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发现了什么？”外婆严厉地盯着可可，好像非常生气他知道了某个秘密，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我想知道，画中的人是否可以走出来。刚才，我看到，”可可指向墙上的风景画，“那幅画中的乌龟和阁楼上的窗子都动了。阁楼上，还有一个飞快地抻出来的脑袋。还有门右侧的将军古画，他冲我眨眼，也微笑了——”
外婆严厉的脸，突然涨得通红，哈哈大笑起来。
吓了可可一跳。
外婆为什么要笑呢？
要露出可怕的面目吗？
还是气极了——
可可胡乱地猜测着，但不知为什么，他的腰挺得更直了，打算一定要在今天晚上弄清楚，画布里的秘密。
外婆直笑得眼泪都流出来，才渐渐收回笑容。
“不，没你想得那么可怕，我会把这一切都告诉你的。但现在，你必须去睡觉了。”外婆说着，用目光驱赶可可赶快去睡觉。
但她的眼睛中，却有一股非常温柔又自豪的神色，仿佛因为发现了可可的某种与众不同之处，而高兴呢。
“还有一个脑袋！我曾经看到，你的画布里抻出一个脑袋，他与你交谈。”可可又飞快地说，并没有想走的意思。
外婆恍然大悟似地站起来，“这么说，你早就知道——这个秘密喽！”
“是的，几年前就知道。”可可颤抖着喊道。
“这么多年你不肯进画室，也是因为这个吗？”
“就是因为这个。”
外婆又笑了起来。
她的笑声里，有理解和原谅的意思。
“赶快去睡觉吧。一切秘密你都会知道的，但不是现在。”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赶快回你的卧室去。”外婆走上来，搂住可可的肩膀向外推。
可可不情愿地退出了画室。
“希望你会告诉我。”可可说。
“一定会告诉你。”
回到卧室，是晚上九点半钟。
可可躺在床上，双手枕在头下，心脏咚咚地跳跃着。
这一天发生的事情真是太不可思议了，他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也许应该给赛西打个电话，哪怕随便说两句也好。
可可拔通赛西的电话。
响了好一会儿，没人接。
正当他想挂断电话，电话“啪”地一声，接通了。
这声音可可再熟悉不过，一定是露斯先生接的电话，它用翅膀把电话打掉的。
可可听了一会儿，电话那头很安静。
也许老帕先生回来了，正在训斥赛西呢。
可可正犹豫要不要露斯先生叫赛西接电话，它突然学着巴西农场主父亲的语调，抽抽嗒嗒地哭起来。
“鲜鲜小姐还没有同意与我约会？”露斯先生吼道。
“她很快就会的，请你赶快叫赛西接电话。”可可耐心地说。
“天啦，老帕，你儿子在家造反啦！快呀，老帕！”露斯先生又吼又叫，鸟喙咬得咯咯直响。
电话里传来大狗王子的吠叫。
“赶快要赛西接电话。”可可有点儿担心了。
他不知道赛西的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灾难”。
“可可——”电话里突然传来赛西的喊叫声。
“把电话给我，可可！”
“不给，我要告诉老帕。”
“这不是老帕先生。”
挣了一会儿，电话终于到了赛西的手里。
“老帕先生回来了吗？”可可问。
“没有。”
“露斯先生怎么了？”
“被我教训了一顿。”赛西得意地说，“我把它的笼子打开了，被王子咬了好几口。它的尾巴上掉了一把羽毛，被我用透明胶水粘上了。”
“你不怕老帕先生回来，也揪掉你的头发？”
“别担心，我跟露斯先生说了，如果它敢对老帕先生乱说，就让王子撕碎它。”
“好吧，但愿你明天还安然无恙。发现你爸爸买的那两幅画了吗？”这是可可最担心的事情。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
“家里什么也没有。爸爸的库房是锁着的，我无法进去。况且，库房的门正对着客厅，如果被露斯先生看到，它一定不会放过报仇的机会。”赛西苦恼地说。
“我想我们会有机会的。”
“一定会有机会。”赛西喊道。
但马上，慷慨激昂的大喊就被嚎叫声代替。
好像是露斯先生，或是王子，咬了他什么宝贝的东西。
电话被挂断了。
可可猜测赛西一定会处理好。
经过这几句谈话，他的激动劲儿过去了，脑袋也开始晕沉沉的，困意袭上双眼。
画室通往外婆卧室的通道，正好路过可可的房间。
刚开始，他还专心地听着外婆是否出来了，去冰箱里拿杯饮料，或者回到自己的卧室。
但一直没有什么动静，可可迷迷糊糊，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第二天，吃过早餐，可可背着书包准备上学。
他并没有提起昨天晚上的事情。
外婆也没有谈起，关于人从画布中走出来的秘密。
祖孙俩谁都在有意地瞒着，这件不好解决的事情，谁也不想先开口。
但从早餐欢快的气氛中，可以感觉得到，可可与外婆之间的障碍，突然间冰消雪融。
“千万不要玩得那么晚喽！”外婆微笑着，目送可可走出家门。
“一定！”可可拥抱了一下外婆，马上走了出去。
虽然他没有看到外婆脸上的表情，但能感觉得到，外婆的脸上，正在绽放慈爱的微笑。
可可好久都没有这么拥抱过外婆了。
连他也责怪自己，真不该对外婆抱有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