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了快一个小时,他们到达一处小湖泊旁边,摊开带来的水果饮料,坐在草地上野餐。顾情抓着薄云问:“说点儿冰山的小秘密给我们听听吧。”
薄云咬着苹果:“不好吧,他不喜欢暴露隐私。”
“一点点啦,拣无关紧要的说,口风别这么紧嘛,我看冰山很好相处的,尤其对我们这帮小朋友,大方得很。”
薄云拗不过,只好说些鸡毛蒜皮:“他每天睡前要喝一杯红酒,很喜欢看书,中文底子非常好,会背诵古诗词。还有……他有洁癖,每天都要换干净衬衫。”
黄婉婉听得入神,顾情却不满意:“这些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啦,说点深入的,比如……他有没有什么怪癖?”
薄云想想:“怪癖?真没有,他的生活很有规律,甚至可谓枯燥,平常除了看书就是做运动,而且他私下很安静,食不言寝不语。要说唯一的怪癖么……就是他都快三十岁的人了,还每天早上吃一大碗牛奶麦片!像个小孩。”
几个人都爆笑,难以想象刚才那具古铜色的健美身躯坐在早餐桌前面吃牛奶麦片的样子。
黄婉婉爬过去:“再多说一点!我觉得冰山好萌哦,我简直要爱上他了。”
文浩然突然也来了兴致:“谈点儿实质的,比如他的家庭啊,理想啊。”
顾情戳他一下:“本来是娱乐节目,被你搞成高端访谈。实质性的东西小云就算知道也不能说啊。”
薄云话匣子已经打开,其实很有倾诉的欲望,招招手,六个头凑在一起:“你们千万别跟其他人说哦,更不能在网上爆料,否则冰山肯定掐死我。有两个秘密,第一,宁致远的母亲是中美混血,他有1/4美国血统。第二,N市最有名的静园,解放前是宁家的私人产业,后来捐赠给政府的。”
哇!几个人都听呆了,顾情一拍脑袋:“我就说嘛,他那种特别立体深邃的五官,就不是一般中国人长得出来的!”
文浩然恍然大悟:“静园是他家的!原来是世家子弟。怪不得我总觉得他不像一般的有钱人那样浮夸,特别有范儿,特别有气质,举手投足就像个贵族。”
赵楠有点酸溜溜的:“没意思,说来说去都是说他多么优秀,我就不信世上有完美的男人。”
薄云微笑说:“他当然也有缺点,可是在情人眼里,自己喜欢的人就是完美的啊。”
赵楠痴痴地看着她,忘了还嘴,如果薄云喜欢他就好了,她也会这样无条件地崇拜自己。
再次骑车返回的时候,赵楠慢慢的,享受微风拂面。他虽然看不见身后的薄云,却能感觉到她的呼吸和淡淡的香气。她的气质就像人间四月天,万物复苏,百花盛开,天朗气清,美好的季节刚刚开始,恰到好处的暖。薄云吸引他的东西无法描述,不像打篮球,有规则可循。
她身上有种潜在的美的内核,对他有致命的吸引力。也许是气味,也许是皮肤的质感,也许是充满魅力的眼神。他相信荷尔蒙的力量,青春勃发的魅力,他敏锐地察觉到这一点。可惜,薄云喜欢的是宁致远,那种带着古龙水味的成熟男人的气息。
晚餐在紫云山一家高级会所,巨大的包厢里悬挂着水晶吊灯,灯光迷离,精致的生日蛋糕和各色酒水送上,六个人玩得不亦乐乎。薄云滴酒不沾,惦记宁致远一个人在屋里,九点多就提议散伙。司机已经来接他们,她带上给宁致远留的一份蛋糕,在别墅门口下车,挥手告别朋友们,带着满足而雀跃的心情跑回家。
宁致远不在客厅,她把蛋糕放到厨房,呼唤他的名字,没有回应,最终在书房找到他,他坐在书桌后面,背对着她,似乎在发呆。
“怎么啦?是不是我回来太晚,你生气了?”
他不说话。薄云走过去,捏他的肩膀,撒娇说:“我已经尽快回来了,一直惦记着你呢。你不是说晚上才揭晓送我的生日礼物吗?我盼了一整天呢?”
宁致远还是沉默,看着她,眼睛里是深不可测的冰湖。
她不得不继续猜:“你是不是因为赵楠而不高兴,他就是那样,说话不过脑子,他就是这样,有点傻有点二,我又不喜欢他,你别往心里去。”
宁致远叹息一声,从桌上一叠刚打印出来的文件里面拿起一张,薄云一看,呼吸停止。这不是她存在手机里的照片吗?从妈妈的遗物中找到的,她从前教孟琪雅弹钢琴的照片,宁致远哪里来的?
“你居然瞒着我?我撞见过你去孟家,琪雅说你是去要钱的,其实不是吧,你在调查一些事,关于你的身世,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母亲以前是琪雅的钢琴老师?”
薄云往后退,靠在墙上,浑身颤抖:“你哪里来的照片?你翻我的东西?还是查我的手机?这是我的秘密!”
“对,我是查你的手机!那不是重点,重点是为什么你对我有所隐瞒?我有没有说过不要欺骗我!”宁致远大声说。
对,他下午在家无聊又憋闷,就用黑客软件翻看薄云手机里的通讯录、短信和电邮、文档。当他看见一个标注《妈妈遗物》的文件夹时,按捺不住打开,没想到第一个映入眼帘的就是薄枫和孟琪雅的合照。薄枫年轻时的模样他在薄家看过相册,而琪雅幼年的样子,他当然一眼就能认出。而那些信件的扫描件更是触目惊心,薄枫从前和孟海涛有情事?她居然写怀孕的感受给孟海涛,难道,薄云是孟海涛的女儿?
薄云气急败坏,又不知如何发泄,抓起桌上那些打印出来的信件照片就往碎纸机里面塞。
“你怎么能翻我的东西呢!大坏蛋大坏蛋!”
宁致远抱住她:“你说实话,你到底和孟家有什么关系?”
薄云大吼:“我不知道,我也不想跟他们有关系!我讨厌你,讨厌你监视我调查我,连我的朋友都不放过!你太可怕了!”
她胡乱把所有纸张都塞进去,拔腿就往外跑,宁致远伸手去拉,俩人纠缠在一起,薄云摔倒,后脑勺磕在玻璃茶几的边沿上,砰一声巨响,她惨叫一声就倒下不动了。宁致远魂飞魄散,抱着她,声声唤她名字。
薄云只觉眼前一黑,天旋地转,眼泪涌出,全身发软。宁致远的声音好像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他的脸在她视线中变得模糊。然后好像是救护车的声音,有人来掰开她的眼睛,测她的心跳和脉搏,然后她的视线慢慢能够聚焦,有点恶心呕吐的感觉。
她气息微弱地说:“我没事……”
宁致远飞散的魂魄这才慢慢聚拢,眼睛都红了。抱着她:“还疼吗?”
“还有一点疼……”薄云说。
“医生,她有没有事?”
“不要紧的,休息一下就好了。”
“真的没问题吗?没有脑震荡?要不要去医院做个详细检查?”
“真没事,好好睡一觉,肿块过两天就会消失的。”
医生微笑着安抚,这个男人如此紧张打120,还以为磕破头血流成河,其实就是肿了个包而已,小情侣你侬我侬,小心肝一样抱着,他们都是多余的。
急救车开走了,宁致远把薄云抱去楼上,让她躺下,摸着她的脸说:“我很抱歉。”他揉着她后脑勺的肿块,低下头,吻她的额头,脸颊,在她唇上留恋不舍,贪婪地呼吸她的味道。
“我不是故意的,云。”
“不怪你。”
他坐在床边,一直抱着她,屋里很安静,她能听见宁致远扑通扑通的心跳。薄云口干舌燥,低声说:“我想喝水。”
宁致远下楼去拿水,看见放在厨房的蛋糕,生日快乐的“快乐”两个字还留在上面,他鼻子一酸,二十芳龄的生日,终究被他搞砸了。他把蛋糕放进冰箱,用托盘把矿泉水端上楼,扶着薄云喝了一点,清凉的水让她身心舒畅,后脑勺那个一跳一跳的肿块似乎都安分下去。她反手摸了一下,脸上居然浮现微笑:“撞傻了怎么办?二十年的书都白念了,你得养我一辈子。”
“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养你一辈子。”宁致远抱她入怀,恨不得揉进自己身体里。
薄云眼睛润湿,眼泪滑下来:“你真的好讨厌,从一开始认识,你就在监视吧?我不知道你用的什么方法,不管我在哪儿,你总能找到我。我交朋友,你一个个都要清楚人家查祖宗八代。现在变本加厉,连我的隐私你都要窥探……控制狂!”
“对,我就是想要知道你的一切,不能容忍你离开我,欺骗我。”
“我没有欺骗你。”
“那你手机里那些文件,为何从来不告诉我?你想弄清楚事实真相,很简单,我可以直接去找孟叔叔问清楚。”
“不要!”薄云挣脱他的怀抱,抓着他的胳膊,大声说。
“为什么不要?你怀疑的和我猜测难道不是同一件事吗?你很有可能是孟叔叔的女儿。”
“是私生女。”薄云纠正他。
宁致远沉默片刻:“那又如何?这么多年,你难道就没渴望过有一个父亲?眼下你离真相如此接近,为何不寻根究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