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6点40,A37号房间。
梆!梆!梆!敲门声响。
隔了一会儿,“谁!”门没有立即开,里边传来了年轻的男声。
“有您的电报。”
“是不是搞错了?”
“A37,布朗夫人的,没错。”
门拉开了一个罅隙,露出了半边脑袋。
然后,门内的人看到了一张微笑的脸……
中招,搞定。
对于普通人,只需同陈燃眼神的一个对视,甚至看到的仅仅是来自他一个肢体动作,催眠术也可以发挥功效。
骗开门,陈燃又进屋将布朗夫人一并催眠,对紧跟而来的周漪和李珂道:“好了,1个小时后他们会恢复自我,并忘掉这段时间的所有事。这里交给你们,为了避嫌,卡尔需要回房间重新起床!”
蹑足潜踪回到自己宫廷套,陈燃弄出些轻微的响动,然后去洗漱,换衣服。期间,露丝也醒了,“这两天你起的很早。”她睡眼惺忪的说。
“嗯!借这次旅程,定好了几宗商务洽谈,今天上午是莱斯利伯爵。”陈燃梳理着头发。
“没有时间陪陪我吗?”不自觉的,露丝的语气中带了几分撒娇的味道。
放下梳子,陈燃从镜子里冲露丝微微一笑。“下午也许有时间。嗯……晚上还要同那位勇敢的年轻人一起用餐,昨天在甲板上遇到了阿斯特夫妇,他们也很想见见这个年轻人。想好了如何报答他的勇敢了么?”
露丝耸耸肩,“有什么可以参考的事件么?妈妈说、给些钱就可以了,可我觉得那样显得有点轻率……”
“见机行事吧!也许他去美国需要一个事业上发展的机会,又或者想学点什么技能。人脉、我们还是有一些的,我想,没有什么比赠予‘希望’更令人心动的了。当然,我们以尊重和满足他的个人意愿为主。”
露丝听的频频点头,卡尔对这件事的重视让她很是增添了几分好感。
陈燃在整理立领的雪白衬衣,他对18世纪末到20世纪初的几款西方贵族衣饰非常喜欢,只要选择得当,不会太华丽,又足够庄重,穿起来也显得很精神。
“对了,昨晚玩的开心么?”陈燃问。
“嗯哼!”自从刚才一听卡尔又有事情安排,顿感有些意兴阑珊,本来,她是想和卡尔好好聊聊的。
似乎很理解露丝现在的心情,陈燃走过去从后背轻揽住她的肩头,解释道:“年轻人,总是要努力些的。我得向父亲证明、自己有能力接过家族产业的担子。这显然是每个象我这样的男人的烦恼……至于你,我建议再去睡一会儿!充足的睡眠是保持美貌的重要因素。或者,在这个晴朗的早晨去感受海风的清爽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不过,记着要多穿些衣服。”
听着卡尔的温言款款,感受着那只大手传来的力量,露丝觉得心里有一点点温暖。“很抱歉,昨天回来的那么晚……”她仰着头注视着卡尔的眼眸说。
在那里,露丝没有找到一丝不满。
“嗯,接受你的道歉,不过是替你自己。因为你不够爱惜自己的身体。”
回到镜前,陈燃拿起领结为自己系上。“告诉你个小小心得,快乐这种感觉只索取到八分就好。”
“为什么要剩两分?”
“一分留作缅怀和回忆,一分留作渴望下次的动力。一旦太尽兴,其后的平淡会让很多东西变得索然无味……”
倚着门,露丝注视着穿衣镜前的陈燃,忽然觉得他有一点点英俊,有一点点与众不同的味道。是淡然、是从容、是睿智、还是神秘?又或都有那么一点,她说不清出……
猛然意识到自己近期来思想上的转变,露丝有些吃惊,又有些暗自好笑,“女人是否太容易感动了?……”
作为佣人,艾玛和席琳起的很早。席琳在服侍布克特夫人,而艾玛听到房间里卡尔的说话声,便进来看看她的主人兼情人有什么需要。
“早晨,艾玛!”陈燃冲艾玛点头微笑。
“早上好,少爷!”艾玛还礼。
“请帮我把帽子和手套递过来。”
“不吃早餐了吗?”露丝问,其实她是希望能跟陈燃多说会儿话。
陈燃接过了艾玛递过来的帽子和手套。“我去餐厅用些就可以,那样可以快一点,争取能在午时前结束会晤,陪你一起用餐。”说到最后,人已消失在门外。
“为什么总是这样……”露丝不满的嘟囔。
卡尔一夜之间变成了博学、优秀且让人感到亲切的好男人,但也在一夜之间淡薄了对她的宠爱。这让从前巴不得卡尔不要缠的自己太紧的露丝有些不知所措却又充满了探知的欲望,到底,在这个男人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离开宫殿套房,对于陈燃来说,晨戏告一段落,属于他的平淡表情再次占据了主导地位。
纯洁的爱恋早已留给了青春初始时的悸动,包括对生死与共的周漪和李珂的感情都夹杂了某种绝不属于情感范畴的需要,又怎么会为这个世界的某个人投入太多的情意?这不仅是理智的选择,更是身为一个过客的觉悟,对于这个世界,陈燃就是匆匆的过客。
在餐厅用过早饭,又喝了两杯果汁磨蹭了下时间,陈燃见厅里壁钟的指针已经指向了八点,遂起身去找周李二人。
周漪和李珂的冒牌父母从瑟堡下船后,两人终于得到了最大限度的自由,B43-B45套房里连佣人都没留,任她们随意折腾,藏个大活人自然没什么问题。
按照约好的一长、一短敲门,开门的是微施脂粉的周漪。
进了屋,陈燃先询问了下审问布朗夫人的收获。
这次使用催眠术,除了确定了陈燃之前的推测外,得到的有用信息并不多。布朗夫人和她的儿子确实是冒险者,两人跟陈燃他们同一天晚上进入这个世界,然后被一个浑身都包裹在黑雾中的男人告知了冒险的种种。
作为新人,他们的任务相对简单。沉船后存活就可以。但相对的,也有一个约束,沉船之前不得离开泰坦尼克号100米。还有一个分支提示,帮助杰克·道森。
“我和小珂猜测,我们的新人应该也是类似的任务。但这个分支提示是不是意味着两组资深冒险者之间的任务确实有冲突?”周漪在叙述了审问布朗夫人的详细过程后,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嗯,我们先以最坏的这种可能来预防。按照正常的逻辑推算,一切变化应该从今天午后开始。中午12点半,‘泰号’会在爱尔兰的昆士敦,也就是后来的科克停留1个半小时上客及载邮件。之后直至15日凌晨2点20分沉没,再未着陆。我希望能够利用这个上午,尝试一下找到我们冒险组的新人,他们目前的情况实在不够安全,最起码,要置身我们的视线之下才算稳妥。”
陈燃决定继续昨晚的计划,用傀儡去平民舱查探一番,正要使用术法,外屋传来了敲门声。
陈燃望向周漪和李珂,周漪摇了摇头,表示并没有叫侍者服务。
陈燃向周漪使了个眼色,然后向门的方向努了努嘴。示意让周漪用气息感应探查一下。
周漪凝神感应,很快对陈燃做了个代表可疑的手式。
敲门声再次传来。
略一思忖,陈燃从怀中拿出一张简单折叠的便笺,比划了个打开的假动作,又指了指门外。递给周漪,一拉李珂,藏身在了另一室。
周漪马上明白了陈燃的意思,将便笺迅速放在了外室的桌上,喊了声:“进来!”
进来的是一名穿着白色短上衣的侍者,个头略矮,长相极为普通。未等他说话,就听紧邻外室的一间屋里传来了周漪带着几分抱怨的声音:“不是让你撤走餐盘就马上回来吗?动作可真慢!将桌上的便笺送到B52宫殿套房的霍克理先生的手中,记住,快去快回,我等回复,办好了多给十美元小费。”
然后,就听见咕咚一声。
三人从邻室中出来,看到了地上倒着的侍者。陈燃再度向周漪使了个眼色,周漪轻盈的一个短纵跃至门口,隔着并未关紧的门感应走廊。
两秒后,周漪关紧门,摇头道:“附近没有其他可疑者。”再看看地上模样普通的侍者,“我们似乎搞错了。”
“未必!”李珂盯着那侍者道。
就在李珂说话的功夫,侍者的模样发生了明显的改变,那种变化就如同用电脑做出的特技镜头一般,随着骨骼、肌肉、皮肤一分分的细微转变,这侍者很快变成了另一副与之前完全迥异的相貌,而且,竟然是个女的。
“这信笺是什么魔法?”李珂拿起侍者身旁已经打开的便笺,那上边只有几行扭曲的古怪符号,看起来似乎某种文字,除此之外,并未有什么不妥。
“蛇文法印,文字法印的一种,本来是让人无法动弹的,但我叠加了个昏迷陷阱,企图用精神力或魔法道具抵抗的,只要没有通过等级鉴定,结果就是这个样子。”
“真阴险!”李珂给了个中肯的评价。
陈燃坦然一笑,“谢谢!”说着手一抬,一道黑光激发,那假扮侍者的女人迅速被一种有形的黑色光线细密的缠裹住全身,除了口鼻露在外边,全身竟再无一处缝隙,看起来如同个黑色的大粽子或虫茧。‘辛萨博的束缚’,以蛛网深渊的统治者辛萨博的力量编织的茧牢,靠蛮力是无法破除的。
接着再来一个‘深度沉眠’,虽然只是个****法术,但胜在效果显著,如果没有其他法师帮助破除法术,或者施法者本人解咒,那基本就是一个永久性的植物人了。
“活力榨取!”,又是一个****法术,淡淡的绿色光芒如同萤火虫的光斑从侍者的身体中浮出,然后化作几缕延绵不绝的光线被陈燃抽取,直到侍者表面再没有光斑浮出为止。
这个法术,陈燃精神力的消耗虽然无法及时补充,但体能上的消耗却可以得到恢复,甚至大有盈余。那被抽取了活力的就比较倒霉了,不睡十个八个小时,恐怕疲惫的连手都抬不起来。
“真邪恶!”当李珂知道了陈燃对那冒牌侍者做了什么后,奉送了另一句评价。
“看来,对方也有所察觉,他们同样暗中展开了行动。”陈燃拉把椅子坐下,思索的道:“如此一来,在对方发觉自己的伙伴出事之前,还有2-3个小时的相对安全时间,我还是走一趟吧。”
“她怎么办?”周漪指了指地上一头栗色头发的冒险者。
撤掉辛萨博的束缚这个魔法,陈燃道:“先剥光了再说,她没有法师的精神力场,抵抗蛇文法印可能是因为装备了某种道具。先剥光了再说。”
李珂处理囚犯,周漪负责警戒,陈燃施展魔壶术的后半部分。
意识进入宝石,视、听、嗅、味、触,五感全部失去,但陈燃却感觉自己睁开了另一双眼,50码的范围内,任何一个生命的存在都逃不过他的感应。
在他的‘眼’里,那些生物都是一团团由深浅不一的光晕组成的立体图形,那光就是生命力,其中最亮的地方栖息着灵魂。光晕有的蓬勃充满活力,象李珂、周漪,有的则缺少了最外围的光泽,那应该就是被吸取了活力的冒险者,还有的则光芒消失殆尽,桌上瓶中的那束花便是如此……
没有太多的时间感知这种神奇,陈燃迅速的执行第二步,灵魂入侵。
进入目标的身体的过程比陈燃想象的要轻松的多。
这不是永久性的夺躯,陈燃的灵魂只是暂时控制这具身体。并且受术法能量保护的灵魂在术法能量耗尽之前,不可能同这身体有丝毫的融合。
这更不是要吞噬对方的灵魂、将其记忆中的信息占为己有,所以不存在精神、意志之间的殊死较量。这只是一次比较灵魂力量的过程,优胜者达到目的,失败者被困魔壶。
40分钟的初步适应后,陈燃缓缓睁开了眼睛。
“是你么?”周漪问。
点点头,“我是陈燃。”
“感觉怎么样?”
“不好,如同穿了臃肿的棉衣。”
“还不错,不用从学走路开始!”李珂挖苦的说,她对陈燃的这个选择始终都不赞同。
“我去洗漱下,换换行头,顺便进一步适应下身体。”陈燃从没有在已经付诸行动的事情上过多纠缠的习惯,况且现在已经是8点50,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宽裕。
此时那女性冒险者已经被彻底剥光,除了信息腕轮,别说是储物手环,连耳钉、戒指都被统统没收。陈燃决定,等会儿回来再对她进行盘查。
‘驾驶’着新的身体从房间里出来,陈燃直奔统舱。2个小时在近千的乘客中找到新人冒险者,希望并不是很大。
就算是统舱,也是8人同住的独立房间,一间间开门找,陈燃需要足够多的理由。况且,那样做太过于显眼,在不知道另一队冒险者第三人资料的情况下,很可能会撞到对方枪口上。更可恨的是,陈燃对己方新人冒险者的情况一无所知,他总不能随便敲开一个女性乘客的门,去看她们是不是一副东方人的面孔吧!
于是,寻找新人这项任务实际上只能指望‘命运的相逢’,而陈燃仍坚持探查一趟,更主要的是对比着立体地图‘踩盘子’。
亲身熟悉每一条廊道,每一个起到枢纽或控制作用的房间,将详细的信息储存在记忆里,以便有备无患。
陈燃明白,自从将对方的资深冒险者擒住那一刻起,两个冒险队之间就很难再有回转的余地。
和平,对于习惯了用武力解决问题的人来说,是软弱的近义词,况且就算有心委曲求全,人家未必给这个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