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愿者行列越来越大,很多人都从四面八方向着这个小县城涌来。先期走的比较快的,或者说已经到了现场的志愿者,基本都是有一定专业素质的人,并且很多都是经历过救援的。但是后来‘所谓’的志愿者越来越多,水平也参差不齐。更有一些企业,为了宣传和扩大知名度,有着一定目的性的前来救援。不过还好,大家确实都是来救援的。
但是道理就是这样:“物极必反”这当头一棒让救援队伍尝到了交通堵塞的痛苦。全国各地的小型组织、进步青年、爱国人士都在往这个小县城涌。。。。。。谁知道到底来了多少的志愿者,统计到后来已经统计到‘无法计算’的地步。其实这个’无法计算’,主要是来的人太多,官方的统计资源并不满足需求而说出的一个词。我们只能将这个数量戏称为“N”,人们像1990年挤公交一样,同时挤到了本已几乎拥堵的快速通道。为什么说1990年的公交,经历过的人可能都知道,那时候公交作为最便捷的快速交通工具,是非常受到上班族和学生青睐的。当时私家车还不多,自行车是路上的主力。随着祖国经济的快速发展,我们近年来的生活越来越好,私家车也越来越多。但是挤公交的情结却是丝毫不曾退减。
随着大军的涌入,不出所料,不久交通就堵了个水泄不通。。。我们看到国内最大的电视台已经发出了无奈的讯息:“请各位志愿者和焦急的各阶层人士不要再到灾区救灾。。。”我们都无语,中国人的“拥堵”情节,从来都没有削弱过。不过值得欣慰的是,我们从未见过这样团结的中国人。
更多的人带来了更多的希望,现场和周边城市的血库告急,陆陆续续到达的志愿者们没有施展的余地,于是开始纷纷集中献血。不过我认为,这么多的献血者,应该会让本来匮乏的血资源很快缓解,血库的压力会逐渐的转化为管理血库的压力。但不管怎么样,需要血的人不止是灾区的同胞。后来我得知,人的血液是可以用来制药的,才知道血资源是多多益善的。
周边城市的医院几乎没有能力承受这种突如其来的灾难带来的压力,驻地的医生开始减少,因为危重病人都开始向周边医院转移。一些医生必须要到医院来救治更多危重病人。但中国人民还是厉害。从救灾志愿者中精心挑选的有医疗能力的人被筛选了出来,直奔第一线。
由于道路的拥堵越来越严重,县城周边所有公路开始了戒严。无特殊原因,均只出不进。到了后期,地方电视台的记者都已经不让进入。我们能及时的到达,还要仰仗领导的敏锐嗅觉和执行力。这时后方广播了一条消息,让我们有些着急。根据灾区指挥部要求,所有目前在灾区的组织、个人都要登记并领取车用通行证和人员通行证,否则将在未来24小时内要求离开灾区。我们只得立即收队,让李叔开车把队伍带去登记的地方。还是一样的状态,路不远,但是非常不好走。我们车子路过的地方,明显感觉到军队已经接到命令,应该是要求尽快恢复交通。这些可爱的战士满头大汗,用强壮的臂膀扛着、拖着、搬着路上的一切障碍。有的还在用铁锹填上地上的坑。至少我没有见到休息的,全部在卖力的清理这些东西。我们开出了一公里左右,看到了一只部队正在前往交通要道,应该是为了清理路面的。为什么说是新的,因为他们好像刚从军车上下来,军车还停在不远处。军容整洁,衣服非常干净,和刚才那些已经经历过救援的战士有明显的反差,军人的到场总是给人一种非同一般的振奋。回忆小的时候,我们的爸爸总是问我们,长大了想干什么?我们很多男孩子都会说要当军人!骨子里就有的这种崇拜,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能所清楚的,更重要的是一种感觉。
我们到了登记的指定地点,胖子和我拿着所有人的身份证和车辆的行驶证下车排队登记,同样有战士在维持秩序。后方的广播也在播放登记的情况。根据播报,前来登记处登记的人员以震中为圆心,向外扩散,越往外人越多,相对的,控制的也越严。我们比较靠近里面,所以登记非常快。前面总共排了5组人。
登记的人拿着身份证看了我一眼。
“你们什么时候进来的,怎么这么快?”
我说了我们出发的时间和进来采访的这些时间点。
“好像除了刚才登记的那个大电视台以外,你们是最快的。其他的登记区域我不知道,不过还请多加小心。刚才那个大电视台的,经过一次余震后,送到医院两个。”
我心想,要不是自己运气好,可能也进医院了也说不定。
“指挥中心这个举措其实目的非常明显,就是为了限制进入人员的数量。如果进入的人员同样需要照顾,我们救助灾民的时间和资源就会更加紧张。所以我并不是关心你们的安全,只是告诉你们,不要在这样紧张的情况下,给救援人员添麻烦。”
几句简短的话,基本都描述清楚了。我和胖子口头保证,并且出示我们的行头:防砸鞋、工作服、安全帽,一个也不少。(据说这个防砸鞋能抵抗2吨左右的力量,不过我们谁也没真正试验过,也不想试验。)工作人员看了我们的情况,满意的点点头。不过也是因为这些行头,我们才顺利的通过了登记,拿到了通行证。不过有些业余的志愿者就没这么幸运了。上面的三样,安全帽是绝对不能缺的,因为根据这几天的统计,头部的事故发生的非常频繁。我摸了摸头上还有些隐隐作痛的包。又发现了一个真理:能从自己身上验证的危险,才有被牢记的副作用。那些专业的志愿者,这些装备都是有的,基本能顺利的拿到通行证,但是通行证是有时间限制的,过一定时间后,他们必须重新领取。由于我们直接拿着领导事先准备好的介绍信,还有我们的记者证,所以通行证的颜色和志愿者有着明显的区别,应该相当于工作人员。对于没有安全帽的志愿者或者其他民间组织,也被工作人员婉转的请了出去,并且要求24小时内离开灾区。还是那句话,自己都保护不了,就不要试图站出来保护别人。我又在旁边观察了负责登记的工作人员一阵子,发现他像复读机一样对每一个前来登记的人说着一样的话。
军人的执行力确实是我见过最好的,说到做到。新的兵力几乎全部投入在道路的恢复上,而且陆续的出现了一些手动工具(类似撬棍)和一些随着军用运输车出现的小型机械设备。挖掘机和铲车的出现让效率进一步提升,不过这些工程车确实小了点。周边的工程车辆也开始前来支援,有些铲车和挖掘机更小,甚至不是履带传动。周边的工厂也在出力,连工厂里的叉车都奔赴前线了。现场的指挥人员一刻不停的安排这些‘主力’进行大范围的清理,同时也丝毫不敢忘记道路周边区域可能存在的需要救援的人,指挥的人确实需要很高的集中力和经验。
之前的士兵由于疲劳,将逐渐的被新来的队伍替代。据说经过休息后,他们还会替换掉现在新来的队伍。新来的这个队伍主要负责今天夜间的道路恢复和搜救工作。
浩浩荡荡的志愿者大军,终于在指挥部的措施之下渐渐散去。从最外围开始,志愿者的返回又形成了一个有趣的画面。因为有些人确实是带着救灾物资出发的,所以他们即使进不去,也会把携带的物资放在了道路旁,然后再离去。后来这些物资确实在救灾现场起到了作用。尤其是关于保暖的帐篷、被褥和衣服,灾区的地理位置早晚温差比较大,很快就要入夜了,这些资源给外围已经受到救助的灾民非常大的帮助。在周边,帐篷的形状比较多样,不像内部全部统一发放的帐篷,颜色、样式都是一致的。而这些帐篷,有很大一部分就是志愿者留下的救灾物资。灾民感激着,但是也没办法道谢。这些志愿者也只留下了爱心,什么也没留下。
这时我又拿出了之前的那个手机,注视着。渐渐地,我下了个决心,一定要找到这个人。李叔终于如愿以偿的找到了充电的地方,开始对车里的电瓶充电。车里有电瓶充电的线,但是车子比较大,电瓶的安装位置比较诡异。所以充电线的长度似乎不够,李叔向旁边正在充电的人员借了两条线连上才冲得进去。放眼望去,这个地方有大约5辆车在充电,都是工作人员。好在我们先前办的通行证,直接可以获取这种稀缺资源。据说前面还有能加柴油的地方,李叔很高兴,不过据旁边的一个工作人员说,加柴油还好,汽油的话还要有比较复杂的手续。可能这些资源主要是为救灾使用,柴油车是救灾的主力,所以资源配备比较充裕。充电大约需要一个小时,随队的大爷开始用临时的炉子做饭。还能吃到热乎的饭,我们都觉得非常欣慰。大爷把罐头和一些东西混在了一起,烧了一锅美味的汤。这一个小时的休息,让所有人都倍感舒服。当然,吃饭还是会有沙子,不过已经没有人再抱怨了。
我自然把那个手机拿出来,给他们看。看看有没有人认得这种充电接口的,结果还确实没有,这样的结果令我也非常为难。吃完了饭,我又试图找志愿者们问一下,结果也没有人知道。心想,在这稀有的环境里捡到一个稀有的手机,我也是运气爆棚。逆变器每一个接口都在充着电,我们随身带着的设备都是吃电的老虎,如果一夜不充,明天准罢工。这时看到不远大电视台的工作人员从车上下来,在一个货车上发动了一个东西。胖子瞬间眼前一亮。“我去!柴油发电机!”大电视台的设备确实周到的令人发指。随着发电机的噪音,打破了周围的宁静。一群记者像一群发现了食物的苍蝇一样,围在了发电机的旁边,插着自己的设备来充电。我们只能站在不远处眼馋。
胖子似乎见到了熟人,也许是他的朋友。这家伙社交比较广,大电视台有熟人也正常。不过这家伙明显就是不怀好意,在和人聊天的时候,偷偷地把自己的设备还有PSP全都插在了人家的发电机引出的插排上面。周围的人见他和其中一个记者认识,也不好说什么。这货一个人占了3个插座位置,还笑嘻嘻的和人聊的欢,我真是对这种不要脸的精神所折服。队里其他的同事也看的傻了眼,有的还竖起了大拇指。受益于胖子的举动,我们原先每小时需要换班充电的情况得到了缓解,至少今天晚上可以少醒来一个人。
这时,胖子对队里的小黄使了个眼色,让他拿着设备过去。小黄非常紧张的看着胖子,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做着口型。
“我?”
胖子点了点头,和那个说话的记者指了指这边的小黄。小黄一看那边视线都拢过来了,非常不情愿的离开了座位,拿着4个挂在身上的设备走了过去。我们在远处只见胖子拍着小黄的肩膀,似乎正在像那个记者介绍小黄。胖子很自然的吧小黄身上所有的设备全插了上去。
发电机周围的人插上设备后,也没有在那里逗留,都去休息了,所以也没人太在意胖子的举动。只是可怜了那个和胖子聊天的记者,胖子话痨一旦发功,时间是可以自己控制的。这个可怜的记者,就这样和胖子站在那聊了一个多小时。小黄不时的向我们传递出哀怨的眼神,我们只是做个了加油的手势。可能是这几天充电太麻烦,胖子找到一个机会,尽力减轻团队的压力。一个多小时过后,胖子和小黄满载(电)而归,我们的车也充满了电。小黄坐下就撅着个小嘴,我问他到底怎么了。小黄说,自己变成了小史,以后你们都叫我小史吧。。。原来胖子说这是他弟弟,介绍他的弟弟就用了40分钟。说的有板有眼,真的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小黄配合他,还得对胖子讲的故事表示全都理解,并且还要添油加醋的配合谈话的内容。小黄说:“史哥确实厉害,编瞎话不打草稿的,不过配合他是在太累了,演一场没有剧本的戏,实在太难。”我们都笑了,安慰小黄。胖子却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我问道。
“瓶子,有件事我必须和你说一下。”
“说吧,怎么了?”
“我们的存储器满了!”
原来我们和小黄聊天的时候,他正在往存储器里面转移数据。这样的情况对于我们这个行业,可谓是灭顶之灾,气氛瞬间紧张了起来。“我来看看!”“我看看我的!”一时间似乎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这上面。我其实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因为平时的采访,也在用这3个存储器,从来没发生过这种事。仔细回忆,我们确实拍的太多了。因为不想错过任何的信息,所有人都尽力的在工作。
“我先来删掉一些无关紧要的。”
“我也!”
于是我们开始删除东西,可这种工作向来都是杯水车薪,因为想留下的东西太多了。采访的拍摄内容不能删,只能删掉一些照片。但是这些素材太珍贵,所以经过一段时间的折腾,我们总共才删掉了300MB的东西。我皱起了眉头,胖子似乎并没有太紧张。
“瓶子,我去找一下大电视台的人,帮我们一下怎么样?”
因为我们与其他电视台,基本属于一种竞争关系。所以我并不指望他能成功,但是迫于现状,只能让胖子尝试着与他们交涉,尽量争取一些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