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
慕六六眸光扫过小若那凌乱的头发和衣裳，淡淡勾唇：“天不会塌下来，有什么事儿，喘匀了气儿再说。”
小若深吸了几口气，这才开口：“小姐，她们实在欺人太甚，奴婢想让她们重新给小姐炖一碗，她们百般推脱，就是不给炖！”
慕六六淡定的听着，素颜倾城的脸上一片云淡风轻。
闻言，她清冷的眸光扫向长桌那边的几个妇人，淡淡问道：“情况果真是这般么？”
那几个妇人闻言，互相交换了个眼神，脸上显然露出几分心虚。
“大小姐千万别听小若那蹄子一面之词！”
站出来说话的那个妇人，白白胖胖，一张肚子就跟身怀六甲似的。
她狠狠瞪了眼小若，转而一脸委屈的对慕六六道：“刘氏我是太太的陪房，太太信任我，才把这大厨房的差事交由我打理。不是不给炖，是实在没有鸡蛋了。”
慕六六尚未张口，小若闻言，一张小脸顿时气得都快要扭曲了。
她上前几步，忿然道：“你睁眼说瞎话，方才我明明在那边柜子里瞧见了小半篮子鸡蛋！”
刘厨娘眼珠儿骨碌碌转了一下，忙地道：“哎呀，现下外面市面上鸡蛋紧缺，那小篮子鸡蛋是要留着做配菜的！少了一个后面都不能成事！动不得啊！”
“真的动不得吗？那方才柳儿过来传话，说碧秀姐姐嫌午膳的炖鸡蛋咸了，让你再炖一碗送过去，你们巴巴的就给炖了送过去。为何到了我们小姐这里，份例就这般紧缺了？”
小若咄咄的话语逼得刘厨娘白胖如包子的脸上闪过那么一丝心虚和尴尬。
但想到慕六六的软弱，这几日她们缩减了她一日三餐的膳食，她都不敢吭一声。
刘厨娘随即又挺直了身板，扬声道：“碧秀姑娘那可是二小姐跟前的贴心人，碧秀姑娘吃不好，到时候没精力伺候二小姐，夫人怪罪下来你们谁扛起？”
小若气得都快要说不出话来，指着她们的手指都在颤抖。
这些人，分明就是狗仗人势，存心刁难！
“你、你们……”
“哼！”刘厨娘翻了个白眼，从鼻孔里冒出一声轻哼。
小若气得眼泪都快要出来了，这时，一直没怎么开口的小姐突然勾唇轻笑了一声。
都这个时候了，小姐还能笑得出来？
小若怔楞之际，突听小姐那一贯淡雅沉缓的好听声音淡淡响起：“不就一碗鸡蛋羹么，吃不吃都无所谓了，多大个事儿？”
小若有点傻眼了，小姐，这是要示弱吗？
这些日子的相处下来，她还欢天喜地的以为小姐转了性子……
刘厨娘她们听到慕六六的话，更加证实了心内的猜测，大小姐啊，就是一坨糊不上墙的烂泥，前些日子做出的那两件轰动全府的事，怕是一时鬼迷心窍了。
一双双视线落在慕六六的身上，毫不掩饰眼中的鄙夷。
就在她们以为慕六六站直了身打算离开的当下，却见慕六六缓步踱进了大厨房。
她瞟了眼长桌上摆着的这些厨娘们的丰盛午膳，随手抓了一把炒黄豆在掌中，往小檀口中扔了一粒，一双妙目环过四下，秀眉却微微蹙起。
“民以食为天，可这病却是从口入。这般天气炎热，最易滋生蟑螂的季节。我刚一进来便嗅到一股异味，保不齐那个潮湿暗角里藏了虫子。小若啊，既来了也别闲着，帮刘厨娘她们仔细找找，逮住蟑螂就顺手打了呗！”
小若满头雾水，脑子一时没能转过弯儿来。对上小姐那双微微眨了眨的眸子，眸光中一闪即逝的狡黠，小若眼睛猛地一亮。
“是！”
言毕，小若利索的卷起袖子，转身径直走向那边用来盛食材的柜子，拉开柜门，就将里面的半熟食材一股脑儿全砸到了地上！
一阵锅碗瓢盆的杂乱清脆声响过后，刘厨娘她们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便见这满地尽是蔬菜瓜果，打碎的鸡蛋，掀翻的水桶以及地上蹦跳着的鱼虾。
刘厨娘几人顿时大惊失色，忙地冲过去想要拦住小若，尚未奔到小若跟前，膝盖后面某处似是被什么东西给狠狠击了一下。
“轰”几声闷响，几人皆摔倒在地，顿时惨叫连连。
小若回身看了眼身后倒地的刘厨娘她们，狠狠一咬牙，转身过去挥手就将长桌上的吃食一股脑儿扫到了地上。
“哎哟哟，小若贱蹄子是要翻天了啊，快去告诉夫人……”
刘厨娘大声嚎叫着，厨房门口顿时便有脚步声跑远，显然是有人去报信去了。
这边，慕六六一脸淡定的立着，俏脸上未见半点慌乱。
藏于袖底的手指捻了一颗炒黄豆，嗖地一声射出去。
黄豆击中刘厨娘身上的某处，刘厨娘顿时便张大着嘴巴说不出话来。
慕六六别过脸去，唇角勾起一丝不屑的冷笑。
欺负这些小人物，真心没什么爽感。
不过，之前她们篡改她的食谱，将小米粥换成了粗粮，现又变本加厉连鸡蛋都不炖。
慕六六不是一个喜欢在小事上较真的人，一碗鸡蛋羹事小，可这些人的态度让她真心不爽。
今日若再保持沉默，日后她们在府中将越发举步维艰。
“小若，蟑螂打干净了么？”慕六六笑眯眯询问小若。
小若奔迎到慕六六跟前，一张小脸因为过度的激动而红扑扑的，“回小姐，奴婢仔细找过了，该打的虫子全打跑了！”
“嗯，还是我家小若能干！既然如此，那我们便不耽误刘厨娘她们做差事了。”
慕六六将掌心中剩下的炒豆子洒落在脚边的地上，款款转身，带着小若飘然离去。
“如何？砸得过瘾么？”
绕过小竹林，走在一条夹巷子里，慕六六侧眸，含笑问身后亦步亦趋的小若。
小若依旧沉浸在激动中，闻言忙不迭的点头。
进府这几年，一直被那些人压得死死的。
今天那一番打砸，确实将她这几年积压在胸臆间的闷气一股脑儿给发泄了出来，可谓是酣畅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