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难道你要在这睡上一觉吗?”茜雅耳边突然传来的说话声,使她吓了一跳,她才发现自己已经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睛。
眼前,还是叫人害怕的古怪店铺。妥思雅依旧站在铁锅前,只是一双青西红柿似的眼睛,正严肃地盯着她。
茜雅捂住嘴巴,但什么也没说出来。过了一会儿,她感到自己清醒了,才轻声细语地问,“妥思雅,我相信你不会伤害我。但要我在这里待这么久,到底是看什么?”
“看你该看的东西。”妥思雅又向锅里闻了闻,直起腰来,“好啦,我看火候可以了。”
她嘴里不知道咕哝了些什么古怪的咒语,锅里的紫烟突然旋转着,风一样刮进了她手中拿着一个不大的玻璃瓶子里。
当锅里的紫烟被吸净,她同样念着咒语走进了一面墙壁中。
茜雅暗暗发誓,刚才,她没有在这面墙壁中发现一扇门,或是通道之类的建筑。可现在,里面居然透出微弱的黄光。
“你不进来么?”妥思雅不耐烦地嘶哑着喉咙,里面有玻璃瓶子摇晃的声音,还有铁器在叮当乱响。
茜雅不得不走进去,她的眼前被一片朦胧的蓝雾掩盖,一切看起来都模模糊糊,梦一样。
“看啊!这是不是你想看的。”妥思雅语调挖苦地叫道。
她正将手里的瓶子倒过来,将里面的紫气都灌进一个半圆球形的玻璃缸子里,看不出这个透明的玻璃缸有什么特殊之处。
因为害怕,茜雅就假装很认真地盯着它。很快,她就看出了端倪,不禁感到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在玻璃缸里,紫气像一个透明的幽灵一样游来游去,慢慢清晰一个图案。
那就是——她居然与威里手牵着手,而她柔软的嘴唇,竟然要贴在威里的脸上。
她感到一阵窒息,心脏怦怦乱跳,“你一定是在捉弄我,妥思雅,我可不相信这是真的。这太不可思议了!”
“我可没有心情骗你,”妥思雅的脸上掠过一道阴影,“这是即将要发生的不幸,就看你如何选择啦——但两个人中的一个,你必须选择一个。”
“你是说——”
“威里与威达。”妥思雅严肃地说,匆匆扔掉手中的瓶子,扑到茜雅面前,抖着枯瘦的手指,“你的决定,将预示着整个魔法家族会不会毁灭,我们幽灵的世界还是否会存在。”
“我要怎么办?”茜雅六神无主地问,脑袋里什么想法也没有了。她认为自己现在虽然喜欢威里,但他真正在意的人好像是艾妮。
而威达呢,她更多的是害怕和厌恶。这两个王子看起来,谁都不可能跟她接近。
“这就要看你自己如何选择啦。”妥思雅步履缓慢地走到茜雅面前,“但你必须选择他们两个人其中之一。”
茜雅感到一阵难过,心里乱极了,想问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妥思雅旁若无人地走出了这个房间,“你现在该走了,这可不是你要长待的地方。”
“你知道威达在哪吗?”茜雅走到玻璃窗前,趴着向外面看了看,竟吃惊地看到,眼前居然还是刚才她与威达走散的那条大街。
街道上来来往往着幽灵,就是不见威达与欧文的身影。
“恐怕有人正在接待他。”妥思雅沙哑着嗓子说,将手中一块紫色的石头,塞进了茜雅的手心里,“也许这个能帮上你的忙,它能让你真正地喜欢上两个王子其中的一个。”
茜雅接过闪烁微光的石头,手指因为激动而痉挛。她从未听说过这么奇妙的事。
“我想,”茜雅有些艰难地说,“我是有一点儿喜欢威里,甚至为他感到痛苦——可是威达,我无论如何也不想喜欢上他。这块石头,也许对我没有任何用处。”
“千万别过早下任何结论,拒绝我的好意。”妥思雅说,“如果不拿着这块石头,到时候你就会后悔的。”
“我要怎么做?”茜雅问道,“如果有一天,我必须喜欢上其中的一个王子的话。”
“只要对着这块石头,诚心诚意的祈祷,它就会帮你的大忙。”妥思雅的脸上,开始出现不耐烦的神情,“我跟你说过了,这里不是你久待的地方。赶快离开吧。”
“外面太可怕了。”茜雅带着乞求说,想抓住妥思雅苍老的手指,但她马上移向了一旁。
“这我无能为力。但是我敢保证,在冥府里你不会受到任何伤害。”妥思雅说,“顶多也只是受一些惊吓罢了。”
乞求没有任何效果,茜雅只好来到昏暗的街灯底下,瑟瑟地发着抖,巴望威达和欧文能够快点出现。
当她回过头,想看看妥思雅的店铺时,惊讶地发现房子似乎更加古旧了,里面黑漆漆一片,好像荒废了已久似的。
“难道,我刚才见了鬼?”茜雅打了一个寒战,眼睛焦急地四处瞧着,忽然感到有几个黑影子呼啦啦一下子将她围住了。
“松开我!”茜雅拼命地挣脱,可还是被这些看不见的家伙们拉着,朝一条昏暗的胡同里挤。
这些黑影子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可她一句也听不懂。只能猜出,他们不时夹杂着说话似的笑声,像是在嘲笑她。
胡同里的路面铺着整齐的地砖,越向前走,地面越光滑。
等到茜雅感觉到身边的黑影子,都像风一样消失了的时候,她眼前便出现一座十分高大的建筑。这座城堡富丽堂皇,即使四周漆黑一片,只有几只大灯点缀着它,但它却显得气派和威严极了。
“那个威达可真不好骗!”城堡的门开了,一个尖细刁蛮的声音飘了出来。
茜雅眯起眼睛,朝门内望去。
有一个穿着一条十分华丽的黑绸裙子的女孩儿,正站在暗影里,同样眯着眼睛盯着她打量。
茜雅不知道该说点儿什么,所以选择了沉默。
黑衣女孩儿脚步轻盈地走了出来,展现在茜雅面前一张清秀但十分傲慢的脸,她微微地昂着脑袋,鼻孔里不屑地哼着气,“你就是茜雅?”
茜雅没有回答,依旧盯着黑衣女孩儿。
不过,她不那么害怕了,脸上多了一股傲慢劲儿。
黑衣女孩儿感到自尊心受到了伤害,“你是在等威达吗?”
“是又怎么样?”茜雅警惕地问道,想顺着胡同走出去。
“你想离开,可没那么容易。”黑衣女孩儿叫道,“我要把你藏起来。这样,他就能为了寻找你,而一直待在冥府里。”
茜雅什么也没说,脑门上已经溢出一层冷汗。
两个人对视着,黑衣女孩儿在慢慢接近。
“如果再不跑,肯定会被这个讨厌的家伙抓住。也许还会被关进这栋房子里。”茜雅胡乱地想着,在黑衣女孩儿快要触到她的刹那,掏出了啦法贝魔法石。
只见一道白光像爆炸似的点燃了黑森森的胡同,黑衣女孩儿一声尖叫,捂住了整张脸。
茜雅转身就跑,她没命地奔跑,双脚好像飘离了地面。
在身后,突然响起一阵沉闷杂乱的脚步声,就好像有无数个正在呻吟的魔鬼,疯了一样扑向她。
茜雅攥紧拳头,迫使自己使出全身的力气奔逃。等到她泪流满面,实在跑不动了,发现自己的眼前一片黑暗。
她轻轻地伸出手,摸到了冰冷的墙壁。可四周没有一盏灯,她无法看清路的尽头都有什么,也不知道这条路到底通向何处。
茜雅抽噎起来,因绝望而颤抖个不停,正想试着摸索一番,但身后又传来叫她害怕的声音。那些黑乎乎的家伙们追上来了。它们沙哑着嗓子,呜呜地低声吼叫着,像一条黑色的泥河扑过来。
“救命!”茜雅想大声呼救,却怎么也喊不出来。她的眼泪簌簌地滚落,绝望地东扑西抓,想找一个地方藏起来。
就在她着急地左顾右的时候,她突然发现前方的胡同里亮了一盏灯。
“赶快跟我走!”这是一个清脆但又细弱的叫声,灯停顿了一下,就乎上乎下地飘浮,朝远处移动。
茜雅已经顾不得去思考这是另一个敌人还是可以拯救自己的人,她气喘吁吁地追了上去。
等到身后的声音渐渐变小,直至消失,她才缓过神来,边跑边盯着奇怪的灯打量。
这是一盏在冥府里非常常见的,用玻璃罩起来的手提灯。它并不是独自在空中飘荡,而是被一个瘦小的人提着。
提灯的人脚步慢了下来,最后与茜雅并排走着。
在灯光下,茜雅很容易就辨清了他的容貌与穿着。他的个子只有一米高,脸色苍白,鼻子尖尖的,嘴唇苍白无色,两只淡绿色的大眼睛深深地陷在眼眶里,看起来十分虚弱。
他身上穿着一件灰色的长袍,但也可能是蓝色或者是紫色的。在暗黄色的灯光下,很难分辨。如果光看提灯的手,就可以猜中,这是一个只有八九岁的孩子。
“我叫安杰拉,”提灯的男孩儿说,脚上的鞋子被他踩得啪嗒直响,“是专门来接你的。不要害怕,刚才那些家伙们只是吓吓你罢了。谁也不敢惹怒了波森斯芬市的人。”
“为什么?”茜雅好奇地问。
“冥府里的人是没有自由的。”安杰拉并没有解释清楚,而是岔开了话题,“你难道不想知道是谁想见你吗?”
“当然想。”茜雅问,“是谁?”
“去了你就知道了。”安杰拉神秘地说。
这话很让茜雅恼火,带着怒气说,“十分感谢你救了我。不管你说那些幽灵是不是吓我的,但我可不想再见到他们。也不想——见到现在要见我的人。”
“他们不会伤害你。”安杰拉停下脚步,抬起苍白的脸,盯着茜雅。
茜雅也注视着这个十分可爱的男孩儿,忽然感到他很眼熟,想起威达说过的话——冥府里的人,都曾是波森斯芬的市民。
茜雅小心翼翼地探问道,“你曾经也住在波森斯芬?”
“是的,我不是荒原精灵或是地精什么的。”安杰拉说,“这你也能看得出来。”
茜雅点点头,终于忍不住又问道,“那么——你曾经在哪儿生活呢?我是说,也许我知道你曾经住在哪条街上,或是哪一栋房子里。”
“我住在波拉斯菲大街。”安杰拉随意地说,继续朝前走着。
“波拉斯菲大街?”茜雅认为自己没听明白,又问了一遍,“你确实生活在波拉斯菲大街?”
“是的。”安杰拉耐心地回答道,还保持着彬彬有礼的风度。再看他那张稚嫩的脸,听起来很滑稽。
“可——波拉斯菲大街根本就没有……”
“是的,没有平民在那里生活。”安杰拉平静地说,“我是一位王子。”
“王子?”茜雅脸上的神情既不是惊讶,也不是害怕,而是目瞪口呆。她磕磕巴巴地问,“你是什么时候来到冥府的呢?我是说,这么小的年纪就已经变成了幽灵?”
安杰拉稳稳地提着灯,朝上抬了抬,以让茜雅看清他的脸,“虽然我看起来小,可比你大多了。我是厄希斯王子的哥哥,在幼时就夭折了。”
茜雅捂住嘴巴,这时候,再看这张稚嫩的脸,好像又多了一缕稳重成熟和苍老。
她默默地跟在安杰拉身后,安杰拉也不言不语。
两个人走了一段路,茜雅忍不住又问,“我们要到哪儿去?”
“你还没有猜到吗?”
“还是赶快说吧,我可不喜欢卖关子。”茜雅有些不耐烦地说。
她已经猜到,也许自己即将要见到的是艾菲儿公主和厄希斯王子。
“你要见到威里与威达的妈妈和爸爸,”安杰拉说,止住了脚步,“也就是我的弟弟。”
安杰拉伸出手,正在敲一扇很高很大的门。
很快,门就被打开了,露出一张十分年轻漂亮的女孩儿的脸。她微微地冲着茜雅点了一下脑袋,就回转身消失在黑暗里。
茜雅心脏怦怦乱跳,随着安杰拉走进了门内。
院子里的地面十分光滑,有很大的花园、几棵高大的树,但看起来都毫无光彩。没走几步,茜雅就来到点着一盏小灯的门前。
安杰拉将灯挂在了门上的一个台子上,引着茜雅由小门走进了房子里。
一束耀眼的光,直冲茜雅的眼睛扑来。有好一会儿,她无法挪动一步,直到适应了强光,才睁开眼睛,打量起这条长长的走廊。
走廊里的装饰十分豪华,壁上镶着许多精美的灯。使得这看起来,与波森斯芬市的夜晚没有什么不同。
刚才那个女孩儿并不在走廊里。
茜雅随着安杰拉由走廊朝前走,顺着一个楼梯口上到了二楼。所有的地面都铺着精美的毯子,墙上挂着艳丽诡异的油画。
茜雅好奇地左顾右盼,随着安杰拉在迂回曲折的走廊里拐来拐去,顺着楼梯上上下下。
“好啦,你进去吧。”安杰拉突然停住脚步,推开了走廊中的一扇门。
“我该说点儿什么?”茜雅六神无主,十分紧张。
“不要害怕,他们都是非常容易接近的人。”安杰拉说,“只是由于不幸,才使我们住到了冥府里。”
他转身走了,不等茜雅再请教什么。
门被那个十分年轻的女孩儿拉开,她已经站在了茜雅面前。
茜雅不得不控制着好奇与害怕,恭恭敬敬地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