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雅宁,”莱妮快言快语地说,“就是我的顾主的女儿,她刚刚跟三个男孩子,在花园里转悠来着。好不容易,才让我拉回去。但只有她和其中一个男孩子进屋去了。还有两个,现在不知道在哪儿。我猜,他们也许在二楼,等着要见到威胁费恩先生的人吧。”
奥吉浑身一抖,“他们也知道,有人威胁费恩先生了?”
“知道了!”莱妮一脸严肃,“正想逮着那一个人呢。现在,我真不知道,雅宁曾经看到的人,是不是你。可你只是我的男朋友,可不会是写匿名信的人。如果让他们看到,你在花园里,真不知道会惹出什么乱子来——你又不是一个坏人。”
奥吉机械地点点头,“那两个男孩子,现在不会在花园里吧?”
“说不准呢!”莱妮的声音,又颤抖起来,“真是几个讨厌的家伙,偏偏在这个时候来。我们可要小心点儿,听!附近是否有脚步声。”
有好一会儿,莱妮和奥吉坐在椅子上,抻着脖子,一动不动。
除了有一只乌龟从水池里爬出来,又跳下去,发出一声闷响之外,哪儿也没有可疑的声音传出来。
莱妮朝着水池里扔了一块石头,“该死的!你们也敢吓我。”
她拉着奥吉,站了起来,朝着别墅走去。
“走吧。现在整栋房子里都乱糟糟的,谁也不会留意,我偷偷将你从暗门里领进去,去我的房间里的。”
“可是,真不会有人发现吗?”奥吉犹豫着问道。
“怎么会呢!除非是那几个男孩子。”莱妮发现自己说错了话。
她感到奥吉的胳膊抖了一下,马上又换了口气,“那么秘密的暗道,我领你进去又不是一回两回了。即使在一次费恩先生组织的晚宴中,都没有人发现你,现在怎么会呢。”
一对情侣,消失在浓雾之中。
“你是怎么知道,莱妮要跟她的男朋友约会?”杰西一脸疑惑地盯着珊杜,“现在,赶快说说,你今天上午失踪,到底去了哪里。”
这一次,珊杜没有拖沓,马上解除了杰西的疑惑。
“雅宁将我带到楼上,她刚下去,我就发现在别墅院墙外,有一个人在走来走去。”珊杜说,“他藏在一个非常不起眼的角落里,如果不是我仔细看,根本就无法发现。他一直盯着二楼我坐着的长沙发看,好像发现我了似的。但从他不太警惕的神情中,我猜测,他根本就没有看见我。况且,我正坐在阳光照射不到的暗影里。”
“但我也不能轻心大意,马上藏到了窗帘后面。就一直盯着他瞧。想猜出,他是否就是威胁费恩先生的人。”珊杜停顿了一下,又说,“几分钟以后,我突然发现,莱妮从别墅的侧门里走出来。麻利地顺着小路,走到了别墅外面的围墙边,打开一扇小侧门,将这个男人领了进来。从身材来看,他就是这个奥吉。”
“奥吉随着莱妮,越走离别墅越近,直到我看不见他们。我有些着急,不禁向着我身旁,窗帘边上的木制墙壁靠过去。突然一失脚,差点儿摔了一个跟头。我吃惊地发现,这木制墙壁,实际上是一个不起眼的暗门。这门是作什么用的呢?藏一些宝贵的东西吗?还是——只是一个通道?”
珊杜又停了下来。
杰西知道,他是在听别墅方向,是否有脚步声走过来。
在确定,莱妮与奥吉还没有出来以后,珊杜又说道。
“我知道,我不该随便在一个陌生人的家里四处走动,也不该对什么都好奇。可还是忍不住,悄悄地走了进去。这是一个不起眼的通道,很狭窄,只可容纳一个人进进出出。通道很长,是一个阶梯,四通八达。几乎可以到达,所有的卧室里。”
“我就顺着通道,没有目的地走来走去。突然在一楼的某一个角落里,听到说话声,是莱妮与奥吉发出来的。他们悄声悄语地说了好一会儿话,门外,传来了费恩太太的说话声。我猜测,当时,我也正是在这个卧室窗帘旁边的小门内,听卧室里的动静的。就悄悄地将门掀开一条细缝,正巧看见莱妮慌里慌张地奔了出去。”
杰西盯着黑暗中,珊杜的脸的轮廓。
虽然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能从他微微抖动的胳膊,猜测出,当时一定发生了什么惊险的情况。
珊杜说,“临走时,莱妮嘱咐过奥吉,要他老老实实地坐在床上,等着她回来。她还说,如果费恩先生发现她知道了,这栋房子里有个秘密通道,还领着她的男朋友进来,那她肯定就要被解雇了。奥吉满口答应。但莱妮几乎刚离开房间,他就跳起来,朝着我的方向奔过来。我慌忙跑出这个死胡同,躲到其它的通道里。”
“我听到奥吉的脚步声,奔着一个方向去了,就在身后悄悄地跟踪他。他麻利地穿梭在通道之中,很快,就在一个死角停了下来。他悄悄地走过去,趴在小门上听了好半天。之后,轻轻地将门推开。”
“你是说,费恩先生正是因为与他搏斗,才受伤的吗?”杰西不可思议地叫道,“他去过费恩先生的卧室?真是一个胆大的家伙——费恩先生为什么不报警?”
“恐怕,如果费恩先生不在多年以前,做了什么对不起他们的事情,他是不会冒险进入,费恩先生的房间。”
杰西忽然想起了莱妮说的——她的男朋友,曾经开过金矿。
“难道费恩先生,曾经也开过金矿?他抢了别人的生意?”杰西叫道,“还是赶快说清楚,你都听到和看到了什么?”
“等到奥吉走进小门,我马上也冒险跟了上去。门正巧掀开一条细缝,我可以看清房间内的所有景象。”珊杜说,“当时,我看到奥吉端着拳头,站在床边不远的地方。费恩先生坐在床上,半抬起身子。两个人都瞪着眼睛,好像努力要把对方认出来。又极力使自己的情绪保持平稳。他们就这么一动不动地对视着,足足几分钟后,费恩先生才沙哑着嗓子说,‘六号——六号房间。’”
“‘对!赶快把六号房间里的东西,吐出来!’奥吉恶狠狠地说,浑身哆嗦着,连牙齿也激动得抖了起来。可也许是费恩先生太害怕了,他当时像疯了似地吼了一声,抓起身后的枕头,就朝着奥吉扔去。奥吉一闪身,费恩先生又从床上跳下来,抽出枕头底下的匕首,朝着奥吉刺去。可他根本不是身体壮硕的奥吉的对手,几个回合下来,匕首就被奥吉夺去。两个人身上,都受了伤。”
“奥吉还在一个劲儿地逼迫费恩先生,要他把六号房间里的东西,全吐出来。费恩先生则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那势头,真好像马上就要没命了似的。他嘴里还一个劲儿地咕哝着,说真是找上门来了,他活不了几天了。完全听不进去,奥吉在说些什么。费恩先生又突然叫了起来,让莱妮给他倒杯水。我马上跑出通道,随后,奥吉也急匆匆地逃回到了莱妮的房间。”
“不一会儿,莱妮回来了,尖叫着说费恩先生受伤了。还要奥吉马上就走。奥吉就顺着来时的小路,从暗门离开了。临走时,他说他晚上,还要再来。”
“所以,你才领我来这儿,看莱妮与奥吉约会?”
珊杜点点,“不知道他来干什么,是否会再去费恩先生的卧室。”
“听你说,莱妮好像不知道,他的男朋友就是威胁费恩先生的人。”
“不知道。”
“要不要进去看一看?”杰西又问道。
“恐怕奥吉不会在今天晚上,再冒险去费恩先生的卧室了。”珊杜说,“他来到这里,应该是向莱妮打听,关于费恩先生的伤情,和费恩太太有没有报警吧。”
“这些,只是你的猜测。”
珊杜什么也没说。
杰西忽然想起,“你是怎么知道,莱妮的男朋友是在金银首饰店里工作的?”
“信上有金属粉末。”
杰西不得不佩服珊杜的细致入微。
两个侦探等了一会儿,不见莱妮和奥吉出来,就想进去。
可没走两步,就听到一阵窸窣声。
莱妮将奥吉送到了围墙边的一个小门前,两个人拥抱了一下,奥吉就出去了。
等到莱妮一走,珊杜与杰西,马上从小门走了出去。
奥吉已经走到别墅的雕花正门前,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封信,塞进了邮筒里。
紧接着,飞快地走出了别墅小区。
珊杜与杰西马上跟了上去,随着他换乘了两辆公交车,来到了市区闹市里,一个不起眼的旅馆里。
珊杜盯着奥吉走进的房间,马上也去开了一个房间,正巧是奥吉的房间的隔壁。
这家旅馆里的房间的隔墙,都是由木板隔起来的,隔音效果非常差。
两个侦探,听到了隔壁的谈话。
“办得怎么样了?”这是一个苍老的声音,就好像是用了上万次的石磨,发出沙哑又无力的呜噜声。
“他伤得不轻,但也没有大碍。”这是奥吉的声音,“真该死!我只是想要回属于我们的东西,他却敢用匕首刺我。”
“他不愿意归还吗?”这是另外一个人,声音细弱,听起来病恹恹的。
“他根本就没提这个。”奥吉沮丧地说。
“现在,他这么有钱,连曾经偷拿我们的东西,也不肯还给我们吗?”苍老的声音,接连叹着气。
“那我准是没救了。”病恹恹的声音,咕哝道。
“如果他还不给我们,我们就报警。”奥吉气呼呼地叫道。
“可是当初,我们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那些金子就是我们的。”苍老的声音说,“如果这么盲目,恐怕真是什么也要不回来了。”
“那该怎么办?”奥吉六神无主地嘟囔着,“也真是可怜我的莱妮,到现在,她还蒙在鼓里。”
“是啊!”苍老的声音说,“要不是,她碰巧到费恩那里当保姆,又将你带进那个别墅里,我们还真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找到这个坏家伙呢。”
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后,病恹恹的人,开始哼哼起来,“也许我活不了几天了。没钱,怎么能治得好呢——医生说,我是有希望的……”
伴随着他的哭泣声,是苍老声音频频的叹息,奥吉愤怒的叫骂。
传来敲门声,三个人吓了一跳。
他们颤微微地打开房门,走进来两个少年。
“我们是珊杜和杰西。”珊杜尽量让自己的话,听起来十分自然。
在这个不大的破旧不堪、乌烟瘴气的房间内,坐着、躺着,三个面容上极其疲倦的男人。
除了穿着还算体面的奥吉以外,其中的一位老年人和一位中年人,衣衫破旧,面容苍老,手脚粗糙,身体有些变形。
一看就知道,是长期从事体力劳动的人。
在一阵惊讶和恐慌过后,珊杜用十分诚恳的语气,说明了自己的来意,也了解了关于富翁费恩先生“发疯”的全部密秘。
9沉封的耻辱
第二天清晨,两个侦探来到了雅宁家。
维森昨天晚上,被留在了这栋别墅里。此时,刚刚起来,正和雅宁在花园里聊天。
“我想见一见费恩先生。”珊杜说。
“可爸爸心情十分烦躁,恐怕不能见你。”雅宁为难地说。
“也许今天上午以后,他再也不会因为什么事情而烦闷了。”在珊杜一再的要求下,雅宁只好将他领进费恩先生的卧室。
费恩先生穿着长睡袍,两只眼睛瞪得老大,半侧半倚在床上,好像正在琢磨着什么心事。
他的眼前,朦胧一片,手里端着一张信纸。
“您也许做了一件错事!”珊杜坐到床边的椅子上,低声说道,眼睛直视着费恩先生。
他将昨天晚上所听到、看到的一切,都告诉了费恩先生。
并说自己可以帮助他办这件事情。
费恩先生失声哭了起来,在声泪俱下中,说出了自己假装发疯的秘密:
二十多年前,他曾经在一个小山村里开采金矿。
与他合伙的一共有三个人。资金由四个人平均。
大家的运气好,淘到了一个巨大的金块。
因为费恩先生为人老实、负责任,金块就由他先暂时保管。存放在山村旅馆六号房间,他床底下,三米深的水泥板底下。
四个人,本来想趁着多挖些金子之后,悄无声息地离开,去找买主。
可是一次在费恩先生进城办事,购买淘金设备的时候,巧遇一个大商人。他以重金诱惑,让费恩先生鬼使神差地独吞了宝藏,远走高飞。
却没想到,事隔几十年,合伙人找上门来。
他非常害怕,以为合伙人是来要他的命的。却没想到,他们只为了几十年前,辛苦淘到的那一丁点儿金子。
对于现在十分富有的费恩先生来说,那确实太少了,根本不值得一提。
可对三个穷困的合伙人来说——尤其是一个命在旦夕的人——却是非常庞大的财富。
费恩先生万分感谢珊杜的帮忙,他匆匆开了,比当初的金子的价钱多出五倍的支票,让珊杜送给他的合伙人。
并真诚地向他们赔罪——
除了杰西以外,维森与雅宁、费恩太太、莱妮,都以为珊杜利用机智,吓跑了那个“团伙”。
费恩先生的脸上,才重见了微笑。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