色地说道,“只要你将所有的内容,都记在脑袋里。”
“你都已经记在脑袋里了吗?”波丽惊奇地瞪大眼睛,用另一种崇拜的目光,打量着玛菲小姐。
“不要胡乱显示自己的本事,”玛菲小姐说,“在你掌握了一些小把戏的时候!”
波丽不但暗中记下她的嘱咐,甚至觉得怪异的玛菲,简直是一个值得交心的朋友。
她打算将自己所有弄不懂的实验,都讲给玛菲小姐听。
可怪异的玛菲,并没有耐心听波丽的罗嗦。
转眼间,波丽被推出门外。
“玛菲小姐?”波丽将耳朵贴在门上,轻声喊道,“刚才——你进了我的实验室?”
房间内,没有一丁点儿回音。
波丽又耐心地叫了几声,直到把一楼的文斯先生喊上来,才将书藏在衣服底下,溜回到自己的卧室。
“波丽?”文斯先生在门外敲门。
“我要睡觉了。”波丽用困倦的声音回答道。
这可是够怪的了!
文斯先生瞪着眼睛,听房间里的动静。
他无法相信刚才还大喊大叫的女儿,怎么突然之间就要睡觉了。
“波丽?”
拗不过爸爸,波丽飞快地将书藏到枕头底下,打开了房门。又重新爬到床上,将被子全部裹在身上,只露出两只眼睛和一只鼻子。
“你在叫玛菲小姐?”文斯先生询问地盯着波丽。
“是的。”
“她在家吗?”
“在家。”波丽撒了个谎,“但她不让我进去。”
“你要进去干什么?”文斯先生的脸上来了兴趣。
“那天,我把她的裙子塞进马桶里了,想给她道个歉。”波丽假装有点儿自责地咕哝着,半闭着眼睛,希望爸爸赶快离开。
自己好研究蓝皮书上的内容。
“我已经向玛菲小姐道过歉了,”文斯先生说,“今天上午,卫生间里的水都溢了出来,我不得不请个管道疏通工人,才解决了这一切。当初我就猜到了你——”
文斯先生还没有说完,波丽就不耐烦地说,“爸爸,我知道自己错了。但现在,我想休息一会儿。”
文斯先生的眼神里,射出一道欢快的光芒。
他兴奋地以为,是那个总能让自己回忆起过去某些片断的怪玛菲,改变了女儿波丽。
“好吧!”文斯先生将被子从波丽身上掀开,“今天三十一度,别捂出毛病。”
他关上门,踏着兴奋的节拍下楼了。
波丽飞快地从枕头底下,翻出神秘小皮箱里跳出来的蓝皮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