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坐到饭厅里,可可就感到如坐针毡,浑身的不自在。
外婆好像在下雪的脸上毫无表情,询问的眼睛,直直地注视着可可。
他的期望,又加倍地在脑海中翻滚起来,希望自己能马上到寄宿学校,摆脱掉可怕的外婆。
但这件事,谁都不会同意——
可可的双手搭在餐桌上,腰板挺得笔直。
餐桌对面,坐着外婆。
外婆的个子很高,有点儿瘦,花白色的头发被染成了棕色。
她的脸上虽在有许多皱纹,但看起来,却还很年轻。
烟红色的旗袍,披在她有点儿瘦弱的身体上,外面是一条淡蓝色的披肩,加上手上珠光宝气的镯子和戒指,真像一幅色彩浓郁艳丽的中国画。
可外婆的脸,却与她的穿着永远都不搭配。
她长着一张鹅蛋脸,下巴尖削,两只耳朵像个倒三角。
无论在说话时,还是认真地注视着什么时,眉梢儿总是轻轻地上扬,好像正准备一场严厉的批评。
她的眼睛,比法官的钢笔还要冷漠,加上嘴角总是歪向一侧,即使轻轻地看你一眼,也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窒息感。
“作业完成的怎么样?”外婆尖锐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可可。
“还差一点儿。”可可的脸,在一瞬间又红又紫。
他撒谎的时候总是这样。
外婆开始低头吃饭。
饭厅里,悄悄蔓延起一股可怕的气氛,好像她要将可可也连同米饭一同吞掉似的。
可可心惊胆颤地吃着,顾不上想新华字典里的事。
一心一意地祈求,外婆别再提关于——
“考虑得怎么样啦?”外婆突然抬起头。
“我想,我根本就不适合学画画。我根本就画不好,”可可偷偷睨了外婆一眼,马上将眼珠儿垂下,“我根本就不喜欢。”
“那你要干什么?”外婆抬高音调,手在哆嗦。
可可什么也说不出来了,脸红得更加厉害。
“好吧,我不逼你,但你总得继承我的绘画艺术。那是我辛苦了一辈子,才换来的这么高的成就,总不能——”外婆往嘴里填塞了一口青菜。
她用手帕擦擦嘴角,双眉微皱,开始打量可可,好像突然怀疑起什么。
“如果您非要您的艺术有人继承,我认识一个绘画水平非常高的孩子。”可可说,一面盯着外婆的脸色。
“哪一个孩子?”外婆敏感地问。
“他叫柯卡,连美术老师都骂他画得非常棒。”
“为什么要骂他?”
“美术老师说他画得太像了,而且非常害怕,叫他以后别再画这些鬼东西。”可可说。
“他一直都在画画?”
“只是新来的一个学生。”可可说。
“他叫柯卡?”外婆的语气听起来,好像正在脑袋里搜寻什么似的。
“是叫柯卡。”
“他与你的关系怎么样?”
“我们从不说话,他——有点儿可怕。”可可说。
“对,这样的孩子最好离他远一点儿——”外婆说完,就站起来,径直朝画室走去。
但可可刚舒了口气,她就回过头,“从明天晚上开始,你必须开始学习绘画!”
“不,我根本就不喜欢。”可可又气又怕地大喊。
外婆已经走进画室,门也被关上了。
他的叫喊,已经起不到任何作用。
可可没有心思再吃下去,匆匆将碗里的饭塞进嘴里,就回到了卧室,将门反锁。
外婆虽然想让我继承她的艺术,可从来都不逼迫我!
如果坚持不学,她只好一再地同我商量。
今天却为什么这么坚决?
这么反常呢?
可可回忆着,外婆听到柯卡的名字时,脸上的表情很奇怪。
她认识柯卡?
绝不可能!
还是嫉妒柯卡的绘画水评高呢?
可可坐在写字台上,胡乱地想了一会儿,但一看到字条上的密码,就又紧张地投入到破译工作中。
一定要查清楚,这张纸条上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而且,必须是在今天。
否则——可可害怕地预感到,也许会有什么不幸的事情将要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