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20世纪失去了一些17世纪保持良好的安全保护措施,我们有了自己的也许是更伟大的哲学家,他们继承了洛克的学说,直到得出洛克为之逃避的必然结果。赫伯特?斯宾塞先生就像人们在法国的做法一样,推崇理由至上。正如人们在法国的看法一样,他认为理由一贯正确原则直接与权威思想相对抗。他跟踪着这一最后的权威思想,直至发现它的最初产生的根源。只要人们承认有造物主,就必然承认权威:或是至高无上的权威,或是权威的化身。但是斯宾塞先生说,实际上每个人都能找到自己的理由,证明自己的权威性。这位哲学家勇敢地说出了自己确信不疑的发现。正如法国人所认识到的一样,他发现推崇理由的重要性是对万能的造物主的贬低。根据不厌其烦的推理过程,他告诫我们说:“我们六神无主地坐在自己的墓地上,既不知从何处来,也不知自己属于谁。”对神的淡化导致人类权威的削弱。无论是国王和他的代理人在国家中的权威,还是父母在家庭中的权威都受到削弱。此时我们受到的教育是,权威主导下的每一个行为都是对孩子和大人的权力的侵犯。孩子从小就应该受到自我指导的熏陶,让他们做自己认为是正确的事。当然,他们判断是非的能力还有待于在经验中不断提高。不按规则办事的人将受到生活的惩罚,而孩子就是通过一次又一次的惩罚来掌握这些规则。但是“你不可以”和“你必须”之类的话必须从父母口中消失。斯宾塞先生为了把孩子从约束中解放出来,制订了既完美又详细的计划。他甚至反对孩子学习语言,理由是语法规则与自由原则向左。
权威并非天生的,而是后天滋生
斯宾塞先生的《论教育》为教育思想作出了非常有价值的贡献,许多父母读完后表示赞成。但是总的来说,他们并未认识到它只是一个哲学体系中的一部分,而且是经过认真思考的一部分。而对这个哲学体系,父母们可能不一定接受。斯宾塞先生让他们教育孩子时不使用权威,以使孩子有自由发展的空间。在这一点上他们接受了这位哲学家的教导。但是他们并未认识到或许根本不知道作者耗费了一生的心血才把权威思想从教育领域中废除;他们或许并不知道斯宾塞先生反对父母的权威是因为权威是联系教育领域和造物主链条中的一环。我们谁也无权行使权威,无论大事情上还是小事情上都一样。当我们阅读这卷《论教育》的书时,尽管它的篇幅很短,也易于读懂,但是我们都必须牢记,我们已把自己置于一位哲学家的指导之下。这位哲学家从不忽略任何事情,即使是最不重要的事情,他也要考虑它们可能导致的结果。他不愿让孩子按照大人的意愿去做,以防孩子长大以后只会服从这种神圣的权威而失去自己的主见。
快如闪电
受斯宾塞先生的理性主义哲学影响的绝不仅仅局限于读过他著作的人,甚至也不局限于读过这本教育手册的人。“快如闪电”是一个普通词,但是,如果有办法来测算一个想法的强度、兴奋度和速度,以便了解一种思想的传播有多快,这是很有趣的。你可能很想知道,一个在研究中产生的想法到它转变成老百姓的共同想法的速度有多快。他们会把这个想法视为己出,而对其来源一无所知。可是我们没有这样的测算手段。实际上,即便是最低层的文化也很难寻究其起源。在这种落后文化中,教育理论既没得到认真采纳,也未受到排斥,因为有些父母可能从未听说过这位哲学家。我们可以这么说,一个思想一经传出,就处于传播状态,我们既不知它从何而来,也不知它会传播到哪里去。虽然以道理为准绳的提法过于极端——但是,因为哲学思想太微妙而且有影响,所以我们有责任把每一条原理仔细审核一番。待我们有能力以此种方式保护自己的时候,我们就能从我们认为有极端错误的著作的智慧中获益。看来在20世纪初英国很有可能出现一位真正伟大的哲学家,他既不会受理性主义思想的束缚,也不会受物质主义思想的束缚。人类已经对自己不耐烦了,以道理为准绳的提法已经让人无法忍受。除了造物主以外,没有任何东西能满足人的精神需要。而国内外的哲学思想在某种程度上孤立无援地脱离了这条航线,沿着其他航道向神圣的造物主驶去。
权威与服从是基本原则
这一新的构想的第一步就是为我们的精神再建一座宝塔——一座不同于人工建造的宝塔,即把权威作为一个基本真理,恢复到它的初始状态,使它在人们的心里就像自然界中的万有引力定律那样有约束力,那样放之四海而皆准。适应权威就像滚珠要适应轴承架一样,这就是通用而基本的服从原则。在这两个原则之上,人们还可能受法律与秩序、管理与进步的影响。在本杰明?基德先生的《社会进化》一书中,他为了认识这两个基本原则做了大量的论证工作。足球队为什么要服从队长的指挥;军队为什么要服从长官的命令;街上成群的流氓为什么会敬畏两三个警察;为什么一笔归少数人拥有,而多数人都想得到的财产要受到尊重;一句话,为什么世界上应该有统治,而不应该处于无政府状态,这些就是基德先生致力于回答的问题。他向“道理”寻求答案,但是一无所获。“道理”最推崇的观点是追求利己。无论我们做什么,是一个人做还是集体做,都是在对我们自己有利时我们才去做。为什么一个连队接到命令后就能来到乔治广场列队待命?为什么能勇敢地冲进死亡谷?因为他们没有权利过问为什么,他们应该做的只是服从和勇敢地面对死亡。含糊的“道理”起不到任何作用,唯一的简单答案就是权威导致服从。这些人受命去做这些事情,所以他们就去做。事情就是如此。而且我们还知道他们都做得很好。我们的良心可以作证,我们把这种行为称为“英雄主义行为”。因此完全可以认为,人类本性的这种出色表现,在极大程度上归结为权威的服从行为。权力的滥用导致了暴君和奴役,但是奴役与专制是建立在人性的基本要素之上的。我们在本质上都有奴性和霸道,而且我们都是根据自己的处境去统治别人或者被他人统治。对于所有人来说,唯一能做到的只是幻想着自由,虽然幻想是毫无实际意义的。就像你可以幻想一个世界,在那里苹果不是从树上落到地上,而是四处乱飞。这些都不可能成为现实。
唯理论哲学家的工作不可缺少
什么是权威?这个问题说明,在思想的演化过程中,唯理论哲学家的工作是不可少的。正因为有了这样的哲学家,我们才从专制制度下(不管是皇室的还是普通家庭的)解脱出来。他们的工作是维护人权,证明每个人生下来都是平等的,自由是他不可剥夺的权利,因此侵犯人的自由权就是犯死罪。这是真理。有些家长和老师由于他们的孩子和学生特别顺从、特别软弱,导致他们比其他家长和老师更加专横。他们会说:“因为我让你这么做,所以你就必须这么做。”所以这些家长和老师比别人更应该感谢唯理论派,因为他们也同样主张人类自由,包括孩子在家庭中的自由。这不仅是个好习俗,而且是个可以征服世界的可靠原则。有一位哲学家十分推崇类似的思想,他认为这是普遍真理,并将其吹捧到一种荒诞的程度。后来与之相左的思想原则也同样受到后来出现的思想学派的推崇和赞美。再后来这些哲学家们发现,人们赖以生存的思想原则并非是其中的某一条,而是两条。
政府机关里的法定权威
可以说,我们就是通过这些思想力量中的逆流来教育自己,并纠正我们的权威思想。我们栩栩如生地记得,我们曾处于危险的境地。我们曾经相信权威是他人授予某些人的,这些人表现得专横跋扈很正常。而另一些人顺从他们也是理所当然。这一统治理论是我们从宗教信仰中得出的。我们之所以信奉国王和父母的神圣权威,是因为我们相信造物主的意旨本身就是独断的。但是我们悟出的道理更加正确。现在我们知道只有政府机关才能拥有权威,如果权威被当成个人的所有物它就应当被剥夺。我们知道一个有权威的人就是一个被授予权力的人,而且得到授权的人本身也受到上级权威的制约。受权人担负着职责,并且要履行好这个职责。如果他维护个人利益,按自己的意志行事,他就不再有被授予的权威了,他就成为独断专横的个人。这种独断专横的统治必须从各方面受到刑事法典的制约。这样一来,在权威与惩罚之间又出现了思想混乱。独裁者开始用恐怖手段进行统治,为了保住他的没有基础的统治,他惩罚了这个,又惩罚了那个。相反获得授权的人则无需严厉的法律支持,因为他有权威做后盾。在他面前还有相应的服从原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