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想哭啊!真想痛痛快快大哭一场。
为书中一一死去的人物而哭,为自己怀抱一个巨大的梦想终于付诸成文字而哭。为自己的心,为——我有一百种以上为在这本书写完时痛哭的理由。但当这个深秋(其实已是初冬)的正午,太阳如此美好地照临着我的写作,我承受着上苍的如斯美意,并且为全书画下句号。走出书房,我拥抱了我的妻子——一个像服从天意一样默默支持我写作的美丽女人,我拥抱了我的儿子——一个有着天才思想的十五岁少年,我没有哭,我的眼里满是泪水。写到这里,同样的泪水又再一次溢出眼眶。
在此书完稿的第一时间,我恭恭敬敬地燃了一炷香,向上苍默祷,我把这本书的写作视为伟大的天意,从该书的念头一在脑中产生,我就接受了神圣的天启——这将是一部伟大之书。感谢如此美妙的灵感,感谢写作过程里不断出现的天助,祈愿伟大的天意一直庇佑我的存在与作为。
我终于写出了最想写的书,原先基本定位的构想、创意都达到了。
这是我在最好的年华写的最好的一本书。
谢谢赐予我慈爱与深切瞩望的父亲——我此生最尊敬、最爱的男人,我这本书是献给他的,谢谢您宽容地让我选择了自己所喜爱的文学,谢谢您,爸爸!虽然文学已是途穷末路,如一种悲壮的宿命。
谢谢我温和善良的母亲——妈妈,儿子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证实您的爱是世界上最伟大的。
谢谢菲菲——我的姐姐。谢谢蓓蓓——我的妹妹。你们使我享受珍贵的同胞之爱,我不孤独,我深爱你们,我的姐妹和所有亲人。
感谢朋友——那些奉献给我友情温暖的好人,你们是我此生看重而不能忘怀的兄弟,我的前世今生与来世都与你们同在,无论是登阁赋诗、把酒临风,或是落草绿林、江湖浪迹,还是布衣平生、寻常巷陌,你们使我触及到人性美好的天地多么宽广。
我还没有如此看重过一本书的写作,它几乎是我生命中的一个重大仪式,甚至每一天伏案、提笔、在白纸上落下文字,都是仪式。我喜欢并且敬畏这种仪式,对它又爱又恨,既放纵又节制。是它要我干什么或怎么干,我知道自己渐渐已沉浸在这样一个仪式中,既迷狂又执著,它让我写下的仿佛都是前世的经历。我是回忆,一件事、一处场景和细节、一个人物,我此生与他们不熟,但我前世认识他们,或就是其中的一个。一部小说的写作,一个那么热闹张扬迷乱狂荡的世界,怎么会是无中生有呢?不可能的,它肯定发生、存在、并与我有很大关系,我梦见的一切都是存在,它出现,我看到,它真实——我用写作告诉别人。你信,它就是真的。我们也是活在后人的回忆里,只要你精彩,世人就会想起。书中的每一个生命都是精彩的,你想那样,就把他当成是你吧。但你不一定要那么去活,它仅仅让人看到,有一帮人那么活过,活得隆重、昂贵、而又惨烈。
这个世界上很多人有古代情结,这不奇怪,现代人就是从那时候一代代过来的,连接生命的血脉和记忆的纽带没有断,再这样又一代代下去,我们的现时代在后人的记忆中,也会成为古代。是的,古代——过去——记忆——积淀——思考与想像。
看你的脑容量有多大——在时空的间距里,看清了事物的本来面目。
也许在一个生活当中的人看来,时间里并无历史,只有今天。历史只是为这部书提供了一个语境而已。
宁王,也只是一个不安定的符号,这部书不是写那一个人或几个人,而是写各种不同的符号,形成的庞大历史场景中的某种寓言性的非事实的真实虚构。对我来说,每一个写作日都是黑暗的,即使在白天,这本书都是在白天——主要是上午写出来的。生命只有在黑暗中才能看到寻常不能看见的。压抑、痛苦、忧虑,甚至狼狈不堪,这部书是我在这样一种处境中写出来的。我有过太多黑暗时刻,这一二年来几乎陷入绝境。多少次我要考虑的问题是生命的突围——杀出一条血路求生。
我甚至无意中喜欢过一幅这样的电影剧照,前后左右都是敌人,两个人背抵着互为盾牌举枪朝前射击,前方乃至左边和右边都是射不完的敌人,因为它们已被固定在剧照上,同样抵命射击突围者的姿势也定格于那一刻。我愿把自己写作这部书的姿势看成是突围者的姿势。和我以背相抵的是一个坚强勇敢的女性——我再次要提及我美丽的妻子,在我眼里她永远是最美的。我们不能说甚至也不可能已经突围,但我们便是以这种姿势在捍卫着自己艰难的生存。可能我以后总有一部书是与枪有关的。但我喜欢优雅,唯美;喜欢紫式部、喜欢玛格丽特·杜拉、也喜欢黑泽明,还有卡尔维诺的天赋想像之城。
你看,我还不得不说到我的儿子,他有一部小说,叫《殇之城》。
这本书中不可否定的有着一个少年的奇想和创意。作为父亲,我是诚惶诚恐地尊重他的阅读和看法,他的纠正,即使很不成熟,但有着天慧的眼光和时新的活力——他要求这部书既好看又有意思,我努力这样做。
孩子的眼睛是黑暗里的灯盏。谢谢你,我的儿子。我今生最大的期望,就是你要努力成一个有出息的人,你要努力,努力再努力!儿子——不管你在做什么,忠实而虔诚地完成它。
有一位朋友,曾是军区司令的贴身警卫员。
他有三把龙泉宝剑,一把给了老首长,一把给了江湖好汉。得知我在写一部与剑有关的书,他将原拟自己收藏的第三把剑送给了我,他现在是诗人。
还有一位朋友知道我爱剑,出差山东,特地谋得一把鲁王剑送我。
书里的剑气,皆来于此。
两把剑最终的指向是:杀青。
是的,此刻正是这部书杀青的时候,我喜欢这个词,它好像专门是为本书后记标题所准备的——这也是天意。
感谢我所尊敬的著名编辑、学者张秀平女士,没有她的重视与辛勤工作,这本书不会如此顺利出版,感谢陈岩、关宏,这本书出版过程中经过你们的手,也就与你们有缘了。
2004年7月2日于北京鲁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