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家中,如果他让自己自信地行走,毫不犹豫地投入,那样失明对他没有任何阻碍,他能“看”见家中一切事物。但是,如果他走神了,譬如走在房间里,却想着锁里的钥匙,想它是有敌意的,那么每一次他都会被伤到。
在自传中,他写道:
当我的心平和时,无论走在家里什么地方,我在前一刻就会知道,房间里的东西在哪里。但如果我生气了,不管生气的缘由是什么,家里所有的东西好像比我还气,会在最不可思议的角落里躲起来,像乌龟一样躲起来,像疯子一样野起来,这时我会不知道我的手和脚该放在哪里,并且很容易就会碰到东西。
我学会,不嫉妒、不友善,因为一旦如此,就会有一条绷带封住我的“双眼”,突然有一个黑洞在我周围打开,我只能无助地待在里面。
……
有了这个工具(内在的光明的指引),我为什么还去在乎规范?我还需要红绿灯吗?我只需要信任那个光明的所在,它会教我怎么生活。
这是一个很动人的故事。吉利根老师在讲这个故事前,先集中讲了他的老师米尔顿·艾瑞克森的生命奇迹。这两个故事的类似之处是,故事的主人公都遭受了命运的无情打击,但他们并没有抱怨自己失去的一切,而是由衷感谢自己所拥有的,最终他们开启了生命的广阔空间。对此,吉利根描绘说:“任何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情,是一个机会,是一件礼物。有一些礼物非常可怕,即便是你的敌人都不愿意给你,但当它发生后,请接受它。一旦接受,它就是一个礼物。”
这个故事中,吉利根着力讲了男主人公在自家房间里的故事。而之后Lily便梦见了自家房间装修的故事,显然是法国男孩的故事引起了她的共鸣和反思。
房间,可以理解为心或自我结构,而Lily梦中的房间正在装修,其寓意是Lily认为自己需要成长,而且是主动地成长。
Lily上了很多课程,这次的催眠课只是其中之一。她说,她上课的目的是想更好地帮助别人。但这个梦或许是在提醒她,她上这些课更重要的是“装修自己”。
房间很乱,这或许有双重含义:Lily的内心有点乱,Lily的“家”,也即重要的亲密关系中有些麻烦。通常,当一个人内心有点乱的时候,很容易找到外在的理由,觉得是别人,譬如配偶和孩子令自己心乱。然而,法国男孩的故事很经典地显示,当你在一个房间里迷失时,不是因为房间自身的原因,而是因为自己的心先迷失在愤怒、嫉妒或不友善中了。
考虑到这个故事和Lily的梦的紧密联系,可以说,这个梦是在提示Lily,你感觉到乱,首先是你的心乱了,很可能是你先愤怒了。你的心失去了秩序,于是外面的世界——家也失去了秩序。
怎样才能恢复这个秩序呢?
可以通过“装修”,将“家”修饰成自己所希望的样子,这是我们的意识喜欢做的事情。也可以向法国男孩学习,学习相信内在的光明的指引,学习把自己像这个男孩一样交给自己内在的灵性,让它指引自己,它可能会将自己带向和自己意识所希望的方向,但也很可能不是,这时她要听从于它。
如果不这样做,而仍然执着于自己意识层面的希望,那么就会像法国男孩招募那个间谍一样,就像他在房间里行走一样,会“摔跤”。
有人放毒气
梦者
阿诚,男,34岁,企业培训师。
梦境
1.一个很大的房子里,有几十人躺着,突然一阵白烟升起,有人晕倒,旁边人大喊:“不好,有人放毒气!”
房子里一片混乱,人们向外冲去,门口有两个警察,逐一盘查试图出来的人们。
最后,房间里剩下两个外国人没走,肯定是他们干的了。不过,他们好像没有一点恶意。
2.一座大山上,有一座寺庙,庙里在卖衣服,衣服很漂亮,我很喜欢。但衣服太便宜了,我隐隐有些担心,这是好衣服吗?
分析
这是我在广州莲花山上学催眠时听到的两个梦。
这两个梦都是我同学阿诚在学习期间做的,他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这两个梦是什么意思。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因为梦中的寓意实在是太明显了。第一个梦的寓意有趣至极。梦中的那两个外国人,应该就是这几天教我们的两个老师,一个是教催眠的吉利根老师,一个是给吉利根做助教的Jorg。
Jorg是德国人,在武当山上待了7年,从16岁起就一直在练气功,所以他在这几天的早上会教我们气功。
阿诚上课的时候很认真,言谈中也非常“催眠”,对催眠、对吉利根老师非常推崇。但第一个梦显示,他的内心深处其实还不相信催眠。他的潜意识在某个层次上认为吉利根老师和Jorg是在“放毒气”,是把大家给迷晕的。
这个梦的梦境和我们上课的环境很像,我们约80人,在一个大房子里学催眠,每天上午和下午都至少有一次学员间的练习,练习前吉利根老师会做示范,给一个学员做催眠。每次吉利根老师都能令学员进入深深的且非常舒服的催眠,而练习中也常有人会被自己的拍档给催眠。这些情境丝丝入扣地一一对应了阿诚的梦,如几十人在一个大房子里“睡觉”,突然有人“晕倒”,而这些催眠结果则被他的潜意识视为“外国人放毒气”的迷惑所致。
不过,他对催眠的怀疑应是浅层潜意识上,而深层潜意识的感觉,当是梦中最后的感觉——那两个外国人好像没有一点恶意。
可以说,第一个梦是告诉阿诚,他意识上对催眠和吉利根老师的接受,是表面上的,甚至可以说是一种表现:别人都显得能进入深深的催眠状态,我也不能落后。这就是一种比较心了,而且意识和潜意识发生了一定程度的分裂,意识的“我”和真我有了一定距离。
阿诚的第二个梦虽然很简单,但一样十足有趣。这个梦也揭示了他意识层面的比较心,那些衣服非常漂亮,只是因为价格便宜,他就开始怀疑衣服的价值了。可以说,他容易被外在的标准影响,而较难根据自己单纯的感觉接纳一件事物的自身价值。
这和吉利根的催眠课也大有关系。阿诚做这个梦的前一天,吉利根做了一个小调查,问我们谁有过那种极度的喜悦时刻。
我举了自己的例子,一次在南澳岛看海上日出时的震撼与喜悦。另一个故事更加引人入胜,一个女学员说,有一段时间,她辞职在家。一天早上,她起床后先练瑜伽,没感觉,接着想跳双人舞,但家中只有她一个人。失望之余,她突然想,为什么不能和自己起舞呢?随即,她开始起舞。在这次的舞蹈中,她第一次深深地感觉到,身体内还有一个更真实的自己,她可以和这个内在的自我融合。舞蹈结束后,她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喜悦和安宁。
对此,吉利根说,你们看到了,最快乐的事情都是不花钱,很便宜的。
看来,这个情节被阿诚吸纳到自己的第二个梦中了。梦或许是在提醒他,你其实也可以有很多这样的时刻,只要你能够不被外在价格迷惑,而单纯地去接受一个事物的本真。
或许,也可以说,在这几天的催眠课上,阿诚或许也有过深深的催眠状态。但他这时往往会加上一个评价:“来得这么容易,这是真的吗?”这种评价会让他不能全然地沉浸在催眠时刻。
这两个梦看似是一对相互矛盾的梦,而这种矛盾或是在提醒他:你要忠实于自己的体验,你的体验是什么,就接受这一程度的体验就可以了,不必拔高,也不必怀疑或贬低。
第一个梦,显示他有时会拔高自己的体验。有些时刻,他并未进入到催眠状态中。当没有这体验产生时,他对催眠和吉利根老师有些不信服,这是很自然的结果。但吉利根老师大名鼎鼎,而身边又有那么多人进入到很深、很美的催眠状态中,自己怎么会这样呢?!于是,向权威和向团体的认同心和比较心会令他表现出很深入其中的样子。但梦提醒他,他的表层潜意识其实是觉得吉利根老师在装神弄鬼;同时,他更深一层的潜意识,已经相信了吉利根和Jorg是没有恶意的。
第二个梦,显示他有时会贬低自己的体验。有些时刻,他不需努力,就可以体验到深深的喜悦,或进入很美的催眠状态中,但他觉得这太容易了,“不对,只有花了很大价钱弄来的东西才有价值”。
总之,这对矛盾的梦中藏着同样的寓意:尊重你的感觉。
篮球竞技场
梦者
阿杰,我的男性来访者,广州人,约30岁,IT工程师。
梦境
在奶奶家,爸爸叫我去打篮球。奶奶家在一个省会城市,有一个小小的后院。但梦中的院子很大,有一个地道的篮球场。
我们走到后院,我投篮,但力气小,投不进去。姨妈在旁边说:真笨!说得我很自卑。
不过,走了走我才发现,刚才投篮时,我还没到中场,那么远,当然投不进去。
继续向前走,到了三分线下。这时,篮下已有很多人,他们打球很脏,爸爸挤到了篮下,抢了一个篮板球,并迅速传给我。传球时,我看到爸爸的眼神有一点无助。
我预感到爸爸会传球给我,所以顺利地接到篮球,向前,转身背打,后面有人拉我衣服。我喊:犯规!旁边有人支持我,跟着我对那个人说:你犯规!
篮下还出现一群小孩,他们完全不守规矩,有两三个拽住了我的衣服。我带着他们跳起来,非常有把握地投篮,一个漂亮的空心入网!真爽!
小孩们还在捣乱,我严厉训斥他们,他们委屈地哭了,让我有点内疚。
分析
作为一名IT工程师,阿杰是一个典型宅男,人际关系简单,恋爱被动,对工作很专注,爱好偏少。不过,他篮球打得不错,在单位里小有名气。
阿杰说,他初中时开始打篮球,菜鸟时就发现自己弹跳力好,在同学中是跳得最高的,而且身高也不差。另外,他很擅长抢篮板,卡位很好,总能抢到一些匪夷所思的篮板球。那时,就会赢来许多惊叹加赞誉的目光,让他感觉非常好。
高中时,球友中比他高的人多了起来,他的身高不再有优势,不过,强壮的身体和卡位意识,让他还是抢篮板球的高手。
对于抢篮板球,他说:“我在篮下特别执着,一心想着抢篮板,那时注意力高度集中,其他什么都不管了。我常常觉得纳闷,为什么别人都抢不着呢?”
到了大学后,他发现自己不再硬朗,软了下来。这让他很纳闷,不过回头看就明白了。中学时,学校都是省级重点中学,特别重视学习,同学们身体素质一般,虽然高中时身高不再有优势,但他的身体还是很强壮。进入大学后,学习之余同学们有更多的体育活动,智商优势变成了肌肉优势,球友们变强了很多,不仅身体强,意识也特别强,“感觉他们就跟狼似的”。
很多男性喜欢竞争性的环境,但他不是,面对身体和气势都强大的球友,他觉得自己不自觉地变成了退缩的小孩,“我像小朋友一样,这是好听的说法,难听一点就是,面对强大的雄性伙伴,我‘阳痿’了”。
梦主要反映了他与男性的关系
“阳痿”,是一个关键性的词汇,是理解他的梦之钥匙。
他的梦,分为两部分。
第一部分,是梦一开始,他还没到球场中间时就开始投篮,不中,还遭到了姨妈的嘲讽。
第二部分,是重点,是他和父亲、男性伙伴、小男孩们,一起打篮球。
可以说,第一部分反映的是他和女性的关系。梦中的姨妈是一个代表,反映的既是他与姨妈的关系,也是他与妈妈、妻子等女性的关系。他说,的确,姨妈对他的嘲讽,那种感觉也贯穿在他与其他女性的关系中。她们照顾他、呵护他、疼爱他,但纯粹把他当小孩看,同时也很容易嘲讽他。
第二部分反映的则是他与男性的关系。不过,是他现在与男性的关系,而不是他一直以来与男性的关系。
过去,他与男性,特别是男性权威的关系,更像是他大学时与球友的关系,对方是有狼性的雄性长辈,而他是一个退缩的小孩。
经过一年多的咨询,现在他的内心世界发生了很大变化,与外部世界的关系也变化很大,其中一点就是与男性关系模式的转变。
和中国多数家庭一样,阿杰童年时与母亲的关系过于亲密,而与父亲的关系过于疏远。母亲像老母鸡护小鸡一样庇护着他,但也将他的世界锁在狭窄的母亲世界中。相反,父亲对他就像是不存在一样,只会在管教他的时候出现,其他的时候父亲都忙于自己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