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克撞到了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男孩儿,并不是幽幽。
这个男孩儿并不在意亚克盯着他,而是眯着眼睛,疾走两步,顺着小路旁晃动的枝叶向小路深处望去。
亚克莫名其妙地望着他,结结巴巴地问道,“你在看谁?”
“看刚才和你说话的男孩儿,叫幽幽。”男孩儿平静地说,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个秀珍望远镜,又向湖中心望去。
“刚才——是你向人工湖里的黑色生物,放射光柱?”亚克感到呼吸困难,飞快地喊道。
“小声点儿。”男孩儿不耐烦地,冲他打了个手势。
看了一会儿,他收起望远镜,将脑袋侧向亚克。
“你认识那个叫幽幽的男孩儿?”男孩儿的眼睛,异常锐利地盯着亚克,微皱着眉头。
“今天刚认识的,在假海里。”亚克警惕地说道。
“在假海里发现了什么?”
“为什么要告诉你?”亚克反感地瞪了男孩儿一眼,“你又是谁?在观察湖里的黑色家伙?还是我?幽幽?”
“幽幽一直在跟踪我,从吸血鬼城堡追到了这儿。”男孩儿平静地说道,又端起望远镜。
但他只向湖里扫了一眼,就松开了胳膊,“只要幽幽出现过,这个人工湖里,几天之内都不会出现那个家伙。”
“什么——家伙?”亚克飞快地眨着眼睛,试探着问道。
“你知道的,你看见了。但从刚才的谈话中,我听到,你和幽幽已经是朋友了。而且——还有叫玛塔与艾莎的女孩儿。”
“我们只是刚刚结伴到这里玩耍的,谁与幽幽都不熟悉。”亚克说,但并没有透露关于自己怀疑幽幽的话。
他觉得眼前的陌生男孩儿,也要提防。
“那是个危险的家伙。”男孩儿说着,调转头就向别的地方走。
“等等,”亚克追上去,“幽幽跟踪你到吸血鬼城堡吗?这么说,在城堡内闪出光柱的,就是你手中的望远镜了?你早就看见了我?”
“看——见了。”男孩儿的声音,有点儿结巴。
“那么,你也知道吸血鬼城堡里,第二层最西边的房间里的眼睛?还有黑屋子里的布满老茧的手?”亚克飞快地问道。
男孩儿只甩了一个莫名其妙的表情,抛下亚克,独自朝湖边的另一个方向走去。
但他刚刚的眼神,泄露了秘密——他一切都知道!
亚克失魂落魄地朝另一个方向走,他可不想跟踪一个怪人。
边走,亚克边专注地盯着,人工湖里随时发出响声的水面。
但不是一些小鱼就是乌龟什么的,那个巨大的黑色生物再也没有出现。
或是它警惕了许多,每次观察亚克——只是悄悄地探出两只眼睛。
谁知道是怎么回事呢!
亚克自嘲自笑地向码头的方向走去,等到脑海里的猜测与所有的想法都平息下来,又开始担心艾莎与玛塔的安危。
害怕她们是否遇到了不幸。
他加快脚步,疾步如飞,但还是用了二十多分钟的时间才到达码头。
艾莎与玛塔还没有来。
幽幽也没有出现。
亚克有点儿心烦意乱了。
因为没戴手表,他不知道已经过了多长时间,玛塔与艾莎会不会已经和幽幽乘坐上一班船,到达了湖对岸。
天阴得厉害。
也许是湖里的水的缘故,雾更加浓重。
让亚克分不清是天快要黑了,还只是云层太厚的缘故。
越想越不安,他爬上一块高出地面许多的大石头,巴望能从翻滚的雾团中,发现自己的伙伴。
他确实看到一个人走过来。
但并不是玛塔与艾莎,也不是他害怕又讨厌的幽幽。
而是刚才像幽灵一样消失的男孩儿。
真是奇怪!
这个男孩儿怎么以这么快的速度,从另一个方向返回来呢?
亚克心中嘀咕着,自己只走了整座小岛的一小段路。
而这个男孩儿,如果从另一个方向走,应该绕了很大的圈子——最快的速度,也应该需要两个小时的时间,才能走完。
他抄了近路吗?经常来这里,所以非常熟悉——
男孩儿走过来,发现亚克的窥视,眼睛里露出怒色。
“我不是看你,”亚克觉得自尊心受到了伤害,傲慢地说道,“只是等我的伙伴。不知道现在几点了,船是一直没来,还是已经走了一次了。我担心玛塔她们会迷路,或是受到伤害,她们——总令我不放心。”
亚克愠怒又尴尬地闭上了嘴。
眼前的男孩儿几乎连看也不看他一眼,自顾自地眯着眼睛,盯着前方晃动的水影。
“你知道船什么时候来?”亚克的语气有点儿强硬了,但声音也更加恭敬。
“已经走了一趟,马上又要再来一趟了。”男孩儿望着湖面说,“别担心,我刚才看到你的伙伴了。她们还没有走,马上就赶来了,正在谈论你——”男孩儿一脸的嘲弄。
“谈论我——什么?”亚克结结巴巴地问道。
“胆小鬼。”男孩儿轻描淡写地说。
但对胆小鬼几个字眼非常敏感的亚克,却听出了十足的瞧不起。
“好吧,你们觉得我是胆小鬼。”亚克的呼吸有些不均匀,“我的行为只能叫做谨慎,而不是胆小。因为我发现过一些不寻常的事情,就在这个游乐园里——”
男孩儿漠不关心的脸突然皱缩到一起,盯着亚克,眼中射出一道光。
“你发现了什么?”
亚克突然又得意起来,只为男孩儿的紧张和关切的态度。
就又将六岁时发生的事情,添枝加叶地描述了一遍。
因为说到兴致,他把自己从假海里的遭遇也告诉了眼前的男孩儿,并十分充分地列举了自己为什么讨厌幽幽,怀疑幽幽。
男孩儿脸上的傲慢劲儿,突然被雾气冲刷掉了。
他亲热地抓住亚克的胳膊,完全不顾亚克的别扭劲儿,“你也发现那个怪兽是真的?”
“就是会吃香肠的怪兽。”亚克尽量不用得意的语气说。
已经兴奋得跳起来的男孩儿,突然被一阵草丛中的窸窣声惊醒。
他的眼睛在扫到来者的脸时,马上换上一付僵硬的表情,从亚克身旁闪开。
“真是个怪人!”亚克咕哝着,还想与他搭话。
玛塔与艾莎已经扑了过来。
“这么长时间,你藏在了哪儿?”玛塔用嘲弄的眼神,瞧了亚克一眼,“刚才真是太刺激了。”
“就是,我们去了三个好玩儿的地方。”艾莎说,“真可惜。”
“我也被吓得不轻,收获很大。”亚克淡淡地说,扫了随后赶来的幽幽一眼。
刚才与亚克谈得兴致的男孩儿,完全变成了一个陌生人。
他藏在岸边的一处深草丛中,眯着眼睛,等待船的到来。
玛塔与艾莎一个劲儿地谈论刚才如何好玩儿,说得亚克心烦意乱,没办法观察幽幽与另一个男孩儿之间的微妙举动与变化。
他只好放弃这个念头,挑选一块石头坐下来,认真地听着两个伙伴炫耀刚才的冒险有多刺激,自己有多勇敢和出色之类的无聊罗嗦。
在等待的过程中,码头陆陆续续地又聚来十多个孩子,一下子热闹起来。
亚克觉得舒服许多,至少是不尴尬了——他真为刚才与自己交谈的男孩儿,一直藏在角落里,而感到难过。
很快,雾气中驶来模糊不清的大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