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惠帝即位第二年,年老的相国萧何病重,汉惠帝亲自去探望他,请教将来谁适合接替丞相的职位。萧何不愿意表示意见,只说:“谁还能像陛下那样了解臣下呢?”汉惠帝问他:“你看曹参怎么样?”萧何知道曹参是个治国的人才,所以汉惠帝一提到他,他便表示赞成,说:“陛下的主意错不了。有曹参接替,我死了也安心了。”
萧何和曹参早年都是沛县的官吏,跟随汉高祖一起起兵。两个人本来关系很好,后来曹参立了不少战功,但是由于他的地位始终比不上萧何,两个人便渐渐疏远了。萧何一死,汉惠帝马上命令曹参进长安,接替萧何做相国。曹参还是以清静无为的办法治国,一切按照萧何已经规定的章程办事,什么也不变动。处理政事时,全部按照萧何以前的成规办理;任免官吏时,只挑那些年龄大的、忠厚老实的、不善言谈的人。凡是辞藻华丽、长篇大论、追求名声者一概罢免不用。他自己则是爱酒如命。他白天饮酒,夜晚饮酒,常常喝到酩酊大醉。那些公卿大夫以下的官吏和宾客看见他每日只顾饮酒,不理政事,很为焦虑,都想来劝说他。可是这些人一到曹参家里,他就摆开酒席,请他们喝酒,要是有人在他跟前提起朝廷大事,他总是把话岔开,弄得别人都没法开口。客人们一直喝到酒醉离去都没有机会向曹参劝说。
汉惠帝看到曹相国这副样子,心里很不满意,认为他是倚老卖老,瞧不起他,心里很不踏实。但他是个比较柔弱的人,曹参劳苦功高,当面批评他有点说不出口。一天,惠帝对在身边做侍从的曹参的儿子说:“你私底下问问你的父亲,就说高帝刚刚去世,我又很年轻,你作为相国,整天饮酒,究竟打的什么主意,还想不想治理这个国家了?”哪曾想,儿子的话刚刚出口,曹参便一怒之下,打了儿子二百大板,并且说:“滚回去当好你的侍从,好好侍奉皇帝去,天下大事岂是你应当说的。”曹参的儿子莫名其妙地受了责打,非常委屈,回宫向汉惠帝说了事情的经过,汉惠帝也感到很不高兴。
第二天,曹参上朝的时候,惠帝责备他说:“是我让你儿子问你的,你怎么把他打得那么惨?”曹参慌忙脱帽谢罪说:“请陛下考虑一下,关于圣明英武,陛下能比得上高帝吗?”惠帝说:“那还用说,我怎么敢和先帝相比呀!”曹参又说:“陛下看我的才能及得上萧何吗?”汉惠帝不禁微微一笑,说:“先生好像不如萧相国。”曹参说:“陛下说的话都对。陛下不如高皇帝,我又不如萧相国。高皇帝和萧相国平定了天下,又给我们制订了一套规章。我们只需照章办事,不要失职就是了。”惠帝一听,觉得很有道理,从此也就不管曹参如何作为了。
恰巧那时候正值长期战争的动乱之后,百姓特别需要安定,曹参用他的黄老学说,做了三年相国,没有给百姓增加更多的负担。因此,国泰民安,深得百姓爱戴,便有人编写歌谣称赞萧何和曹参。历史上把这件事称为“萧规,曹随”。
智慧金言
改革是推动社会前进的动力,改革是促使经济发展的催化剂。但是,改革的方向必须明确,改革的目的必须正当。盲目的改革或是为了某种片面的利益所作的仓促的更改,不仅不足取,还会引起社会的震荡。
任何体制的设计,自有其合乎历史发展要求的原因,自有其合理和进步的成分。因此对于其正确的并且还在发挥着良好作用的部分就应该继续推行。而随着社会的发展和时代的变迁,当初预想的情势会有所改变,有所不同,有所不便,因而革新就是必须的。就要对于其阻碍社会发展的部分进行顺应时代潮流的改革,不能抱残守缺,墨守成规。
顺应时代的要求而改革相应的制度,这是治理之道。“随时制法,因事制礼。法度制令各顺其宜。”(《史记·赵世家》)世道不同,事物就发生了相应的变化,时代进步了,风俗也就应当随之变易。有变革,就有继承。有因循,就必有创新,因而,对于既定的章程所作的变更,必须深入研究,系统设计,不能莽撞行事,更不能凭一时的热情和想当然而仓促改变。要有革故鼎新的勇气和远见,更要进行周密的设计筹划,并对相关的因素进行充分评估,避免受到阻滞。我们总是倡导因时制宜,但是,我们的行动又总是拘泥于陈规,在变革与守成的悖论中争吵不已,徒耗时日。与其坐而论道,不如付诸力行。即使是失败的探索,也总比所谓正确的合乎经典的空谈更为有益。
为政智略,刚柔相济
原文
猛急多失出之悔,柔慈招疲软之名。
译文
采用强制手段实施政举,可能会出现很多的错误,从而造成悔憾。而一味怀柔仁慈,则会令人觉得工作没有力度,从而招致无能的恶名。
活学活用
乾隆依靠皇权尽情地施展自己的政治才华,使大清朝在他统治的六十年内,达到了鼎盛阶段。而这一局面的形成,正如乾隆自己所说,是与“宽以济猛,猛以济宽,政是以和”的思想分不开的。可以说“宽严相济”正是乾隆变革旧政、实行新政获得成功的秘诀。
乾隆帝继位时既没有经过激烈的夺位斗争,也没有爆发不可抑制的社会性危机,顺顺当当地完成了权力的交接。其时可谓政治清明、八方无警。
但是,刚即位的乾隆并非高枕无忧,还有一个极其敏感的问题在他面前对待解决,这也是他首先要解决的难题。
公元1735年八月二十三日晚子时,在位十三年的雍正皇帝像个谜一般的死去。根据雍正生前建立的秘密建储制度,皇四子弘历被立为新君。从乾清宫“正大光明”匾额后面取出来的建储传位诏中这样写道:
“宝亲王皇四子弘历秉性仁慈,居心孝友。圣祖仁皇帝于诸孙之中,最为钟爱,抚养宫中,恩逾常格……今既遭大事,著继朕登基,即皇帝位。”
自从努尔哈赤创立大清基业以来,每一位新君的继位都会经过一番激烈的争夺,只有从众多竞争对手中杀出重围才能得到皇位,可以说没有一个是一帆风顺的。尤其是乾隆的父亲雍正继承帝位时,更是一片刀光剑影,喋血萧墙,出现兄弟、宗室相残的残酷景象。为了争夺帝位,也曾出现过不可告人的阴谋,以及不为人知的肮脏交易。然而,到乾隆继位时,却名正言顺,无可争议,顺顺利利地完成了权力的过渡。
乾隆接手的大清王朝,经过康熙、雍正两代近八十年的励精图治,国家实力日臻强盛,满洲统治者在前所未有的广袤土地上进行有效的统治,全国的政治局面也从动乱逐渐走向稳定。历代王朝中能够威胁皇权的各种原因,如后宫、外戚、太监、权臣、朋党、宗室的势力也被削弱到最低限度,对皇权没有了任何威胁和牵制。
可以说乾隆所面对的是一份丰厚的政治遗产,这给他创造了一个施展政治才华的广阔空间。尽管乾隆继位时没有大的社会危机,但他却面临着一个并不好解决的难题——如何对待雍正朝的各种政策?
雍正统治的十三年间,实行高压政治,对于宗室大臣残酷杀戮,又毫不留情地打击异己分子,惩治贪官污吏,产生了不小的副作用,使许多无辜之人或遭到杀害,或被弄得家破人亡,全国都笼罩在一层恐怖的氛围当中。这种气氛使人们内心惴惴不安,在官僚阶层中普遍存在不满的情绪,雍正在位时尚且还能因为往日的威严维持下去,但对新继位的乾隆来说,一旦处理不好,将会酿成大患。
对于雍正的苛刻政治,乾隆在未当皇帝之前就有所不满,但他只能在文字中发泄自己这种情绪,不能也不敢公开表露出来。如他写于雍正晚年的《宽则得众论》,就是一篇颇为值得玩味的文章,他在里面对宽松政治大加赞扬,说:“诚能宽以待物,包荒纳垢,宥人细故,成己大德,则人亦感其恩而心悦诚服矣!苟为不然,以褊急为念,以刻薄为务,则虽勤于为政,如始皇之程石观书,隋文之躬亲吏职,亦何益哉?”
乾隆在文中指责的虽然是秦始皇、隋文帝之类以苛刻著名的古代君主,其实又何尝不是通过影射自己的父皇呢?
虽然乾隆在藩邸时不敢对雍正的政策公开进行批评,但是当他继承大统,登上九五之尊后,他就开始按照自己的意志来推行政治制度,以缓和当时紧张的政治气氛,调节矛盾,改善各方面的关系。因此乾隆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总结其父祖两代的治国方针。他说:“治天下之道,贵得其中。故宽则纠正之猛,猛则济之以宽……皇祖圣祖仁皇帝深仁厚泽,垂六十年休养生息,民物怡熙,循是以往,恐有过宽之弊。皇考绍承大统,振饬纪纲,俾吏治澄清,庶事厘正,人知畏法远罪,而不敢萌徼之心,此皇考因时更化,所以导之于至中……兹当御极之初,时时以皇考之心为心,即以皇考之政为政,惟思刚柔相济,不竞不争,以臻致平康正直之治。”
乾隆元年,乾隆正式开始对雍正的政策进行调整和改变。他在谕旨中明确宣称:“政令繁苛,每事刻核,大为闾阎之扰累……朕即位以来,欲减去繁苛,与民休息。”
乾隆颁布这道谕旨,并非主张以“宽”治世,而是宽者严之,严者宽之,使宽严相济。所以他告诫臣属:“不要误以为朕意在宽,遂相率于纵驰一路……此朕心所大惧者。”即他所强调的是宽严相结合的“中”,不是一味从宽或从严,而是依据不同需要采取或宽或严的政策。
雍正一生对宗室的打击非常严酷。由于争夺皇权,皇子之间爆发了激烈的皇权争夺战。当雍正登上皇位之后,他对这些兄弟立即进行了残杀,如对八弟允祺、九弟允禟锢削籍,并为二人改含有侮辱性的名字“阿其那”(狗)、“塞思黑”(猪),对二人百般折磨,秘密处死;对于三哥允祉、十四弟允枢也永远囚禁;甚至连亲生儿子弘时也被削宗籍。宗室中不其他有所牵连的人也或杀被或关,夺爵削籍者不计其数。
对于雍正这种残忍手段,社会上流言四起,人们纷纷诅咒雍正。乾隆即位后,自然不愿看到先皇被人咒骂,但他又不能公开为雍正的政敌们平反,于是他在即位一个多月时,就指令诸王和满汉大臣讨论允祺、允禟子孙复归宗室之事。他说:“允祺、允禟得罪已死,但其子孙仍为天潢支派,摒弃宗室之外,处理过重。当初办理此事,乃诸王大臣再三固请,实非先皇本意。其作何处理,你们各抒己见,确议具奏。”
大臣们对新皇帝的心意当然很明白,但又不敢随便表态。最后乾隆自己一锤定音:将被禁锢的王公宗室释放回家;释放允祺、允禟并赐给公爵衔;为三哥弘时平反,承认其皇子身份;将所有因罪被黜的爱新觉罗氏宗室子孙附载玉牒(即皇室谱牒),分赐红带、紫带,到乾隆四十三年,又为允祺、允禟平反,仍复原名,收人玉牒。
乾隆既改变着雍正曾经对宗室的处置决定,又将此说成并非雍正本意,这样一方面维护了雍正的威信,另一方面又使乾隆争取到了皇族和更多满洲贵族的支持和拥戴,从而也为自己树立起仁慈宽厚的美好形象。
乾隆即位后,改变雍正政策的另一件令人注目的事,就是对曾静案件的严厉处置。
雍正时期,湖南人曾静受清初学者吕留良“华夷之辨”思想的影响,派门徒张熙投书川陕总督岳钟琪,揭露雍正“十大罪”,策动岳钟琪反清,岳钟琪将此事奏报雍正。
结果,雍正出人意料地下令将已故的吕留良等戮尸枭首,吕的儿子斩立决,而直接抨击雍正的曾静和张熙却被释放,还特别声明“即朕之子孙,将来亦不得以其诋毁朕躬,而追究诛戮之”,想以此来保全曾、张二人的性命。
同时,雍正又亲撰《伏义觉迷录》,批判曾静的“华夷之辨”,驳斥有关宫廷的各种流言,写成之后广为散发,向士民宣讲,结果起到了相反的效果,影响更加恶劣。
对雍正这种聪明反被聪明误的作法,乾隆即位的第二个月就予以纠正,不顾雍正不准杀曾、张的遗命,下令逮捕曾静和张熙,押到京城,凌迟处死,又停止宣讲、传布《大义觉迷录》,将其列为禁书,命各省督抚将原书汇送礼部,集中销毁。
对于自己这一做法,乾隆找了一个非常冠冕堂皇的理由:吕留良毁谤的是祖父康熙,所以先皇杀了吕留良(戮尸枭首);曾静、张熙攻击的是朕的父亲,所以先皇放了他们,但朕现在也要将他们正刑。
其实,不论是雍正的放还是乾隆的杀,父子俩只不过是采取不同的手段都为了一个目的,即抑制反清排满思潮。
乾隆对宗室的宽大处理和对曾静案的严厉处置,都是对雍正朝政策的巨大改变。除此之外,他还从吏治方面调整了雍正朝的某些政策。
首先,乾隆禁止了各级官僚热衷于歌功颂德的虚浮做法,停止各省借雍正去世之机进献方物来讨好新皇帝。然后,乾隆又屡次下令斥责官场中因循苟且、唯唯诺诺的陋习,要求官员们勤政爱民。对于地方官吏的贪污之风,一经发现,立即严惩不贷。
这种强调实政、革除弊端的作风,在乾隆即位初期收到了良好的效果。如乾隆三年,工部尚书赵宏恩受贿被察觉,当即被革职,并令自备钱资前往台站效力;两年后福建巡抚王士任也因贪污而被投入大狱。这一严惩贪官污吏的举措,起到了杀一儆百的作用,致使官吏们不敢再公然收受贿赂,吏治更加清明。
除了从政治上改变雍正的政策之外,乾隆还在经济上进行了一些变革,主要包括核实垦田升科、停止清丈土地、废除契纸契根法、停止营田水利和井田、停止捐纳、取消某些税收和杂税、保护商人利益等等,这些政策的改变,使雍正时期的扰民现象大为减少,让老百姓获得了一定的实惠,因此得到百姓的拥护和支持。
但是,乾隆对雍正政策的调整也触犯了一些人的利益,引起了他们的不满,其中有一位名叫王士俊的四川巡抚就是代表。王士俊平素喜欢弄虚作假,为个人邀功请赏,乾隆即位后就否定了他的垦荒建议。于是王士俊密折陈奏,其中第一条就说朝廷百官议论乾隆“惟在翻驳前案……普天之下,甚骇听闻。”
王士俊的这种公然指责使乾隆龙颜大怒,斥责王士俊说的是“大悖天理之言”,遂下令逮捕王士俊,定为斩监候,秋后处决,但后来免死驱逐回原籍。反对乾隆的王士俊受惩处,使另一些蠢蠢欲动之徒再也不敢违抗圣意。
智慧金言
奖赏应该从重,惩罚应该从轻,赏罚共举,宽严有度,刚柔相济,才是治国之道。
法律是国家刑罚的权衡,曲直的准绳。制定法律,执行法律,贵在宽容公平。
顺从民意,秉公执法,就会得到百姓的支持。即使处罚过重,百姓也不认为是残暴,因为是出于公心;宽大处理,百姓也不会认为是执法偏私,也是因为出于公正。
徇私枉法,必会导致风纪败坏,过轻则会姑息养奸,过重反而可能伤及良善。
对于百姓所憎恨的,处以重刑;对于百姓所怜悯的,处以轻罚;从而劝人为善,即使少用刑罚也可以禁止奸邪。圣人执法出于公心,并且以教化引导民众安乐向善。所以舜对皋陶说:“法官,判刑要以仁慈为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