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成功励志读《荀子》学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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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非十二子篇(1)

题解

本篇论先秦诸子之说,举十二子归为六类,评述各家学派的思想倾向和学风阙失,主张效法舜、禹、仲尼、子弓,务息十二子所造成的灾害。兼论士君子的仪容德行,以贬斥小人贱儒的鄙陋。通篇充满生动形象的描述,且形成对比映衬,意在突现十二子的奸事、奸心、奸说不合礼法,从而达到推崇仲尼、子弓的目的。所用联绵、重叠字,分类组合,井然有序,色彩鲜明,押韵上口,给各类学术代表人物画像,既可现出各自外在风貌,又能窥见不同的内在心性,极尽白描之妙。将文学手法运用于议论文字中,使抽象的道理深入浅出地表达出来,是荀文的主要特色之一。

【原文】

假今之世①,饰邪说,文奸言,以枭②乱天下,矞宇嵬琐③,使天下混然不知是非治乱之所存者有人矣。

【注释】

①假今之世:如今之世,指战国时代。假:如。②枭:通“挠”,扰。③矞:同“谲”,欺诈。宁:通“讦”,夸大。嵬:通“傀”,怪诞,怪异。琐:委琐,鄙陋庸俗。

【译文】

如今这个时代,以粉饰邪恶的说法和美化奸诈的言论来搞乱天下。用那些诡诈、夸大、怪异、委琐的言论,使天下人混混沌沌地不知道是非标准、治乱原因的,这样的人有很多。

【原文】

纵情性,安恣睢,禽兽行。不足以合文通治,然而其持之有故,其言之成理,足以欺惑愚众。是它嚣①、魏牟②也。

【注释】

①它嚣:人名,生平无考。②魏牟:即战国时魏国的公子牟,《汉书·艺文志》将他归入道家,著录有《公子牟》四篇。

【译文】

放纵性情,恣肆放荡而又心安理得,行为像禽兽一样。谈不上遵循礼义,也达不到治国的目的,但是他们立论时却有根有据,解说论点时又头头是道,足以欺骗蒙蔽愚昧的民众。它嚣、魏牟就是这种人。

【原文】

忍情性,綦谿利跂①,苟②以分异人③为高,不足以合大众,明大分④;然而其持之有故,其言之成理,足以欺惑愚众。是陈仲、史也。

【注释】

①綦:即一只腿瘸了而踮着走路。谿:通“蹊”,小路。綦豁:指在人生的道路上节制自己而只在小路上行走。利:通“离”,跂:通“企”,踮起脚跟。利跤:指背离世俗而独行。②苟:苟且,不正当,指不合礼义。③分异人:即“分于人、异于人”,与别人区别、与别人不同。④大分:这里指忠孝的大义。

【译文】

抑制本性人情,偏离大道,离世独行,不循礼法,追求标新立异,不能和广大民众打成一片,不能彰明忠孝的大义;但是他们立论时却有根有据,解说论点时又头头是道,足以欺骗蒙蔽愚昧的民众。陈仲、史鳝就是这种人。

【原文】

不知壹天下、建国家之权称①,上②功用、大③俭约而侵差等,曾不足以容辨异、县君臣;然而其持之有故,其言之成理,足以欺惑愚众。是墨翟、宋钘④也。

【注释】

①权:秤锤。称:同“秤”。权称:等于说“权衡”,即秤,喻指法度。②上:同“尚”。③大:重。侵:轻慢。④墨翟:战国初鲁国人,一说宋国人,墨家学派的创始人,主张“节用”、“节葬”,反对礼乐,主张兼爱、平等。宋钘:又称宋荣子,战国时宋国人,主张“禁攻”,认为人的本性是少欲的。

【译文】

不懂得统一天下、建立国家的法度,崇尚功利实用,重视节俭而轻慢等级差别,甚至不容许人与人之间有分别和差异的存在,也不让君臣之间有上下的悬殊;但是他们立论时却有根有据,解说论点时又头头是道,足够用来欺骗蒙蔽愚昧的民众。墨翟、宋钎就是这种人。

【原文】

尚法而无法,下修而好作,上则取听于上,下则取从于俗,终曰言成文典,反紃察①之,则倜然②无所归宿,不可以经国定分;然而其持之有故,其言之成理,足以欺惑愚众。是慎到、田骈③也。

【注释】

①紃:通“巡”。紃察:反复考察。②倜然:远离的样子,形容迂阔而远离实际。③田骈:战国时齐国人,与慎到同一学派。

【译文】

推崇法治但又没有法度,鄙视贤能的人而喜欢自作主张,上则听从君主.下则依从世俗,整天谈论制定礼义法典,但如果反复考察这些典制,就会发现它们遥远得不切实际,不能用来治理国家、确定名分;但是他们立论时却有根有据,解说论点时又头头是道,足够用来欺骗蒙蔽愚昧的民众。慎到、田骈就是这种人。

【原文】

不法先王,不是礼义,而好治怪说,玩琦辞①,甚察而不惠②,辩而无用,多事而寡功,不可以为治纲纪;然而其持之有故。其言之成理,足以欺惑愚众。是惠施、邓析也。

【注释】

①琦:通“奇”。②惠:恩惠,好处。

【译文】

不效法古代圣明的帝王,不遵循礼义,而喜欢钻研奇谈怪论,玩弄奇异的词语,这种理论非常精辟但毫无用处,雄辩动听但不切实际,做了很多事但功效却很少,不可以作为治国的纲领;但是他们立论时却有根有据,解说论点时又头头是道,足够用来欺骗蒙蔽愚昧的民众。惠施、邓析就是这种人。

【原文】

略法先王而不知其统,然而犹材剧①志大,闻见杂博。案②往旧造说,谓之五行③,其僻违而无类,幽隐而无说,闭约而无解。案④饰其辞而祗⑤敬之曰:“此真先君子之言也。”子思⑥唱⑦之,孟轲⑧和之,世俗之沟瞀⑨儒嚾嚾然⑩不知其所非也,遂受而传之,以为仲尼、子弓为兹厚于后世。是则子思、孟轲之罪也。

【注释】

①材:通“才”。剧:繁多。②案:通“按”。③五行:即五常,指仁、义、礼、智、信。④案:语助词。⑤祗恭敬。⑥子思:战国时鲁国人,姓孔,名圾,孔子的孙子,儒家代表人物之一。⑦唱:同“倡”。⑧孟轲:战国中期邹国人,字子舆,是子思的学生,他是孔子之后最有影响的儒家代表人物,过去一直被尊为“亚圣”。⑨沟瞀:通“恂愗”,愚昧。犹:语助词。⑩嚾嚾然:喧嚣的样子。

【译文】

大致上能够效法古代圣明的帝王,然而却不知道他们的要领,还自以为才气横溢、志向远大、见闻丰富广博。根据传统的旧学说来创建新说,把它称为“五行”,非常乖僻背理而不合礼法,幽深隐微而难以讲说,晦涩难懂而无从解释,却还粉饰他们的言论而郑重其事地说:“这正是先师孔子的言论啊!”子思倡导,孟轲附和,社会上那些愚昧无知的儒生七嘴八舌地称颂而不知道他们的错误,于是就接受了这种学说而传授它,以为是孔子、子弓立此学说,被后代所推崇。这就是子思、孟轲的罪过了。

【原文】

若夫总方略,齐言行,壹统类,而群天下之英杰,而告之以大古,教之以至顺①;奥窔②之间,簟③席之上,敛然圣王之文章具焉,佛④然平世⑤之俗起焉;则六说者不能入也,十二子者不能亲也;无置锥之地,而王公不能与之争名,在一大夫之位,则一君不能独畜⑥,一国不能独容,成⑦名况⑧乎诸侯。莫不愿以为臣。是圣人之不得势者也。仲尼、子弓是也。

【注释】

①顺:理。②奥:屋子里的西南角。窔:屋子里的东南角。③簟:竹席。④佛:通“勃”。⑤平世:政治清明的时代。⑥畜:养,任用。君主任用臣子,便用俸禄来养活疆子,所以“畜”即指任用人。一君不能独畜:这种圣人应该是天子的辅佐,所以说“一君不能独畜”。⑦成:通“盛”。⑧况:比。

【译文】

至于总括治国的方针策略,统一人们的言行,统一治国的纲纪法度,从而汇聚天下的英雄豪杰,把上古帝王的业绩告诉给他们,教导他们最高的治国道理;在室堂之内、竹席之上,圣明帝王的礼义制度集中地具备于此,蓬勃地兴起太平时代的风俗。上述六种学说是不能进入这讲堂的,那十二个人是不能接近这讲席的。这样的人虽然贫困没有立锥之地,但天子诸侯不能与之竞争名望;他们虽然只是处在一个大夫的职位上。但不是一个诸侯国的国君所能单独任用的。不是一个诸侯国所能单独容纳的.他们的盛名比同于诸侯,各国诸侯无不愿意让他们来当自己的臣子。这是圣人中没有得到权势的人,孔子、子弓就是这种人。

【原文】

一天下,财①万物,长养人民,兼利天下,通达之属,莫不从服,六说者立息,十二子者迁化,则圣人之得势者,舜、禹是也。今夫仁人也,将何务哉?上则法舜、禹之制,下则法仲尼、子弓之义,以务息十二子之说。如是,则天下之害除,仁人之事毕,圣王之迹著②矣。

【注释】

①财:通“裁”,控制,安排。②著:明显。

【译文】

统一天下,管理万物,养育人民,使天下人都得到好处;凡权力能到达的地方,没有人不服从,上述六种学说立刻销声匿迹,那十二个人也弃邪从正。这是圣人中得到了权势的人,舜、禹就是这种人。当今仁德的人该怎么做呢?上应该学习舜、禹的政治制度,下应该学习仲尼、子弓的道义,以求消除上述十二个人的学说。这样一来,那么天下的祸害除去了,仁德的人的任务完成了,圣明帝王的事迹也就彰明了。

【原文】

信信,信也;疑疑,亦信也。贵贤,仁也;贱不肖,亦仁也。言而当,知也;默而当,亦知也。故知默犹知言也。故①多言而类,圣人也;少言而法,君子也;多言无法,而流湎然,虽辩,小人也。故劳力而不当民务,谓之奸事;劳知而不律先王,谓之奸心;辩说譬谕,齐给便利,而不顺礼义,谓之奸说。此三奸者,圣王之所禁也。知而险,贼而神,为②诈而巧,言无用而辩,辩不惠而察,治之大殃也。行辟③而坚,饰非而好,玩奸而泽,言辩而逆,古之大禁也。知而无法,勇而无惮,察辩而操僻④,淫⑤大⑥而用之,好奸而与众,利足而迷,负石而坠,是天下之所弃也。

【注释】

①故:犹“夫”,发语词。②为:通“伪”,诡诈。③辟:通“僻”,邪僻,邪恶。④操僻:指上文所说的“治怪说,玩琦辞”。⑤淫:过分、放荡。⑥大:同“太”、“泰”、“汰”、“汰”,过分,骄奢。

【译文】

相信可信的东西,是诚实;怀疑可疑的东西,也是诚实。尊重贤能的人,是仁爱;鄙视不贤的人,也是仁爱。说话说得恰当,是明智;沉默得恰当,也是明智。所以懂得在什么场合下沉默等于懂得说话。话说得多,但又合乎法度,就是圣人;话说得少而又合乎法度,就是君子;说得多,都不合乎法度又滔滔不绝,即使能言善辩,也是个小人。用尽力气而不合民众的需求,就叫做奸邪的政务;费尽心思而不以古代圣王的法度为准则,就叫做奸邪的心机;辩说比喻起来迅速敏捷而不遵循礼义,就叫做奸邪的辩说。这三种奸邪的东西,是圣明的帝王所禁止的。生性聪明而险恶,手段狠毒而高明,行为诡诈而巧妙,言论不切实际而雄辩动听,辩说毫无用处而明察入微,这些都是政治方面的大祸害。为非作歹而又坚决,文过饰非而似完美,玩弄奸计而圆滑,能言善辩而违反常理,这些是古代特别加以禁止的。聪明而不守法度,勇敢而肆无忌惮,明察善辩而所持论点怪僻不经,荒淫骄奢而刚愎自用,喜欢搞阴谋诡计而同党众多,这就像善于奔走而误入迷途,背着石头而失足往下掉,这些都是天下人所厌弃的行为。

【原文】

兼服天下之心:高上尊贵不以骄人,聪明圣知不以穷人,齐给速通不争先人,刚毅勇敢不以伤人。不知则问,不能则学;虽能必让,然后为德。遇君则修臣下之义,遇乡则修长幼之义,遇长则修子弟之义,遇友则修礼节辞让之义,遇贱而少者则修告导宽容之义。无不爱也,无不敬也,无与人争也,恢然①如天地之苞②万物。如是,则贤者贵之,不肖者亲之。如是而不服者,则可谓沃③怪狡猾之人矣,虽则子弟之中,刑及之而宜。《诗经》上说:“匪上帝不时,殷④不用旧。虽无老成人⑤,尚有典刑。曾是莫听,大命⑥以倾⑦。”此之谓也。

【注释】

①恢然:广大的样子。②苞:同“包”。③饫:通“妖”,怪异邪恶。④殷:商,此指商纣王。⑤老成人:经历多、做事稳重之臣,像伊尹(商汤的相)之类。⑥大命:指国家的命运,政权。⑦倾:倾覆。

【译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