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很柔和,风中吹来微凉的湿意,也带来些许清爽。然而,此时的盛世影视公司办公大厅里却弥漫着低气压。
新堂圣如石雕般沉默地坐着。
真皮的欧式沙发上,他的身影逆着光,淡淡的光线里,他就像深夜里的白色雾气。
李克紧皱眉心,随意地翻看着桌上各类今早最新出版的影视刊物。厚厚一摞,几乎每一本里都有关于新堂圣的爆炸性消息,除了充满攻击性的字字句句以外,标题更是触目惊心。他越看脸色就越阴沉。看完全部的杂志后,他把身子重重地靠在椅背上,一副几欲喷火的模样:“过多的负面绯闻是艺人的大忌!你差点儿被毁掉过一次,难道还不知道学会收敛吗?”
“收敛?”
逆光的剪影里,新堂圣漫不经心地抬起头,然后,他懒洋洋地满不在乎地望向李克,似乎一点儿也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但他的眼睛里有着一闪而过的嘲讽:“克,你是让我处理这个绯闻吗?我又不是记者,可能没办法满足你的需求。”
“现在你还有心情说这些无关紧要的话!”李克勃然大怒,吼道,“你看看这些杂志!”
说着,他将几本杂志摊开给新堂圣看。
《Siyanie新欢旧爱一拥而现,哪一个才是最爱?》《Siyanie换女人的速度堪比换衣服》《Siyanie忘恩负义,辜负昔日女友苦心》《Siyanie是现代版陈世美——背后的隐恋大揭秘》等等显目的标题。
新堂圣目光淡淡地扫过那些杂志,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然后,他的唇角有抹奇异的笑意,他的声音在偌大的办公室里显得出奇的响亮:“只是这些?难道就不能写得更精彩些?我跟夏方晶晶在一起就不会被诋毁,甚至是像安诺西那样的人也可以,但就是跟我所喜欢的人在一起,就要面临这么多肮脏的流言。”
“你……”
李克皱眉,用手指着新堂圣,气得浑身发抖:“你懂不懂现实,你既然选择踏入这个行业,就要准备为了这个行业付出,在这里你是没有资格谈爱情的,你的粉丝们支持你喜欢谁,你就得喜欢谁!”
“哦?如果粉丝是喜欢木偶这样的东西,倒不如找几个没思想的植物人当他们的偶像,操作起来会更简单。”新堂圣迎着他的目光,笑容里有种冷漠的妖娆。
“你!”李克气得还想说些什么,他的手机却忽然响了起来,他只好先接起电话,“喂,你好……”
“怎么可以这样说?事情不是这样子的!”
“这能说是滥情吗?Siyanie出道以来就没有公开过任何一位女友,不管是安诺西还是夏方晶晶……”
“行!如果你们认为这是我们在用下作的手段炒作,那么我什么都无可奉告!”
电话里传来的似乎是不客气的逼问,李克的眼神一冷,声音越来越大,到后来竟然怒吼起来:“我说过一切无可奉告!”
他“啪”地合上手机。
李克的情绪还处于激动中,恼火地走来走去。
新堂圣的眼神静静的,然后,眼中闪过一丝隐约的亮光。
“你是在担心我吗?”他似笑非笑,手指轻轻地抚弄了一下紫色的头发,看不出他是认真地,还是在打趣地询问。
李克怔了怔。
他低声又问了一次:“是吗?你在担心我?”
李克想了想,说:“我是你的经纪人。”
“哦。”新堂圣仰靠在了沙发上,笑容慵懒:“原来是这样啊!”
风从窗口吹进来,白纱窗帘随风而舞。放在窗台上的盆栽,小小的白色花瓣悠然飘落,在半空中划出了一道弧度,缓缓地落在了冰凉的地面上。新堂圣闭上眼睛,他的面容苍白得近乎透明,睫毛漆黑浓密,仿佛他最后的一丝渴望也被风轻轻吹散了,安静得几乎听不到呼吸。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克揉了揉眉心,直视新堂圣,他沉默半晌才开口说:“开个新闻发布会吧!”
“新闻发布会?”新堂圣重新睁开眼睛,他眼眸幽深,神情也是极其冷漠,随后嘲弄地勾起唇角,说,“难道你是想让我告诉记者那些其实是捕风捉影的事,我爱的人只有夏方晶晶吗?”
李克无奈地摇摇手:“只是希望你不要说一些对自己没利可图的话。”
新堂圣起身,微挑眉毛,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那我先走了,后续的事交给你。你应该很善于处理这些遗留问题。”
说着,他拉过搭在椅背上的一件大号卫衣套上,把帽子拉起,遮住大半张脸,轻笑一声:“至于新闻发布会,我会准时出席。”
说完,他便走出了办公室。
Siyanie将于今日上午9点召开新闻发布会,夏方晶晶也会到场,两人会共同澄清各种传闻。
消息一经传出,公众轰动了!几乎所有的媒体都派出记者赶往新闻发布会现场,各大电视台的娱乐频道也放弃了原本的节目安排,改为插播此次新闻发布会的现场情况。而新闻发布会现场更是人声鼎沸,无数记者将过道挤得水泄不通。几十个身穿蓝色制服的保安维持着秩序,将记者们拦到黄线之外。
此时的发言席上空荡荡的,新堂圣和夏方晶晶还没有到,但桌子上已经摆满了标有各家媒体标志的话筒,摄像机也已经架好机位,对准发言席。各大媒体的记者边好奇地猜测这次新闻发布会的目的,边焦急地等待着。
终于,8点55分时,新闻发布会大厅的侧门打开了,在保安的护送下,新堂圣和夏方晶晶以及双方公司的相关负责人进入会场。
瞬间,无数闪光灯“咔嚓”“咔嚓”地闪个不停!
无数话筒、无数摄像机、无数闪光灯对准了发布会的主角,即使有保安们把守,记者们还是如洪水般蜂拥上前。闪光灯如星海般闪烁,场面一度失控。
夏方晶晶略带疲倦,像是刚录完影,她对身旁的新堂圣点点头,然后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讲着电话:“我……不行。你快去,不要迟到了。我这边暂时还不能过去……”
急于采访到最新头条的记者们挤成一团。混乱中,夏方晶晶的声音渐渐被淹没。就在这时,被推搡之中的一个记者身子不稳,向后倒去,为了保持平衡,他本能地一撒手,高举着的摄像机跌落下来。
摄像机跌落的方向正好冲着夏方晶晶。
眼看摄像机就要砸在她的头上。
所有人都震惊了。
电光火石间,新堂圣一把抱住夏方晶晶,将她的头护在自己胸前,然后拥着她迅速地闪到了一旁。
摄影机重重地砸在地上。
“圣!你……还好吗?”
夏方晶晶着急地看新堂圣伤到没有,手机掉到地上也没顾上。
顿时,大厅里立刻又恢复热闹喧杂的场面,记者们兴奋地问各种问题,其中隐约可以听到有些记者在说:“还澄清什么?遇到危险首先想保护的就是自己最重要的人。这不是很明显吗,Siyanie最重要的人就是夏方晶晶。”
空气里弥漫着春天的气息,风虽然清冷,阳光却灿烂无比。
客厅的电视里,各个频道都晃动着他那充满贵族气质、神态优雅迷人的身影。
海公主的手指僵了一下,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里的新堂圣,她的眼瞳里有种近乎透明的浅光。
新闻发布会正式开始。
大厅里一下子变得安静无声,所有记者都看向前面的发言席,新堂圣和夏方晶晶进入发言席坐下,闪光灯疯狂地对着两人拍照。
新闻发布会的主持人先是按照惯例感谢各媒体记者在百忙之中出席发布会,然后介绍了出席本次新闻发布会的人员,最后将后面的时间交给了李克。
“最近流传着一些关于鄙公司艺人Siyanie的不实传言,今天召开新闻发布会就是为了做出澄清。”李克面对众媒体记者,冷冷地说,“因为工作关系,Siyanie认识了夏方晶晶小姐,他们之间的交往只是建立在工作的基础上,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私人感情。”
此话一出,所有记者都半信半疑地沉默了,但是很快,几乎每一个人都拼命提高音量,争先恐后地提出质疑:
“远的不说,就拿眼前这件事,夏方晶晶一定是Siyanie很重要的人吧?那么重的摄像机砸下去,他还依然奋不顾身地冲上去保护夏方晶晶,这样还说没感情?”
“现在的新闻发布会多了,每个明星对于自己的绯闻都有一套解释。谁知道这里面究竟有多少真感情,多少假感情?”
大厅里顿时喧闹起来。主持人不得不站出来维持秩序,对着记者们喊道:“请大家一个一个地提问,第一个问题先请《时代影志》的记者发问,其他记者请安静!”
“Siyanie,你之前处于事业的低谷时期,夏方晶晶曾多方面帮助过你,现在你此次出席新闻发布会是为了澄清你跟夏方晶晶不是情侣关系吗?”《时代影志》的记者单刀直入地问。
“是的。”新堂圣回答,“我跟夏方晶晶不是情侣。”
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灯光打在新堂圣的脸上,摄像机拉近距离。仿佛世间万物都在这一刻淡化成阴影,明亮耀眼的只有他。
“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夏方晶晶,我虽然很感激夏方晶晶帮我重振演艺事业,但我只当她是事业上合作的伙伴,一个妹妹而已。我所爱的女孩只有一个。那就是……”
说这句话的时候,摄像师将镜头直接推近拍摄新堂圣的面容,他美丽如夜雾的眼睛无比幽深,有着放弃一切也无法丢弃的深情。
夜风般温柔的微笑在他的唇角荡漾开来。
海公主的呼吸忽然停止了。
空气一下子静得出奇,她的心里也是一片寂静。她凝视着电视里的他,渐渐地,她的眼中有潮湿的雾气涌上来。
全场屏息。
记者会的现场静得让人吃惊,大家仿佛受到了某种吸引,新堂圣眼中的光芒仿佛是会流动的香气。
他的声音轻柔无比:“海公主。我喜欢的人只有海公主。”
当这个名字被说出来的瞬间,闪光灯疯狂地闪动起来。
“是真的吗?”
“夏方晶晶……”
记者们纷纷把目标转向一旁沉默着的夏方晶晶。
“Siyanie说当你是他的妹妹……”
“是的。”夏方晶晶展开一贯的帅气笑容,“我来只是帮Siyanie澄清一些误会,如果非要给我和他的关系做个定义,让我们扯上点儿关系之类的,那就是兄妹吧!”
她的声音清脆,语调里充满了热情的活力。
她坦白:“我跟Siyanie之间不来电的,所以拜托大家不要总是把我跟Siyanie写成一对。我很欣赏他,但这不代表我就应该爱他。”
穿着黑色外套、深蓝色破洞牛仔裤的夏方晶晶看起来帅气极了,她的手腕上还有脖子都戴着闪亮的饰品,更加凸现出一种中性美。她跟新堂圣坐在一起,怎么看都不像是一对情侣。
尤其当她郑重地说:“不管是身为同事的我,还是身为朋友的我,或是身为妹妹的我,都发自肺腑地祝福他们。我希望Siyanie能跟他喜欢的女孩子在一起。”
“谢谢你,晶晶。”新堂圣唇角扬起性感慵懒的微笑,闪亮又迷离的眼神就像一道炫目的白光,他轻声说……
“海公主,如果你也喜欢我,就来山顶游乐场,我会在那里等你。”
“我会在那里等你。”
海公主的心突然仿佛被什么东西用力撞击了一下!
她全身都被阳光照着,长长的睫毛上闪耀着金色的光芒,她一动不动地坐着,仿佛在听着什么,又仿佛什么都听不到。
望着那个绝美如清晨白雾的他,她最终放弃了伪装自己,任由眼神将自己内心最温暖柔软的感情释放出来。
与此同时,现场的记者们渐渐分出一条窄窄的道路来。虽然依旧手拿着话筒、扛着摄像机,但大家已经停止了激烈的争论。
新堂圣如同王子一般,微笑着朝先问发布会大厅外走去。在他走出去的同时,松了一口气的李克也站了起来,他的眼中有着祝福和笑意。
阳光是橙色的。
山顶游乐场的中央有一道由水晶玻璃制作的美丽彩虹。在阳光照耀下,它那优美的弧度呈现出晶莹透明的绚丽光泽,梦幻得令人惊叹。
即使是从山脚向上望去,巨大的彩虹依然耀眼夺目。
一手拿着玫瑰花束,一手拿着一张纸,新堂圣满怀期待地看着上山的那条蜿蜒的道路,终于,他看到了从山路缓缓而上的她。
身后的记者群也看到了,有几个甚至已经冲到了她的身旁,抢先拍下现身的女主角。
今天,海公主穿着深蓝色的裙子,气质温婉,在星海般闪烁的闪光灯下,她的眼睛依然澄静,好似温温的白水。
粉丝们开始议论起来……
“原来这就是Siyanie喜欢的那个女孩啊!”
“看起来不怎么好看嘛!”
“Siyanie怎么会喜欢她?真是让我嫉妒啊!”
面对各式各样的讽刺,她身上竟然还是有种令人无法轻视也不敢亵渎的纯洁气质。她的眼睛仿佛是清晨的露珠,又美丽得犹如深海的宝石般。
原本挡在路中间的粉丝和媒体记者们不自觉地分开站在路两旁,留出一条长长的通道来。
新堂圣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海公主。风吹了过来,不知怎么的,他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手中的纸片便飞走了,像受了伤的蝴蝶般在空中飘了几下,落在了地上。
他俯身去拣,结果又一阵风吹来,纸片再次飞了起来,而且离他越来越远。
他对海公主微微一笑,如樱花般魅惑。在他微笑的这一刻,他已转身去追那张随风飘远的纸。
莫名地,看着他转身的刹那,有一种绝望和恐惧慢慢地从海公主的骨髓里蔓延开来。
纸片仍在轻快地向前飞着,他追上去伸手去抓它。
终于,他在纸张差点儿飞下山崖的那一瞬抓住了它。然而,新堂圣在抓住那张纸的同时,脚下一滑,整个人往山下栽去。
“啊!”
“新堂圣!”
几乎所有的人都惊得尖叫起来。
在这片惊天动地的尖叫声中,海公主怔住了,她脸色惨白,怔怔地看着新堂圣不受控制地摔下山……
新堂圣一头栽了下去,如断了线的风筝般从半空中跌落,白色的身影映衬着蓝天,轻轻飞扬的衣角,就像蔚蓝晴空下的一抹淡淡云丝,接着,他重重地落到了半山伸出来的一块大岩石上。
从他身体里流淌下来的血滴滴答答敲坠在岩石上,慢慢地扩散。
海公主僵硬地站着,身体不停地颤抖,世界一片混沌,她的嘴唇颤抖着,心中却是一片白色的死寂。
她机械般地一步步走到山崖边,由上而下俯视着岩石上的新堂圣,她恍若也死了,面前的世界渐渐由鲜红变成白茫茫的。直到,最后一抹血色也从她的唇上消失。
她的心仿佛在瞬间坠入无边无际的冰冷黑暗里,没有尽头地下坠,然后突然间坠入了一场异常冗长的梦里。
梦中的少年有着细致如瓷器般的肌肤,他安静地攥着一张纸,仿佛是在深夜才绽放开来的昙花,美得让人不忍触碰这一刹那极致的美丽。然而在一大片暗红的血泊中,他的脖颈似乎已无法扭动,他的眼睛吃力地转动着,想看向某个方向。
他的声音在凝固的空气里微颤。
“喜欢……你……”
喧闹的世界。
各种上山下山的汽车喇叭疯狂地鸣叫,人们的尖叫几乎要将耳膜刺穿,对着手机和电话狂喊,黑压压的人群慌乱地拥挤着。
白衣的他宛如折翼的天使般静静地躺在那孤零零的被鲜血染红的岩石上。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一遍一遍地说着:“喜——欢——你……”
新堂圣的声音温柔美好得如夜露一般,仿佛有着震慑人心的魔力,如此好听,让时空在刹那间凝固如同水晶般璀璨透明。
她在离他很远的山顶,可他温柔的声音似乎就在她的耳边轻轻响起。
终于,山顶游乐场专业的搜救人员赶到了现场,他们借着专业救生工具的帮助很快就将新堂圣救了上来,然后将他轻轻地抬到路边等待的救护车上。
黑压压的人群闪开一条窄窄的道。
她怔怔地走了过去。她好像忘记了怎么走路,走得很慢很慢,当她终于走到他的身边时,她只是怔怔地望着血泊中的他,开始发呆。
世界安静得从此没有了声音。
清冷的阳光透过厚厚的云层,冰冷地照耀着大地,淡淡的光芒照在新堂圣已经被染红的纯白色衣服上,他唇边的笑容美如樱花。
他的手还紧紧抓着那张纸,纸上被鲜血浸得模糊的字迹映入海公主的眼帘。
喜欢照亮你的脸庞;
把悲伤的痕迹悄悄隐藏;
不管眼泪就快流出;
在明天来临之前;
我还是会说那句我爱你;
永远不变的我爱你;
海公主怔怔地看着,面容异常苍白,黑色的瞳孔里空荡荡的,缓缓地,她跪在地上,跪在他的身边。
天空忽然下起了雨。
雨滴透过两旁的树叶缝隙轻轻滴落。她木然地跪着,身体渐渐被淋得湿透,雨越下越大,雨水狂乱地浸湿她茶色的卷发,浸湿她的面容。
市人民医院门口,急救车呼啸着开进来,警示灯急速刺眼地闪动着,医生和护士们从大门口冲过来,救护车后门打开,担架被小心翼翼地送了出来。
“快!”
担架床的轮子在地面飞快地滚动,医生们边查看病人毫无血色的苍白面容边焦急地推着床跑,护士高高地举着吊瓶。
高贵俊美如王子一般的人,此时却如失掉灵魂的木偶般死气沉沉地躺着。他双眼紧闭,脸色苍白,嘴唇发紫,一只苍白发紫的右手从床边跌落。
医生们紧张地边跑边喊:“再快点儿!”
“加快速度!快来不及了!”
走廊上的人们仿佛感觉到事态有多么紧迫,纷纷让开通道。而急救室的大门早已敞开,医生、护士推着担架床冲了进去。
“砰……”
门被重重地关上。
海公主呆立在急救室外。
急救室门口上方的红灯亮着,幽暗的红光照在她苍白的脸上。刚刚,在救护车开往医院的路上,负责急救的医生已经给他注射了针剂,并努力地对他进行心脏按压,甚至为他做了人工呼吸,可,他就是静静地躺着,像是死掉了一般。
雪白的病床。
新堂圣的胳膊虚弱无力地搭在床边。
雪白的纱布将他头部上的伤口紧紧缠着。一层一层,厚厚的纱布,不知道那道伤口究竟有多么可怕,竟需要这么多的纱布,几乎已经完全掩盖住他迷人的紫发。而他苍白的面容上干裂的嘴唇更是没有一丝一毫的血色,漆黑的睫毛覆盖着紧闭的眼睛,留下浓重的阴影。
在这间安静的病房里,她就像置身于茫茫的白雾之中,耳边依旧是轰轰的巨响。她已经麻木得没有了任何感觉,就连胸口原本一阵阵翻绞着要将她撕裂的痛苦也仿佛察觉不到了。
就像不受自己控制了一般,她僵硬地向前走着,然后停下来。
她脸色苍白,就像被寒雨淋湿的无家可归的小鸽子,终于,浓浓的白雾渐渐散去,那苍白得如同已经死去的人影渐渐浮现在她面前。
他静静地躺着,脸上罩着氧气罩,手腕上插着输液的管子,液体一滴一滴地流淌进他的身体。他的胸口似乎没有起伏,只有旁边心跳记录仪上的微微曲线证明他还活着。
他安静得就像刚出生的孩子,他不知道她来了,不知道她就站在他的身边,不知道她的战栗和恐惧,不知道她的心痛只有他睁开眼才可以复原。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正在调试适量的药剂好为病人输液。
那药瓶好小好小,她甚至怀疑这么小小的一瓶药能起多大作用,能让他醒过来吗?他了无生气的样子仿佛会随时停止呼吸。
“啪……”
有护士把灯打开。尽管是白天,但因为阴雨天气的关系,室内还是稍显昏暗。灯光将海公主的身影拉得斜长,她的影子轻轻覆盖着新堂圣,他像一个睡王子,静静地闭着眼睛,漆黑纤长的睫毛也静静地一动都不动。
即使心跳记录仪还在呈现微微的曲线,可莫名地,有一种恐惧袭上心头,使海公主颤抖着伸出手,轻轻搭在他手腕的脉搏上。
轻微的脉搏跳动使得海公主终于从漆黑窒息的空间里坠落下来,只是这种急速的转变,仿佛失重的感觉,一下子将她身上所有的力气带走了。
旁边的人扶住了突然晕倒的海公主。慢慢从眩晕中恢复过来,海公主看到一个护士关切的面容,同时听到了护士在问她身体是否不舒服。
“这位小姐,你还好吧?”从这个意外摔下山而重伤的患者被推进急救室的那一刻,这个女孩似乎就一直跟着,而她的衣服全部湿透。早春的天气还很冷,身为护士的她忍不住关心一下。
“谢谢,我没事。”
海公主机械地回答她,缓慢地坐到病床边的椅子上,望着沉睡中的新堂圣发怔。良久,她如石雕般一动不动。
她海藻般的长发散落在脸颊两侧,只露出苍白消瘦的侧脸。她的眼睛微微红肿,睫毛又长又密。
看样子她是哭过了。护士正想劝劝她,这时,心跳记录仪“嘀”地尖叫一声,曲线变成了一条直直的线——表明病人没有任何心跳的一条直线。
海公主的呼吸也随之凝滞了。
“快!”主治大夫立刻进行抢救。
“砰!”
新堂圣的身体高高弹起。
“加大电流!”医生急喊。
“砰!”
新堂圣的身体再次高高弹起,又无力地落下。
“电流再加大!”
“砰!”
像松软的布偶,他单薄的身子高高地弹起,然后,重重地、无力地跌回去。
经过一番紧张的抢救,医生无奈地摇摇头,似乎跟护士们说了些什么,然后告诉在一旁似乎已经没有了灵魂的海公主:“很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
“什么?”海公主缓缓地侧过头,仿佛想听清楚医生在说些什么,她的眼睛呆滞而空茫,然后,从她的喉咙里发出一丝尖厉的声音,“骗人!不会这样。他不会……”
医生和护士都准备离开病房了。
见状,海公主想去抓住那个医生的衣服,可是她一点儿挪动身体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祈求:“别走……”
她的声音很小很小,小到没有人听见,但她还在不停地说:“请你们别走……不要走……”
她的低语渐渐被众人听清楚了。
她站在病床边,轻轻俯下身体,用手指轻柔地碰触着新堂圣苍白的面容。
“你们听……”海公主温柔的低语飘荡在静悄悄的病房中。
“嘀!”
“嘀!”
突然,一阵尖锐的声音从心跳记录仪发出来,长长的直线竟突然有了起伏的曲折!几个护士惊得目瞪口呆,主治医生又连忙冲了过来。
滴答,滴答。
窗外,天空静静飘着雨丝。
春日的雨即使滂沱,也带着种宁静的味道。滴答,滴答……雨滴顺着屋檐打落在绿油油的树叶上……
医生和护士在一阵忙碌之后,新堂圣终于又奇迹般地活了过来。
医生边在病例卡上写下记录,边对海公主说:“病人除了腕部骨折外,身体其他部位也有些损伤……不过这些经过治疗都会好的,不要太担心。只是……”
“只是什么?”海公主缓缓地站起来,她的动作很慢,仿佛有什么力量在压迫着她,身子竟微微摇晃了一下。
医生看着她,声音断断续续地飘进她的耳中:“他身体上的外伤并无大碍,也已经处理好,只是头部的伤害,他有可能永远都醒不过来。你是他的家人吧?请做好心理准备。”
病房里顿时变得一片死寂。
“心理准备,怎样的心理准备呢?”
如同五雷轰顶,她死死地捂住嘴巴,梦境中的一切让她失去了理智,胸口又是一阵剧痛,口内翻涌出一股鲜血的腥气。
她缓缓地转头望着新堂圣,她的眼里是茫茫的漆黑,脸色惨白,恍若她忽然失明了,什么都看不见。
泪水无声地在海公主的脸颊上流淌。
她仿佛是在绝望的梦中,泪水不断地流淌下来,一朵朵的泪水溅落在地上。她紧紧地闭着眼睛,肩膀无声地颤抖着。
所有人的眼光都投向她。
可是她仿佛毫无所觉,只是在不停地流泪。忽然,她失控地朝新堂圣喊着:“你听见没有?醒来啊!为什么躺在那里一动不动,难道你没有听见?你不觉得你这样躺着很傻吗?”
“你在胡说什么?”医生皱眉,“我知道你很伤心难过,可你不能这样对病人说话,尽管他现在昏迷了,可是他在自己的潜意识里还是能够听见外界的声音,你最好不要说这种嘲讽的话!”
说完,医生咬牙大步地离开病房。
“嘲讽?我就是想嘲讽他。他为什么不醒来,难道他没有勇气醒来?”
“这位小姐。”刚才伸手扶她的那个小护士赶忙紧张地走过去,低声说,“你别这样,你这样真的会影响到病人的。而且张医生很不喜欢病人的家属这样。你要是想让他醒来,就要多说一些激励他的话,鼓励他,让他有睁开眼的欲望。”
然后,护士也离开了。
病房里又安静了下来。
激励他的话?
海公主的眼里一片茫然。
雨水打在玻璃窗上,清脆而清晰,好像心碎的声音。
幽暗的灯光下,她如石雕般一动不动地坐在病床旁,呆呆地望着地上自己的黑影,脑中一片空白,只觉得那个黑影将要扑过来,把她一口一口地吞掉。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手指轻轻地动了动,然后,她轻轻地笑了:“你一定不知道,刚刚那些医生护士竟然没有人认出你就是Siyanie,不过别说是他们,就连我也快要认不出你来了,因为你现在的样子真的很丑。”
海公主呆呆地望着病床上那个苍白得仿佛随时会消散在空气中的人,声音呆滞而沙哑,如同是从遥远的地方飘来的,而不是从她体内发出的。
她颤抖着闭上眼睛,泪水在她苍白的面容上蔓延。
“你怎么可以把自己变得这么丑呢?新堂圣,你不是一直都很帅的吗?你究竟……究竟有多爱我?”海公主颤抖着说,身体开始无法克制地发抖,她俯身靠近他,愣愣地盯着他,说,“难道你的爱就是躺在这里?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残忍。”
病床上,新堂圣面容苍白,有种骇人的视觉冲击力。昏迷中的他开始无意识地低喃呻吟,似乎是挣扎着想要醒过来,可是仿佛有一只冰冷的手扼紧他的咽喉,他不安而痛苦地在病床上颤抖。
他无法醒过来,似乎听不到任何外界的声音。
海公主轻轻握住他的手。她握得很轻,像是怕吵醒他,像是怕握痛他。
“可是,我还是那么喜欢你。”她轻轻地伸出手,似乎想碰一下他的紫发,然而,手指却僵在那里,“你……你会死吗?”
病房里很安静。
海公主眼神古怪地望着昏迷的新堂圣,说:“其实,你只是在吓我,对不对?那我,那我认输了,好不好?不要吓我了!你知道吗?我,我很害怕……”
她的泪似乎已经流到干竭,她只是怔怔地望着他。
“或者,我不该喜欢你。因为我的喜欢,你才会变成这样……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甚至我的父亲也是因为我的出生而离开的,所以我不能喜欢你。”
“我不喜欢你了!你可以醒过来了!真的,我没有骗你,我毫不在意你,你就算死了,对我也没有什么伤害……”海公主手指颤抖着,她忽然笑了笑,如同新堂圣不是昏迷着,而是醒着的。她很轻很轻地对他说,“我都说不喜欢你了,你为什么还不醒来?难道你不相信?我说到就一定能做到的,我不喜欢你!如果还喜欢,那么也让我摔下山,然后永远都醒不过来。”
病房里四壁雪白,静静的,空调吹着暖风,但是空气似乎依旧冰冷。
海公主身上的衣服已经渐渐变得干硬,她很冷很冷,轻轻地颤抖着,渐渐地她觉得越来越冷,冷得好像肋骨都一根一根地往里缩。
他安静地躺着,仿佛根本听不到她在说些什么,他那黝黑的睫毛虚弱地覆盖在苍白的肌肤上,甚至连最轻微的颤动都没有。
就好像,他早已死了。
海公主缓慢地转过身,向病房门口走去。
新堂圣,我不喜欢你了,不爱你了!
她呆呆地打开病房的门,然后,她缓慢地走在被白茫茫的雾气包围的走廊里,走向漫天细雨的世界。
没有了我的喜欢,你可以醒过来了。
眼前是蒙蒙的雨雾,海公主漫无目的地走着。
海公主濡湿的发被夹杂着雨丝的冷风吹得轻轻摇晃着,不时有汽车的刹车声传来,有人从车窗中探出头来骂她,还有路人扶住她担心地问着什么。
假如你不在了,那么,你在哪里消失的,我也会在哪里消失。
在纷纷斜飞的雨丝中,在茫茫的人海里。
她慢慢地走着,仿佛她的一生就是在这样冰冷的雨中行走,永远都不会有太阳出来,也不会有彩虹闪现,只是一直在下雨。
四周是蒙蒙的雨雾,雨水很凉,可是她已经习惯了,无论遇到什么她都不怕。
是的,她是妈妈最坚强的女儿,她什么都不怕。
海公主浑浑噩噩地走着,不知道走了多久,不知道走了多远,似乎白天变成了夜晚,雨渐渐停了,又渐渐开始下,她的身子湿了又干,干了又湿。
她湿润的眼眸中是一片迷茫,鲜血似乎已从干裂的嘴唇中流尽,面容苍白。
医生说他有可能这辈子都不会醒过来了。
“他不会醒过来了……”
海公主的眼眸紧闭,长长的睫毛如同风雨中的蝶翼无力地垂下。她的身体轻轻地颤抖着,漆黑如夜的眼眸中再没有一点儿神采,只有绝望的泪水缓缓地溢出眼眶。
泪水从半空中缓缓滴落下来。
“海公主?”
一个声音突然在雨夜里响起。
是他?
是他吗?
海公主愣住,一颗心开始慌乱地拼命狂跳。只要他还可以叫她的名字,让她做什么她都愿意,无怨无悔。
海公主的眼睛再次湿润,她屏住呼吸,转身望向那声音的来源。
寒冷的雨夜里,一个陌生人正撑着一把伞向她走来,而那个人的身后还跟着不少人。
原来,得知新堂圣意外摔下山后,很多支持他的粉丝忍不住组成团队想到医院门口去静静守候,为偶像默默祈祷。
他们刚好路过这里,当确认面前这个人是海公主的时候,一声尖叫划破天空。
“海公主!”
“她就是海公主!”
粉丝团中一个胖胖的女孩子尖叫着,伸手直直地指向海公主。
如漫画定格般,四周所有Siyanie的粉丝齐刷刷地转过头来。
下一刻,他们犹如洪水般迅速涌向海公主,转眼间,他们已经将海公主团团包围住。
瞬间,漫天的辱骂攻击声此起彼伏。
“你就是倒霉鬼海公主?”
“你要不要脸?你知不知道什么是廉耻?你知不知道倒霉鬼是应该下地狱的?”
“晶晶那样完美的人才配得上Siyanie!”
“你算个什么东西?害得Siyanie重伤住院!他就是为了去见你才会出事的!”
“呸,我们不会原谅你的!”
“倒霉鬼,我们唾弃你!鄙视你!”
Siyanie的粉丝们越聚越多,他们愤怒地推搡着海公主,有人狠狠地踩她的脚,有人拉扯她的头发。
海公主被她们推来搡去,茶色的长卷发凌乱地在肩上散开,可她没有一丝挣扎和反抗,任由他们的拳头落在她的身上,她只是紧紧地咬着嘴唇,面容苍白。
雨越下越大。
整个世界好像都被雨水包围了,而在这漫天大雨中,她找不到他。
海公主的眼泪不停地滴落,不是因为身上被拉扯、被推搡的种种疼痛,也不是因为被这么多人攻击,这一切都只因为他。
只因为那个人——新堂圣。
医生说他有可能这辈子都不会醒过来了。
尾声:永不消逝的爱恋歌
天色暗沉,阴雨绵绵。一辆豪华的黑色轿车在墓园边停了下来,一个贵妇人在身旁管家的搀扶之下走下车。
开门的司机在一旁为她打伞。
“行了,我自己过去吧!”贵妇人交代完,从司机的手中接过雨伞,朝墓园深处走去。
不一会儿,她已经走到一座墓碑前,半蹲下身子,用手把墓碑上的雨水擦去。但是雨水还是无情地下着,刚擦过的墓碑很快又被雨水打湿。
今天是爸爸的祭日,也是她的生日。妈妈从医院转入疗养院休养,列也走了,没有人记得她的生日。
她不由自主地走到了这里——爸爸安睡的地方。
忽然,海公主怔怔地停下脚步。
雨中,不远处父亲的墓碑旁有一个女人正站在那里。优美的身材,黑色的套裙,颈上一串珍珠项链衬得她肌肤白皙。
海公主怔住,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以为是整夜无眠使自己产生了幻觉。
这时,谢晴也看到了她。
隔着十几米的距离,两人相视无言。
海公主走到墓碑旁,她的面容洁白如玉,海藻般的茶色长发随风轻扬,望着爸爸的墓碑,她的眼睛里蕴满了深深的思念和温柔的感情。
她半跪着,将一捧白色的雏菊放在父亲的墓碑前。
白色的雏菊在雨中幸福地倾吐清香。
海公主转头看着一旁的谢晴:“阿姨,你怎么在这里?”
她知道这样问很没有礼貌,可是太多的疑问充斥她的脑海,新堂圣的妈妈怎么会来拜祭自己的爸爸。
“我……”谢晴轻吸一口气,掩藏住眼中泛起的泪光,“你爸爸是我的一位故人。”
“故人?”
雨丝静静地飘落。
面对海公主的疑问谢晴没有回答,过了很久才静静地说:“你不想去看他吗?”
海公主没有回答,咬住嘴唇,手心渐渐冰冷,心里就像被无数根针用力刺痛着。
“他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医生都束手无策,我希望你能去看看,说不定可以带来点儿希望。”
“我……”海公主的手指僵硬地收紧在掌心,她望着谢晴,眼中有一丝痛苦,“不是我不想去,是因为……因为……”
望着谢晴,海公主的眼里弥漫起一层薄薄的雾,似乎已经失去了焦距。
“对不起。”一滴泪水从她的眼角滑落,海公主有些沉痛地说,“我是一个倒霉的人,会给身边的人带来霉运,我的爸爸从我出生那一天开始就遇到了车祸,去世了。”
海公主的睫毛被泪水染得湿润黑亮,她颤抖着嘴唇说:“我是一个不祥的人,任何一个我在乎的人都会因为我而沾上厄运,所以,我不可以,我不可以去见他。”
谢晴看着海公主,似乎被触动了,她的眼睛也有些湿润,她想伸手为海公主拭去泪水,可是,手指停在半空,良久,她又怔怔地收了回来。
然后,她弯曲双膝跪了下去。
她跪在海公主的身前。
“阿姨,你?”海公主怔怔地望着她。
“我……”谢晴脸色惨白,美丽的面容有着淡淡的悲伤。雨静悄悄地落下。
她缓缓地说着什么,像是在诉说一个古老的故事。
原来海公主的父亲在海公主出生的那天,急着赶回家,正好被刚刚学会驾驶没多久的谢晴撞了。当时谢晴谈成了一笔大生意,很高兴就和客户多喝了一点儿酒,没想到闯下这么大的祸。尤其当她看到海公主的父亲似乎快不行了,她竟然因为害怕坐牢而逃离现场,还慌张地把项链掉在了那里。
事后,谢晴为了不被发现,又请珠宝商为她打造了一条一模一样的项链。而这件事尘封了十几年,谢晴觉得有罪的人是她,她不要再为这件事备受折磨地生活下去,她会去自首,接受法律的制裁,并希望海公主能从此打开心结,去看新堂圣。
听完后,海公主的身体已经僵硬得不能动弹,她脸色苍白地望着谢晴,脑中一片空白,胸口被慌乱堵得满满的。
原来自己并不是一个不祥的人。
又来到熟悉的地方,寂静的病房里似乎只有她一个人,他永远都是沉睡着。
低下头,叹气,海公主伸手打算去开门,可手刚放在门把上,门却“哗啦”一声打开了。
那个纤瘦的身影微惊地看向对方的眼睛,光和影将她的身体勾勒得如梦似幻,他颤抖着身体看着她,一时不知道她是真实的还是自己的幻觉。
“我还在梦里吗?”他的唇角缓缓露出温柔的笑容,在寂静的病房中,那笑容仿佛也有着金色的光芒。
太阳已经完全升起。阳光淡淡地照进病房,雪白的墙,雪白的天花板,淡淡的人影在地面上拉长。
世界寂静得恍如天堂。
海公主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心底涌出一股暖流瞬间传遍全身,她握着橘子的手紧了紧,鼻腔里溢满了橘子的清香。
他正看着她,柔和的阳光里,还穿着医院病号服的他依然美丽得不染半点尘埃,看到她,他如海洋般的眼睛里充满了感情,就好像他一直都在等她。
“这不是梦!你真的醒过来了!”
她激动地说着,下一秒,她已经朝新堂圣冲了过去,她紧紧地抱着新堂圣,用尽所有的力气抱紧他,似乎要将他融进她的血肉里一般。
海公主眼角的泪水无声地落下,在半空中被阳光折射出晶莹七彩的光,静静滴落在地上。
他的身体还很虚弱,一阵寒冷一阵滚热。他的笑容恍若是透明的,他像孩子般轻轻地蹭着她的肩头,声音颤抖着轻唤:“海公主……”
雪白的天花板,消毒水的气息,似乎有无数的白影来来去去,耳边的声音断断续续,有人一直紧紧拥抱着他,那种心痛和恐惧的情感仿佛从她的身体一点点传入新堂圣的心底。
就仿佛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在这个梦里有白天的光芒与夜晚的漆黑在慢慢地交替。
他以为他会在那个漫长的噩梦里死去。
可是,他终于又可以看到真真实实的她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新堂圣带着新歌与大家见面。而他此次演唱会的门票居然才开始出售不到一天就销售一空。
演唱会现场。
新堂圣在演唱会的舞台上当着众人的面说出了自己的选择:“这场演唱会是为了献给我最爱的人——海公主。”
摄像机镜头下,无数的闪光灯闪烁,海公主凝视着新堂圣,对他微笑。
新堂圣窒息,眼睛顿时明亮起来。
然后,他也笑了,走向她……
黑压压的歌迷群不由自主地为他让出道路。
新堂圣走到她的面前,含笑凝望着她。他宠溺地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然后将她紧紧地拥入自己的怀抱。
当着摄像机镜头,当着所有的人,新堂圣深深地凝视着被自己紧拥着的海公主,动情地对她说:“不要再离开我。如果你再离开我,我会死掉的!”
海公主的心中又酸又涩,隐约知道他想做什么,满怀感动中,脑海中却渐渐闪过那场车祸的画面。不可以,不能够!
“喂……”她匆匆抓住他的手,试图打断他。
“我们正在恋爱中。”新堂圣坚决地反握住她的手,面对星海般闪烁的闪光灯,如宣告般微笑着说,“就算没有祝福,我们也会永远在一起。”
歌迷们几乎都目瞪口呆。
新堂圣温柔地拥着海公主的肩膀,两人亲密地站在一起,像童话里俊美的王子和纯洁的公主一般,无数闪光灯的光芒点缀在两人周身,画面美丽得不可思议。
以往,当明星们的恋情曝光时,往往会引发粉丝们的抗议,使得明星的人气降低。然而,这一次,新堂圣的选择几乎得到了所有人的祝福!
夜晚。
星星闪耀。
街头站满了仰头凝望的路人们,在那高高竖立的巨大屏幕里,新堂圣眼中闪动着柔和的情感,他含笑低下头,轻吻着海公主的双唇,恍惚间,就像婚礼上那最圣洁的亲吻……
那一刻,幸福微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