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心酸
荷花盛开的季节,皇帝薨了,寝宫里一片哭声,现在太子即将成为新皇,作为新君,众大臣已经围住了太子,而梅儿和一些宫眷们被迫离开这里,她们成了先皇的未亡人了。
想到梅儿就即将是自己的人了,太子有些激动。皇后轻轻把手搭在了太子的手上,说道:“太子应该以大局为重,大臣们都看着你的一举一动呢,不要怪母后没有提醒你,梅儿小妖精你必须放弃,除非你不要皇位,不要脸面。”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一直想着自己的亲身儿子能够继承皇位,她这是提醒自己呢还是要挟自己?从小,强势的皇太后就告诉自己他是天下之主。但是他能做什么主呢?
皇后拿出了一份名单,这是皇帝生前亲自拟的陪葬嫔妃的名单,里面竟然有梅儿的名字。是为了稳定他们的情绪,这个旨意将在明天灵前公布,名单上有她,心爱的梅儿,也是陪葬的嫔妃之一。
“不会的,父皇答应过我的,不会是这样的。”
皇后冷笑道:“没有一个男人喜欢别人给自己带绿帽子的,他虽然疼你,但是他也是男人。”
他求母后却弄来一鼻子灰,母后似乎很关心他,她让总管王公公把自己看起来了。
“我想见梅儿,帮帮我。”
总管经不住求,同意了,只有一个要求,就是只能是远远地看一眼。
水榭宫边的湖边灯光闪烁,树林里,草丛里都是星星点点。
今晚是鬼节,也许那些宫嫔们并不知道明天的事,不管是思念老皇帝还是过节,大家都在放灯,只是今年的灯是白色的,没有染上任何颜色,今年的灯节没有了任何欢笑。
梅儿也穿了一身白,她没有穿麻衣,而是身着白色的绸缎子的裙褂,微风中,轻纱的裙子在风中微微摆动,她手里捧着一盏洁白的莲花灯,火光在风中摇曳着,就如她的一颗心不安地跳动着。今天也许就是最后一次欣赏到这个作人的梅儿的时间了,梅儿就要死了,因为她不属于这个富丽堂皇的宫殿,倒影里的漂亮的姑娘要结束自己的使命了,她再也不会出现了,她就像桃花那样短命,只有现在可以最后一次起舞,倒影中的仙女似乎知道了什么,泪水打湿了她的脸庞,不知谁为谁在哭。荷花池里的皓月姐姐,你可知道梅儿为什么会哭?是谁给梅儿尝到了那种青涩的滋味?他为什么不出现?明天,梅儿还有明天吗?难道他忘了梅儿,忘了这一切?他为什么没再来看自己?
在这鬼节,除了梅儿还有人记得你皓月姐姐,为什么你愿意托身于这一池水中,水里难道你就能找到失去的东西吗?荷花灯轻轻飘进了荷花丛中,消失在视线了,一个声音在梅儿的耳边响起:“夫人,天色很晚了,您该回去歇着了。”
梅儿回头看到一位年过七旬陌生的老太监站在身后,于是忍不住问道:“您见过万岁爷吗?”
“回去吧!老奴什么也不知道,您是先帝的遗孀,不该与壮年天子见面。”那老头催促着。梅儿向远处又看了一眼,她觉得自己不应该孤零零站在这里,可是偏偏那个自己心里的人没有出现,他没胆量出现,这也许自己早该想到,于是只能离去。
躲在暗处的高怀德却望着梅儿哭起来。
“陛下,为什么不去追?”王公公问道。
“我不能不守信,我就算追了,也不能救梅儿。”
王公公道:“陛下是担心皇太后和群臣,还是怕有损陛下的威严。”
高怀德说道:“世上难以有完美之事,爱美人不爱江山不是我所愿。”
王公公轻声说道:“陛下果真圣明,只是不够……”
高怀德看了王公公一眼,这到嘴的话还真不是一个做奴才的可以说的,所以王公公没有再说下去,而是让他赶快回去,免得太后知道。
夜很静了,梅儿怎么也睡不着,翠儿于是也坐起身来,安慰道:“夫人,你只当没遇见过他就是了,男人多寡情。”
“不会的。”梅儿哭泣地说道,她相信也许明天一切都会改变,就算只有一丝希望。
第二天新皇帝下令按惯例所有没生育过的妃子陪葬,宫里哭声一片,整整五十个女人,她们被盛装打扮,却面如死色,她们要被封死在皇帝的陵墓里。每人只有一炷香时间与家人告别,梅儿没亲人,得知这个消息的段翠儿来为梅儿送行,却看见梅儿没像别人一样大哭大叫,也许昨夜她已经苦干了泪水,翠儿不明白为什么一整夜她都在默默流泪,直到四更天她才睡着。她已经把自己的财物打包了,看见翠儿来就把东西塞给了她,包裹虽然不大,可里面还是有些银两的。
“姐姐一人在宫里,一定用得着这些钱,我昨晚就准备好了。其实姐姐不必为我担心,我只是解脱了,姐姐还要在这里熬,因为没人能够出去,我知道这段日子我们一直有难同当,以后有什么事,你可以去找总管大人,我已经拜托他了。”
翠儿哭着拉着梅儿的手不肯放,这几个月情同姐妹,原本还被所有人羡慕的她,竟然一下子成了最值得同情的人。
见过家人最后一面,然后为她们安排送行宴,可谁吃得下啊。
福夫人年纪最小,但似乎最不伤心,她看到美食竟然还偷偷乐。
她的身边就是田夫人,她被从冷宫带出来了,田夫人看着她这位新宠这个样子更是伤心,田夫人才二十多头,有了皇帝的龙种已有五个月了,可是偏偏御医说自己没怀上,就是腹胀病,还不许她接近皇帝,如今莫名其妙被带出清吟宫,才知道皇帝薨了,没有亲人告别,也没人敢和她说话。面对满桌的美食,虽然自己已经很饿了,却什么也吃不下。席上竟是哭声一片,丢碗摔碟子的都有,皇后看闹得不像样的,就让人用绳子捆了,这样才安静些。实在不行的,用药酒先灌了下去。
“哀家可不愿意大家没了体面。”皇后说道。于是众人都安静了。
“姐姐多吃点,等下没力气可不行。”福夫人小声说。“我是老皇帝派来救你的。”
田夫人看着着个盛装又看上去有些童稚气的女孩真不知道说什么。她不认识这个女孩,却知道她也是嫔妃之一,她真是天真,难道她不明白去仙界的含义吗?
那个女孩有点眼熟,她就是皇上新宠的福夫人,据说太子也喜欢她。上次见到她是在清吟宫,她才十六七岁,她来拾风筝,看上去是那么可爱,就这样的女孩,新皇也不留,何况是自己呢。田秋水心痛起来了,几乎要晕倒了,梅儿赶紧扶住了她。
车轱辘转着,田秋水与纪梅儿被安排坐在同一辆车里,她们将要随着皇帝的灵柩进入地宫。
秋水茫然地看着远处,转头却看见梅儿,看她的脸上已经没有了欢笑,分明却也有心事,却故意装得无聊地东瞧西看。秋水没有什么心思多想。
后面上来了一匹马,马上正是总管太监王公公,梅儿的脸顿时变了,变成了笑脸:“公公,他改主意了吗?”
“您瞧什么?”王公公看见了梅儿,说:“皇上不会来的,您还是安心走吧。”
梅儿瞪了眼他:“谁稀罕他来。”王公公叹了口气道:“夫人,老奴对不起你。”
梅儿道:“您也自主不得,算了罢。”
秋水回过头,流着泪盯着王公公痛苦地望着他,却好似有话说。
王公公看到秋水这个模样,似乎还怕她说些什么,急忙策马离开了。
梅儿终于也流泪了,秋水早已哭得没了力气。
时辰到了,所有的妃嫔按着品级大小依次进墓,如有不从就赐酒一杯,看着机关被关,哭声一片。梅儿他们哭着进陵墓时,他闭上了眼睛,似乎是老皇帝在他耳边说:“为君者必须不能手软。”为什么要这些无辜人陪葬?母亲告诉他,为了他的江山稳固,那些人都该死。可是可爱的梅儿为什么也要死?“那个女人是小妖精!”母后就这么告诉他。
梅儿不就是个小女人吗?她是父皇的女人,自己怎么可以留下她?如果留下她,朝臣会拥戴自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