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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把孩子哄着了再说

N市的汛期提前来到了。

时间刚进入七月中旬,天气便连阴起来。淅淅沥沥的秋雨时大时小地下着,气象部门每日在向市政府及有关部门报送着天气报表,仓库里储满了各种抗洪救灾物资,部队进入待命状态。对市区各主要危险河段及低洼易涝地区,市政府已将抗洪救灾任务分解落实到了有关领导和部门。并在文件中写道,如果哪个单位承包的责任区出了问题,就撤那个单位一把手的职。

连阴雨来到的第五天,太阳钻出了乌云,焐了几日的阳光又开始炙烤着大地,路面很快就干燥起来。树叶在阳光下摇摆,发出滋润、油亮的光泽。知了又开始歌唱。空气如过滤了一般,清新宜人。天空透亮透亮,蓝得像一匹绣上了叆叇白云的无极绸缎,向人们展示着它的娇艳和魅力。

几日来,在工作之余,经过多方调查了解,李经纬终于摸清了柳叶的工作和住处。她在市电厂工会工作,是去年才从一所中学调去的,现住在电厂家属院8号楼412室。

这天下午,李经纬抽空上街理发刮脸。晚饭后,换上了压在箱底的新衬衣,一条时下流行的藏蓝色裤子,把凉鞋擦得锃亮,然后骑上自行车,向柳叶家走去。他的心忐忐忑忑地跳着,如同和柳叶初次见面那样兴奋激动。他找到了那个家属院,又找到了那幢楼,上到四楼在那个门牌下,他驻了脚,见一个推拉式黄色防盗门,合着的手风琴风箱一般拢在一侧。从门缝里飞出毛宁先生的歌声,是那首《涛声依旧》的歌曲。他按捺住内心的激动,轻轻叩响了那扇门。

“谁啊?”他听出是柳叶的嗓音,那富于音乐动律的甜美嗓音。

“是我。”李经纬怯怯地回答。

“你是谁?”一个稚嫩的童音。

“我姓李。”李经纬略提高了嗓门儿答道。

门打开了,柳叶站在面前。她好像刚冲过澡,头发湿淋淋地挽着。穿一身粉红色的短衣短裤,脚上趿着一双水晶般的浅紫色拖鞋,浑身散发着淡淡清香。她愣怔了一下,继而惊奇地说:“你啊!快进来。”

一个很乖的小男孩搂住柳叶的腿,问道:“妈妈,他是谁?”

“是叔叔。”

“叔叔?他不是叔叔。”

“小孩子别管大人的事,去玩吧。”柳叶把地上的一个玩具小汽车捡起来塞到孩子手里。

流连的钟声还在敲打我的无眠,

尘封的日子始终不会是一片云烟。

久违的你一定保存着那张笑脸,

许多年以后能不能接受彼此的改变。

……

客厅靠里地方一个立式音箱里,不断向外送着歌声。

“快坐吧。”柳叶略有些激动地说。

李经纬坐到了沙发上。趁柳叶给他倒水的当儿,迅速环视了这个屋子。这是个两室一厅的住宅。在客厅和一卧室之间,是一个玻璃隔断,门上朝一边斜拉着雪白的布帘。浅色的沙发上,撑着雪白的扶手毛巾。一面墙上挂着一个玻璃画框,里边装着贝多芬正拿着鹅毛管笔坐在钢琴前创作的画像。屋里弥漫着女人房间特有的馨香。

柳叶把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水放在茶几上,说:“唉呀,我这儿没有烟。”

“有,妈妈,有烟。”小男孩儿说。一会儿,他从玻璃隔断那边的卧室里拿出半盒香烟,举着给柳叶。

“这是哪儿来的烟?”

“是叔叔拿来的。”

“哪来的叔叔……哦,是早两天一个同事来时吸剩的。你看我这记性。”

柳叶说着把烟递到李经纬手中。

李经纬接住,是半盒红塔山。他又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虽然很想点一枝,还是忍住了。说:“不吸了,吸了一天吸不动了。”

柳叶意识到了他的醋意,说:“吸吧,没事,吸烟哪有吸不动哩。”说着从李经纬手中拿过烟盒,抽出来一枝,送到李经纬手中。李经纬顺从地接住,点着。柳叶又从里边找到一个烟灰缸,放到沙发边的茶几上。柳叶没有坐在另一侧的单人沙发上,而是搬了一个小凳子,斜对着李经纬坐下了。她的双腿并着,膝盖上的受光部位,发出白瓷一般的光亮。

“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儿哩?”柳叶用微微激动的声音笑着问道。

“鼻子底下不就是老师。”

柳叶抿着嘴笑着,仍像过去一样的羞怯。

“嫂子在家哩?”

“不在。”

“去哪儿了?”

停了一会儿,李经纬极不情愿地回答道:“和孩子一起去她妈那儿了。”

“噢。”

柳叶若有所察地瞄了一眼李经纬。他等着她继续问下去,可她没有问。他知道她的这种性格,什么事情都要等对方说出来,而不会去向深处探究。

“你的头上怎么回事,那么长个口子?”柳叶直直地瞧着李经纬头上的受伤部位,关切地问道。

“骑车摔的。”

“骑车摔的?碰到哪儿了磕成那样?”

“磕、磕到马路上的隔离桩上了。真倒霉。”

“你干啥事小心点。还疼不疼?”

“不疼了,好了。”

“身体没啥了吧?你怎么献了那么多血,不要命了。”

“没事,我的身体你知道,很结实的。”

“那天那个市长姓陈吧?他好像不是管文教的。”

“管文教的买市长出差了,他是临时去顶替的。”

“工作累吧,你还是这么瘦。”

“可不是,脑子从早到晚就没闲过,总怕忘了事。”

“你到政府几年了?”

“十多年了。”

“这么多年,熬过来可不容易。”

“是一分一秒度过来的,政府这碗饭可不好吃。”

“挨过批评没有?”

“还敢批评,领导一不高兴就不得了了。”

“那你为啥还要去政府,在学校不好好的。”

“过去不知道,稀里糊涂的。”

“哎,孔祥东最近怎么样?”

“不大好。”李经纬谈了孔祥东的不幸。

“祥东真苦,见他了代我问个好。”

“谈谈你吧,叶子。”李经纬喝了一口水。

“我有啥好谈的,庸庸碌碌的,一事无成。”

叶子站起来去给他续水,他又打量了叶子,她的身体依然保持着过去苗条的体型,皮肤依然那样光滑滢洁,如同一个处子。

“他是干什么的?对你怎样?孩子多大了?你现在怎么一个人过着……”李经纬恨不得将这些问题一下子全提出来。

“无助的你已经疏远了那份情感,

许多年以后才发觉又回到了你的面前……”

毛宁先生动情地吟唱着。

“叶子,你还是那样年轻,可我已经老了。”

“我还年轻?老成啥样了。你不老,就是显得瘦,也很疲倦,好像总是没有睡够一样。”

“你到N市好多年了?”

“嗯。”

“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

“太忙,又要工作,又要带孩子。”

这时孩子跑过来了,李经纬看出他长得极像柳叶。他拉孩子过去,孩子不去,扯着胳膊往柳叶身上靠。

“小勇,这么热,你甭老挨着我。来,妈给你开电视,里边有可好可多的动画片。”

“没有,现在没有。”

“有,你来。”柳叶过去关住音响,打开了电视,果然有个日本动画片。

“看吧,别吭声啊,我给叔叔说说话。”

“叶子,我对不起你,请你原谅。”

“有啥原谅不原谅的,你也有难处。”

“你是怎么回事,怎么一个人?”

“离婚了。”柳叶语调沉沉地说。李经纬心里咯噔响了一下,就好像近日的天气,突然变得晴朗起来。

“为什么要分手?”

“说不上为啥,就是不想跟他过。”

“在一起过了多长时间?”

“总共不到半年。”

“他对你不好?”

“好。”

“那为啥?”

“说不上来。感到他太庸俗。”

“是吗?”

“庸俗得叫人难以忍受。能说会道,太会来事,周围的人没有说他不好的。小柳,你吃啥?我给你做。你想穿啥?我给你买。你哪儿不舒服?你咋真不高兴来?你来例假了还洗衣服,叫我洗。见俺爹俺妈,甜言蜜语叫得人肉麻。哎呀,算给我烦死了。”

“他是干什么的?”

“记者。见发了一篇小文章,就拿回来举到你脸上让看。给人家写点东西,要这要那,给少了还骂人。像个走江湖的,在他身上一点点高尚的东西都没有。”

庸俗、肤浅、势利,却深深地爱着她,这是那个人在李经纬心中形成的概念。

“他对你好不就行了。”

“对我是好,整天围着我转。可你是个男人,得有点男人的气质、胸怀、抱负,要有你自己的精神世界。他没有,像个被阉割的太监。我有时真想叫他打我一顿,骂我一顿,大声地发发脾气,可他一点都没有。你说,跟这种人在一起生活烦不烦。”

“你的对象太没个性,我的对象又太有个性了。”

“经纬,婚姻真是个枷锁,过那几年,我算是真领教了。”

“就像围城,里边的人想冲出来,外边的人又想冲进去。”

“做个人真难。就这,俺爸俺妈还整天来信逼我找对象。俺妈都快急成神经病了,说今年要找不成对象,就不认我了。”

“你还是应该成个家。”

“唉!结婚,结婚,真没法。”

“演完了。”小勇又过来,靠在柳叶身上。

“哎,小勇,去对门小姐姐家玩儿吧。来,我领你去。”

小勇不愿去,柳叶抱起来出去了。

柳叶回来了,又坐在小凳子上,两腿并得紧紧的。

“经纬,你现在过得好吧?”

“和你念的一个经。”

“又和嫂子生气了?”说时眼光停在李经纬头上的疤痕上。

“岂止生气,带着孩子走了。已经开了离婚证明,正在逼我写。”

李经纬看着希望的火苗在柳叶眼中跳了一下,瞬间又黯然消失了。

“过这么多年了,再陌生的人也早变成朋友了。”

“是啊,可我们不行,过一辈子也是陌生。我说过,我们的心与心之间是绝缘的。”

“工作呢,还顺心吧?”

“唉!怎么对你说呢?如同一个嫁不出去的老处女,结茧的蚕找不到可以爬上去的笤帚,正扬花的麦子遇到了连阴雨,漏船遇上了顶头风。仕途上,我是个失败者。”

“啥都不是,是你太老实,太正直。你不是那块料。”

李经纬惊愕得差点叫出声来,她和宋秋月说的竟如出一人之口。

“你又不会花言巧语,看人下菜碟,那会中。”

“妈妈,小姐姐不和我玩了。”小勇又跑了回来。

“去睡吧,乖,都快十点了。”

“不,我不睡。”

这时,李经纬听到外面又下起了雨。

“老狼婆来了。来,妈抱你睡。”

李经纬从里屋穿过到阳台上去看天气,见阴得黑沉沉的天空上,没有一颗星星,雨密密匝匝地从夜空落下来。从阳台上进到屋里时,见到那间屋子在靠着玻璃隔断地方放着一张单人床,挨着墙是一排书架,在靠着阳台的窗前处放着一张写字台。他发觉桌面上的玻璃板下压着些照片,便走过去看。借助客厅微弱的光线,他见到了以前和柳叶的那张合照,端端正正地压在中间。他的心骤然一阵颤抖:“叶子依然在记挂着我,怀念着我?”

李经纬来到客厅,见柳叶坐在凳子上抱着小勇左右摇晃着,便说:“叶子,我走吧,夜深了,天又下雨了。”

“坐吧,还早哩,小勇一会儿都睡了。”

“我走吧,改日再来看你。”

“没事儿,坐吧,你轻易不来。”柳叶恳切地说。

李经纬看出柳叶不想让他走,就又坐了下来。

“你现在怎么想?”

“我打了她,伤了她的心,看样子这次要给我闹到底。”

“你打嫂子了,你还会打人?”柳叶看了看李经纬头上的伤疤,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唉!迷了,也真忍不住了。”

“你不应该打人,说到天边打人不对。瑶瑶好吧?”

“上初二了,学习一般化,我没时间管她,由着意儿长。但还是懂事,知道心疼大人。”

小勇睡着了,柳叶站起来进到卧室里,把他轻轻地放在了床上。

下边,柳叶谈了她痛苦的结婚离婚经过:家庭的逼迫,舆论的压力,自己的无奈。三十多岁才成了家,之后是生气,分居,马拉松式的离婚过程。

李经纬谈到他的家庭,他敏感而脆弱心灵上的种种感受。更多的是谈他的工作,那些平平凡凡,却又蕴含着重大意义的细节。谈当前的社会,谈他对自己今后生活、工作的一些打算。他看到了柳叶那双专注的大眼睛,他想对柳叶说:“我爱你,犹如当初。假如我离了,你还愿意嫁给我吗?”话到口边,又咽了下去。叶子看出了他期望的神情。

“唉!只怨我们爱得太真、太深、太诚了。”李经纬从丹田深处感慨道。

对门的电视关了,听见屋门也砰地关上了。哗啦啦的雨声乘势传了进来。

“叶子,我该走了,太晚了。”李经纬看了墙上的钟,已是凌晨两点了。他说着站了起来。叶子也站了起来。李经纬看到了她眼中的泪光。他突然感到她是那样的孤寂、凄楚,她那么需要他的爱抚。可他一点都不敢再轻举妄动。柳叶抽泣起来,浑身颤抖着。

“叶子。”李经纬无比深情地叫道。

柳叶没有回应,反而抽泣得更厉害了。李经纬情不自禁地抱住了她散发着清香的躯体。柳叶倒在了他的怀中。过了一会儿,柳叶在李经纬的耳边呢喃道:“经纬哥,我们相爱快二十年了,没有在一起过,今天,就让我给你做一夜媳妇吧。”灯光下,李经纬看到了柳叶那一双深情、企盼、迷醉的眼睛。他的血流如秋汛的江河般汹涌奔腾起来,他紧紧地抱住了她那令人震颤的胴体,热泪泉水一般涌流出来,落在了柳叶那乌黑的头发上,落在了她羊脂般的脸上。

四十五岁的李经纬仍有着惊人的力量,他一下子抱起柳叶,走向另一个房间,把柳叶放到了那张单人床上。他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嗓眼里打着嗝。他先剥了柳叶。在从玻璃隔断外面的灯光的照射下,那双如雪山般晶滢的乳房,饱满丰硕的臀部和光洁如玉的大腿,如一道令人眩目的风景展现在李经纬的面前。那新鲜的一切,在强烈地刺激着他的感官,下面立即蓬勃起来。他以一种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又剥了自己,咬着牙扑了上去。李经纬朝着那片沼泽,寻找着他的领地。那里早已是水汪汪的一片,柳叶高擎着旗帜在朝他欢呼。他昂首阔步迈了进去。

“叶子,我要吃了你。”

……

正当李经纬将要进行到高峰时,那边小勇在叫柳叶:“妈妈,你在哪里,我的枪哩?”柳叶迅速捂住了李经纬的口。小勇下了床,”妈妈,妈妈”地叫着。李经纬一下子全塌了下来,他在急剧地收缩。他小心翼翼地翻到里边。柳叶迅速拉上衣服下了床。

“小勇,妈妈来了,你别过来。”柳叶走过去,找到了那枝枪,塞到小勇的手中。

“快去睡吧,妈妈明天还要上班。”

小勇说:“妈妈,我让你过来睡,你在那儿干什么哩?”

李经纬听着小勇朝他这边走过来,他吓得连气都不敢出。

“你别过去。妈妈在这儿有点事,一会儿都过来了。听话啊孩子,你要不听话,妈妈就不让你玩枪了。”他听到柳叶把小勇抱了过去。

“叔叔哩?”

“叔叔走了。”

“没有,叔叔没有走,就在那个屋里,我听见他说话了,他在那儿吃东西。”

“别胡说,叔叔早就走了,什么时候了还没走。”

“他明天还来不来?”

“来,你只要听话,他就会来的。”

“我听话。”

“快睡吧,乖。叔叔明天来还要给你捎好玩具哩。”

李经纬在这边屏声凝息,吓得像一个刺猬团着身子。汗水在他的周身淅淅而落,濡透了下边的凉席。

过了好长时间,柳叶才拉灭了灯,走了过来。她在李经纬身边轻轻地躺下,抱住了他,歉疚地俯在李经纬耳边,连连说:“对不起,对不起经纬哥。”李经纬调整好自己,又一次翻身上去,伏到柳叶身上,如同波涛之上的一艘舰船,猛烈地颠簸起伏。柳叶在他的身下,为了避免发出声音,咬住了他的耳朵。突然,柳叶松开了双臂,像团棉花瘫软下来。与此同时,李经纬将自己多日的积累轰然喷发出来,那生命的汁液落到了很深很深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