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拾Deepinsight，个人投资者，发布于2014/3/07
最近，朋友圈很多人在转发一篇《我所经历的五次泡沫》的文章，让我深有感触。人性的贪婪和恐惧在每一次泡沫中的演绎几乎是一样的，而今天我也想和大家分享一下我在不算长的生命中经历的三次泡沫。
第一次便是1997年到2000年的网络股泡沫。很多年以后，当我一口气看完《华尔街的肉》时，我才知道：原来网络股的泡沫很早就开始了。但是进入疯狂的开始是1997年，那一年，也是我刚去美国读高中的一年。印象很深的是，我母亲有一个开衣厂的好友，他们三人合伙一起买股票，一起管理衣厂。在最开始的时候，仅仅是几千美元地试水，买入一些当年的强势股AOL、思科、雅虎等。回头看，不得不佩服他们的眼光。这些每一个都是当年的行业龙头，表现最好的股票。很快，他们的账户就翻倍。于是他们开始投入更多，几万，甚至几十万美元。他们还用足了杠杆，股价越涨，杠杆越大，资产增值也越快。到了2000年最顶峰的时候，他们的股票资产达到了100万美金。要知道，2000年的时候长岛一套别墅只卖20万美元，纽约上东区面积小一点儿的公寓楼，100万美金就能搞定。这是那个泡沫时期让我印象最深刻的事情之一。另外几件让我深刻的事情是：我每周会到家附近中国人的便利店去买报纸，老板也常常和人交流股票。老板是一个空头，每次都说这次道琼斯到某某点位一定会跌了。有一次，他拉着还是高中生的我聊了半天，跟我说道琼斯到10000点肯定不行了。就这样，市场不断突破他的点位，也可能身边的中国人经常聊股票赚了多少，终于有一天，我听说他在道琼斯13000点冲进去买股票了……那是一个疯狂的年代，股市里的easy money让大家忘乎所以。虽然我在美国，可能是因为中国人天生爱炒股的原因，走到哪里都能感受到这个牛市的特征。有一次叔叔带我去纽约的中餐店吃饭，没想到服务生也买了他当时买的AmGen，大家聊得很high，对方居然还送了我们一份点心。1999年，整个华尔街的奖金都沉浸在欢乐的海洋中，许多人线性思维地认为：这就是他们每年会获得的收入，于是，在长岛开始购置豪宅。1999年，巴菲特成为了最失败的机构投资者，他居然在股东信中开始道歉。1999年的超级碗，这个全球最贵的广告时段，网络公司几乎占据了一半。然而好景不长，当年发生了三件事情导致了泡沫的崩溃：（1）AOL在2000年初的蛇吞象，吃掉Time Warner，成为了美国历史中最大的一次交易；（2）当年PC行业最大的龙头微软被制裁反垄断；（3）格林斯潘的连续加息。这些事件导致了2000年泡沫的崩溃。而之后大量龙头公司作假，也让科技股死死地被摁在地板上。我妈妈好友100万美金市值的账户最后跌到10万美金以下，许多股票是底部被强行平仓的。他们不断拿衣厂赚到的现金去抄底，越抄越少。而十年后，他们依然住在1998年用4万美金买的小公寓里。直到2010年，他才买了一套40万美元的别墅……在网络股泡沫崩溃的初期，市场总是认为健康地回调，不断地有场外资金去抄底。这也是为什么大级别的头部都是双顶，许多人都是抄底死的。
第二次泡沫便是2005到2007年的大牛市。这是一波来自于股改的大牛市，和每一次牛市的开头一样，市场的情绪总是弥漫着悲观。许多人把股改当作利空来解读，回头看是如此有趣。而坦白说，我自己也是那些可笑的人中的一个。2005年底我回到上海时，上证指数1000点。那时我的父亲对我说，买点股票吧。我还把爸爸训斥一顿，说中国的上市公司都是假账，股市要倒闭了。现在看，中国证券市场已经成为全球第二大市场了。2006年，A股出现了明显的二八现象，银行、地产，还有茅台、苏宁等之后的大牛股率先启动。到了2006年底，大部分其他的股票都开始蠢蠢欲动了。而我清楚地记得2007年头两月市场中的小股票出现快速上涨，许多散户开始享受到了牛市的甜头。我开始记得坐公交车、地铁的时候，大家都在讨论股票。渐渐地，这波牛市越走越强，出现了明显的鸡犬升天。2007年，在530之前都是明显的散户买的小股票跑赢基本面强劲的基金重仓股。我记得有一次头脑风暴还专门讨论过，那时候许多民间草稿散户都认为自己研究股票的能力强于专业的基金公司。然而530之后，市场出现了明显的切换，基金重仓股明显启动。大家又开始大量申购基金。我记得那时居然出现买基金要托关系的事情。我还记得我老婆跟我说，有人告诉她一个内幕消息，有一个叫交银施罗德的基金特别牛。大家对基金完全不懂，就知道能赚钱。回头看，这一波真正的牛市也就是在2007年，但这1年感觉过得特别漫长，有太多记忆犹新的事情。许多单位的员工上班就在看股票。还有很多人觉得自己投资能力已经大幅跑赢工资了，转而变成职业股民。人们在疯狂的时候总是会线性思维自己的赚钱能力。我那时常常碰到许多重仓炒股的人，他们告诉我，周末是多么无聊。如果股市能开七天就好了。我有的朋友甚至给我看了他做的收入DCF模型，股票收入每年25%地增长。我问他，这不是巴菲特才能做到的吗？他笑笑说，在中国，这个能完成。当年还有两件事让我印象深刻：一个就是某知名股评家，天天在电视里提高上涨指数的目标价，从3000到4000，再到6000，他都看对了。直到最后一次他激情地看到8000，他还让大家永远持有银行股，显然在牛市中，buy and hold的策略一定是会赚大钱的。这个股评家是许多中年大妈的偶像。另一个是，有一次我去蛋饼摊买早饭。卖蛋饼的阿姨问我：你炒股吗？我这里有消息。这突然让我想到了那个著名的华尔街擦鞋童的故事。终于，市场在流动性地收紧，盈利低于预期，2008年经济基本面回落，以及2008年下半年的全球金融危机中进入了大熊市。同样，A股出现了双头。后来碰到许多亏大钱的人都是抄底死掉的。许多中国人发誓从此再也不炒股了。
第三次是这一波美国移动互联网的泡沫。在Facebook以190亿天价收购WhatsAPP之后，我想大家都能认同这是一场泡沫吧。和往年不同，这一次的泡沫来得晚了。美股在2009年初见底后，其实已经走了好几年的小牛市。2012年初，我对妈妈说，这波股票的牛市已经4年了，差不多了。相反，美国房地产底部回升是确定的。于是，我卖了大部分股票买了房子，没想到等待我的却是疯狂的股市。2013年，美股整体表现是1997年以来最强劲的一次，超越了1999年的纳斯达克。高科技、新商业模式的龙头股Netflix、Facebook、Yelp、Splunk、Tesla等等，都在2013年出现了大幅上涨。然而更恐怖的是，中概股在沉寂两年后，2014年迎来了暴涨的元年。奇虎、YY、唯品会、大全太阳能、搜房等等，都出现了几倍的涨幅。由于没有涨跌停，许多股票都会出现当日20%—30%的暴涨。奇虎的市值在100亿徘徊之后迅速突破；更绝的是唯品会，已经接近100亿美金市值！而当当这种，在扭亏之后，几天就上涨70%。由于美股可以带杠杆，我身边已经听到有1年收益过几十倍的例子了。中概在最初低估的垂直类网站出现大幅上涨之后，已经明显地进入鸡犬升天的阶段。我身边已经有许多朋友买美股不做研究了，只是朋友推荐一下，就买了。而基本上用点儿脑子，不要买到太垃圾的公司，赚50%以上似乎很容易。目前这一波美国移动互联网以及中概股的牛市依然在进行中。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结束。但如同我说的，当赚钱变得如此容易的时候，我知道这已经进入了泡沫期。那么会有什么见顶的标志呢？从美国这波科技股牛市来看，如果历史是一面镜子，那么我们须要观察：（1）是否会出现类似的巨大收购，比如1000亿美元的收购案；（2）流动性持续地收紧；（3）龙头公司的毁灭，比如又出现一个东西能够替代Facebook。而同样，如果真的是大级别的顶部时，或许也会出现双头的现象。
说了那么多，其实我想说的是，作为一个投资者，我们不应该排斥泡沫。每一次的大泡沫都是赚钱的好机会。过去15年这3次泡沫中，如果每一次能够赚3倍，那么资产已经扩张了27倍。这已经是非常优秀的回报了。而我相信，我们这里的聪明人中一定有人能够牛市10倍。而假设牛市中能全身而退，后面的熊市又会给我们带来发财的机会，但必须要有足够耐心。市场的上涨和下跌都是过渡的。2003年网络股被杀最惨的时候，中国第一门户网站新浪居然1美元不到，面临退市风险。段永平当时选择了同样便宜的网易，几个月赚了40倍。2008年1664点的时候，许多股票之后都出现了4倍—5倍的涨幅。最后，在泡沫中似乎最赚钱的策略就是永远满仓。如同《股票大作手回忆录》中的那个老者，笑着跟Livermore说，年轻人，这是牛市，我卖了股票，就没仓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