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大湘西系列作品集第3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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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后记(10)

两人边喝茶边聊天,彼此都觉十分兴奋。不知不觉,两人聊到午夜时分,高作家才告辞离开茶馆。

又过数日,高作家打电话到所贷款的银行营业店,想请求对方再宽限一段还款,谁知接电话的办事员说,他的贷款已有人帮他偿还了。他问是谁?对方说,难道你自己不明白?高作家说真不知道。对方便说是一女孩帮他还的,那女孩长得瓜子脸,留长辫子。高作家一听明白了,原来是王甜甜帮他还了贷款。

高作家十分感激,当即就到茶馆向王甜甜感谢道,王甜甜你帮我还贷款?你做了这么大的好事,还不告诉我呀!王甜甜道,给大作家帮点忙,我乐意嘛,何必要告诉你。高作家道,真是太感谢你了,你帮我救了急,要不我就会被银行起诉了。当然,你放心,这钱我一定会还你的。

王甜甜道,行,等你那天走运了,有了钱就还,万一没有,这钱就算我帮你吧!高作家道,你真是个大好人,我该怎么感谢你呢?王甜甜又道,要什么感谢,你要记得我,就常来我的茶馆喝茶吧!高作家道,一定来,一定来。

自此后,高作家果然常去王甜甜的茶馆喝茶,两人的关系也渐密切了。

又过不久,有天下午时分,高作家在家正埋头疾书,电话忽然响了,他伸手接听道,谁呀?对方说,你是高作家吧?你写了一本小说叫《枫叶红了》是不是?高作家道,是呀,我是写过。对方道,我是北京飞鸿影视有限公司的王经理,我们经过研究决定,愿出80万元购买你这本小说的影视改编版权,你看行吗?高作家惊道,80万元,好哇,这个价不错,我当然乐意。王经理道,那就这样说定了,我把合同寄给你,你签个字再寄来,然后我们签字后会尽快把钱汇入你的账户,请你查收。

高作家听此喜讯喜上眉梢,过了几日,对方把合同果然寄来了,高作家签了字,然后再用特快把合同寄过去。不到一星期,高作家在银行开的账户上真的就进了80万元的汇款。

有了80万元进款,高作家紧忙把好消息去告诉王甜甜。王甜甜道,我早就料到你这小说会走红,怎么样,我没说错吧?高作家道,真佩服你,你很有眼光,我自己对那本小说能否成功都没把握,没想到还被你预料到了,你还帮我还了5万元贷款,我现在要加倍给你20万元款,你看行吗?王甜甜道,二十万元给我,我当然要。不过,这钱我想用来筹办咱们的婚礼,你看怎样?高作家道,好,太好了,我同意。就这么办吧!于是,这一对有情人最后终结成了眷属。

非常人所理解的……

村子里的公鸡还才叫头遍,唐大嫂就翻身坐了起来。她昨日一夜没有睡着,耳朵里时时都在注意听着报晓的鸡声,——本来,她家里也有只大鸡公,却还没有开叫,据说,大公鸡总是叫得迟些的,所以她是听别人家的鸡叫了才竖起来的。她摸索着扣好衣,一面闻闻丈夫的气息,他还有点细细鼾声哩,这个人真是,都要出远门了,亏他还睡得着。

唐大嫂觉不出心里是怎样一种滋味。他们俩人结婚十多年了,孩子有了三个,可她对丈夫的心思有些方面总还摸不透。她只是凭着做妻子的一份责任,一份好心,尽量的疼他,体贴他,什么事都由他,自己呢,则任劳任怨,家里的一切事务差不多都是她一手包揽,引孩子、煮饭、洗衣、种菜、种粮食,他很少伸手帮忙。她是自愿这样作着,她懂得丈夫工作的重要。丈夫是教师,前几年才上的大学,毕业回来能不嫌弃她这样的“糟糠”妻子,她觉得就很不错了。做妻子的吗,不能在工作上给他以帮忙,不能在知识趣味上和他共鸣,能够挑起家务重担,为他尽量减少家务负担,这也就算她尽心力了。他呢,显然对妻子的这一份好心是感激的。他从来都尊重她,对她也是温声细语,但她看得出来,他对于自己的命运似乎总是不大甘心的,他不能安分于在家乡所处的这一份环境。他老想着要出外去做一番事业,还在半年前他就时时对她这样讲过,他要到新疆去。起初,她以为这简直是开玩笑,家里有了三个孩子,他怎么还在想去远走高飞呢?她笑笑,对丈夫的想法未置可否评判。

后来,她又到学校,几次听他和他的同事谈起此事,她才相信他要去那里是真的。丈夫和那些同事们谈的她都不懂,什么文人“要读万卷书,走万里路”哟,什么现在允许“人才流动”哟,什么“有非常之人,然后有非常之事,有非常之事,然后立非常之功。夫非常者,固非常人所拟也”哟,全是谈的些她不懂的文辞。不过她听出他们说的意思,都是说要出外才干得成大事业哩!他们举了许多例:说司马迁写《史记》,二十岁就遍游名山大川进行考察,李白一生好游山河才写出好诗,现代的鲁迅郭沫若诸君,哪一个不是出外了才干成大事,写成大作?又说到有个女子秋瑾,连丈夫都不要了,跑出国外求学,成了革命家哩!这些事他搞不明白,不过照他们所说的,呆在家乡可就没有什么出息了。可是家乡毕竟有家乡的好处呀!不是有句俗言“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吗?她一向就信这个观念。她爱家乡,舍不得家乡,因为这是她从小赖以生存的地方,她的劳动的汗水,每天都洒在这块土地上,现在如若要她走,她能割舍得开吗?

然而,对于丈夫的想法,她怎么能拦阻呢?若是他的事业真需要,还不是要以他为主!嫁鸡随鸡飞,嫁狗随狗走哩!丈夫要去,只有依他了。她不想闹,他们俩口子从来都没吵闹过。只是,她在心里总有个难受的感觉,自从他提出要去边疆之后。这半年来,她感觉到他的心都是跳动不安的,他去的决心很大,他向县里打了几回报告,可县里不批准,新疆那边招聘,这边城镇学校不放。他不能走,然而临头他下了更大决心,他写了辞职书,自己写信和新疆那边一个地区教育局联系上了,他坚决要走了。她知道挽留他不住,也就一点也不挽留。从内心里说,她是多么期望丈夫就留在家乡啊,然而,为了他的想法,他认定的前途,她不能不依顺……心里很乱的想着,她下了床,把墨水瓶做的煤油灯点燃,就转身进了厨房。舀几瓢水在锅里,添几块劈柴在灶里,火烧起来,满屋的烟雾便薰得她出了眼睛水。她下了一碗面条,打了两个荷包蛋,然后朝里屋送去。走到床前,把碗放下一看,他不禁大吃一惊,床上是空的,丈夫走了!

她失望的怔怔站着,忽然瞧见床枕头上有一片小纸条。她读过小学五年级,书信上的字也勉强认得。她拾起来一读,上面写着:“玉芬吾妻,我悄悄走了,为的怕当面分别你会难过。我在那边事办好了,一定回来接你,请放心。你就好好在家照顾孩子吧!”

她冲出门去,外面星星还在眨眼,野外一片麻灰色,路上还看不清,她听见几个孩子在东头屋里睡得正鼾,孩子们还未醒哩!

绝活

这是一条清澈碧绿的小河,河中有急流深潭,河岸一边傍山,一边绕着坪坝,河坎上生长着许多的柳树和河雁树。

每逢夏天,这条河就成了居住在两岸人的天然澡堂。

其实,不仅仅是冲凉洗澡,在河中捕鱼也是当地人的最大爱好之一。那捕鱼的方法多种多样,有张网捕捞的,有用丝钱垂钓的,有拿大锤在河中敲石震鱼的,有在河中急流处砌石堵口捕捉的……其中,一位浑名“瞎老八”的老人,也常泡在河中捕鱼,他捕鱼的办法最简单,就是一个氽子钻进水中,靠着两只手在岩缝中直接摸鱼。他摸的鱼多半都是额骨鱼之鱼。小的有几两,大的有一、二斤。每天拄着一根拐仗下河,到下午四五点回家,去时带一根长长的麻绳,回来手里就提了一长串鱼,有时有十多斤。惹得碰见他的人都羡慕不已。有人问他:“瞎老八,你两手空空,为何能摸到那么多鱼?”他如实回答:“我水性好,氽在水中呆一两小时不成问题。有这功夫,还能抓不到鱼?”

一次,和他同寨的生产队长高奇不相信他的水性,与他打赌说:“你要是氽在水里真能呆两小时不换气,我打两斤酒,割一斤猪肉给你;若你输了,就打两斤酒割一斤猪肉,给我!”

“好,一言为定!”瞎老八爽快地答允了。

众人于是聚集在河边观看。一个小伙子飞快取来一只闹钟,将钟放在河旁一块大石上说:“我来当裁判,正午十二点正式开始!”

瞎老八随即脱掉衬衣,光着膀子,穿一件裤衩作好了准备。十二点快到,他即缓缓走下河,慢慢由浅入深,然后缓缓呼一口气,就渐渐氽入了水中。

众人瞪大眼睛张望着水面,“嘀哒,嘀哒……那闹钟的时间走得好慢,半小时过去了,河面不见一点动静。有人叹道:“这瞎老八厉害,能在水里呆这么长真不简单?”

又半小是过去了,水中仍无动静。

“好哇!已经一个小时了,队长,你今天酒肉输定了。”有人嚷道。

“酒肉算什么,我就是要看看他是否有真功夫!”队长嘿嘿笑道。

“嘀哒,嘀哒……”闹钟清晰地跳响着,众人顶着太阳仍好奇地观看着水面。

又是一小时过去,河中全无动静。

“嘿!你赢啦!”高队长对水面上高叫道:“起来吧,瞎老八,已经两个小时了!”

水上仍无声息。

“他在水中听不见哩,不知他还要氽多久!”

“让他多撑一会儿,看他有好大本事。”高队长腿站酸痛了,身上留了汗却仍不着急。

又过了十多分钟,众人看得早已不耐烦了,这时只听水面一响,瞎老八嚯地一声钻出了水面。

“好啊,一百四十分钟,整两个小时零二十分钟!”充当裁判的小伙子高声宣布道。

“你赢了,瞎老八!我这就打酒割肉去!”高队长高叫着说。

“别忙!”瞎老八走上岸道:“我怕你们等不起,不然还可以等下去。”

“你在水里到底能呆多久?”

“没个准,最长能呆两天两夜吧!”

“我的天,真是神了!”

晚上,高队长送来了酒肉。瞎老八与队长一面喝酒,一面扯谈。

“你这氽水的功夫是怎么学来的?”高队长问。

“炼的罢,我小时家贫,父母病故后,我入寺当了小道童,跟师父学了行炁功法,可以十天半月不吃东西,可以酣睡很久不醒,可以在水中潜伏多日不成问题。我就是因学了行炁功法,避过了几次灾难。比如当年我被抓壮丁,在国民党部队73军65师3团1连当兵,有一次我执行侦察任务,被日军发现,敌人追赶到一条河边,我跳进河中,在水中躲藏了几个小时,才没落入敌手。后来,我的眼睛被日本鬼子的炮弹炸瞎,受伤后又与部队失去联系,幸亏我用行炁功法度过了难熬的三天三夜时光,最终被战友们发现才救了我一命。”

“没想到你这眼睛还是打日本鬼子受伤的。这么说你还是个抗战英雄。”

“英雄算不上,日本鬼子倒是干掉过几个。”

“后来哩?你怎么回家了?”

“我的双眼都瞎了,不回来还能干啥?我从73军复员时抗战还没结束,现在三十多年过去,我人也老了,眼睛不中用,幸好还会点行炁功,在水中呆几个小时不在话下。”

“好啊,你会行炁功,难怪会摸鱼。有了这手绝活,就能改善好生活。看你一大把年纪,身体这么棒,红光满面的,一定是吃鱼吃得多,有了好营养,身体才这么好吧?”

“不错,这是有相当关系。”瞎老八点了点头道:“不瞒你说,我一个夏天摸的鱼,晒干了足够吃全年。”

“有这手好功夫,我要恭喜你,来,让我敬你老一杯!”高队长说罢,端起酒杯与瞎老八端的酒杯碰了碰,然后各自一饮而尽。

又过数年,随着这条河上各种捕鱼的人越来越多,捕鱼的方式越来越滥,有用电捕杀的,有用炸弹炸的,最后发展到放毒药捕杀,这条河的鱼就渐渐绝灭了。特别是这条河上游建了某纸厂后,污水直接向河里排放,整条河也被彻底污染了。

瞎老八从此再也不下河了,他的水中行炁绝技,也就没有了用武之地。惩罚“世上许多事,皆难免因果报应。就说我这次做生意,赚了几万元钱,谁料财来之容易,去之也快。前后不过半月时间,我连本亏了干净,还连带受尽了欺侮虐待之苦。”

面对我说这番话的人,是一个自称姓吴的陌生男子。其时我和他坐在一家舞厅的包厢内,里面光线昏暗,窗帘紧垂。虽是白日下午,他的面部也看不太清,只模糊见其个儿不大,上身穿件敞胸的灰色西服,手里夹着一支烟不时抽着。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讲讲看!”我这般鼓励他,因为他的话题使我发生了兴趣。反正我们都在等彼此都熟悉的舞厅老板来办事,这位老板此刻也正忙碌,他让我和这位陌生的男子在包厢里先坐一坐。

得到我鼓励的这位陌生男子,即打开了话匣子,乘着这会儿空档,滔滔不绝地给我仔细讲了他新近的一段“不幸遭遇”。

“说起来,这事只怪我自己贪心。我做药材生意,掺了点假,一下就赚了几万元钱,具体情况我不必说。总而言之,是发的一笔不义之财。本来,钱赚到手,我也就该收心了,可是我还想押一宝,这时听说江苏有笔更大的药材生意可做,我把这几万元钱带在身上,另约了2个伙计,一起投资去做那笔生意。到了江苏,把那批药材花10余万元全买下了,启运不久,路上却被扣留没收,因为我们拿不出正当手续。这一来投机(偷鸡)不成,倒蚀一把米。老本赔光,我们几个人连回家的路费也没有了,大家只好一路乞讨到了s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