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蒂又把手伸进她的包里搜索起来。这一次,她拿出一些有些发皱的图片,还有一罐巧克力碎饼干。他们传看着那些图片,每个人都很好奇。他们一边吃着饼干,一边研究那些图片,然后神色茫然地从图片上抬起头来。“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能帮助其他人。”贝蒂小姐说。
时间在她讲述那些发生在遥远国度里的故事、那里的人们怎样、他们怎样生活的时候不知不觉地溜走。“哇,这简直像看电视一样令人兴奋!”一个小女孩告诉她。
贝蒂小姐每星期天来给他们上课,她把她的课融入到他们的日常生活中去,告诉那些十几岁的青少年们怎样才能使生活变得更有意义。一个星期天又一个星期天过去了,学生们越来越喜欢她,包括她那有些发白的金发以及她身上所有的东西。
贝蒂小姐在那所学校里教了20年。虽然她一直没有结婚,也没有自己的孩子,但是由于她教了两代孩子,因此,小镇上的人们逐渐把她看成是所有孩子们的代父母。最后,她的头发变成了灰色,她的嘴角和眼角的皱纹也越来越多,她的手由于衰老开始发抖。她常常会收到她以前的学生寄来的信,他们中间有医生,有科学家,有家庭主妇,有商人,有许多还是老师。
一天,她打开信箱,取出一个蓝色信封。她看到信封的右上角贴着一张极为熟悉的外国邮票。信封的左上角写着一个男孩的名字,这个男孩就是许多年前,她在那所学校所教的第一期学生里的一个。她记得他过去一直喜欢吃她的饼干,而且对她的课似乎也特别感兴趣。一幅图片从信封里滑落下来,掉在她的膝盖上。她的目光落在那张照片上,仍然可以看见那个十几岁孩子的影子。那里是印度的德里市。照片上的他正和其他去那里救援地震受害者的志愿者一起站在瓦砾中间。照片上写着:“因为你,我现在才会在这里。”
经验之谈
文/威廉·萨罗扬
麦立克要坐火车从佛勒斯诺去纽约旅行。临行前,他的老舅舅嘉乐来看他,并告诉他一些旅行的经验。“你上火车后,好好选一个位置坐下,不要东张西望,”嘉乐告诉他的外甥,“火车开动后,会有两个穿制服的男人顺甬道走来问你要车票,你不要理他们,他们是骗子。”“我怎么认得出呢?”麦立克不解地问。“你又不是小孩,会认得的。”嘉乐似乎有点埋怨。“是的,舅舅。”麦立克点了点头。
“走不到20里,就会有一个和颜悦色的青年来到你跟前,敬你一支烟。你就说我不会。那烟卷是上了麻药的。”“是的,舅舅。”麦立克微微一怔,但照例点了点头说。
“你到餐车去,半路上就有一个漂亮的年轻女子故意和你撞个满怀,差点儿一把抱住你。她一定左一个对不起,右一个很抱歉。你自然冲动得一定会要跟她交朋友。但是,你要理智地走远些。那女子是个拆白。”“是个什么?”麦立克似乎没有听清楚。“是个婊子,”嘉乐提高声音说,“进去吃饭,点两个好吃的菜,要是餐车里人挤,要是有一个美貌的女子与你同桌,与你对面而坐,你别朝她看。要是她逗你说话,你就装个聋子。这是惟一的摆脱之道。”嘉乐认真地告诫他的外甥。“是的,舅舅。”麦立克不禁有点惊讶,还是点了点头。
“你从餐车回到座位去,经过吸烟间时,那里有一张牌桌,玩牌的是三个中年人,手上全戴着看来很值钱的戒指。他们要朝你点点头,其中一人请你加入,你就跟他们说,说—不—来—美—国—话。”“是的,舅舅。”麦立克又点了点头。
“我在外边走得很多了,以上并非我无中生有的胡说。就告诉你这些吧!”“还有一件,”嘉乐好像又想起了什么,叮咛道,“晚上睡觉时,把钱从口袋里取出来放在鞋筒里,再把鞋放在枕头底下,头在枕上,别睡着了。”“是的,舅舅,多谢您的指教!”麦立克向他的老舅舅深深地鞠了一躬。
第二天,麦立克坐上了火车,横贯美洲向纽约而去。
那两个穿制服的人不是骗子,那个带麻药烟卷的青年没有来,那两个漂亮女子没碰上,吸烟间里也没有一桌牌。第一晚麦立克把钱放在鞋筒里,把鞋放在枕头下,一夜未合眼。可是,到了第二晚他就全不理会那一套了。
第二天,他自己请一个年轻人吸烟,那人竟高兴地接受了。在餐车里,他故意坐在一位年轻女子的对面。吸烟间里,他组织起了一桌扑克。火车离纽约还很远,麦立克已认识车上的许多旅客了,而客人也都认识他了。火车经过俄亥俄州时,麦立克与那个接受烟卷的青年,跟两个瓦沙尔女子大学的学生组成一个四部合唱队,大唱了一阵子,获得了旅客们的好评。
那次旅行对麦立克来说是够快乐的了。
麦立克从纽约回来了,他的老舅舅又来看他了。“我看得出,你一路没有出什么岔子,你依我的话做了没有?”一见面嘉乐就高兴地问麦立克。“是的,舅舅!”麦立克还是那样地作了回答。
嘉乐脸带笑容,微微地转过身去,眼望远处自言自语地说:“我很快活,有人因我的经验而得益。”
棉袄与玫瑰
文/杰瑞·沃曼
在小镇最阴湿寒冷的街角,住着约翰和妻子珍妮。约翰在铁路局干一份扳道工兼维修的活,又苦又累;珍妮在做家务之余就去附近的花市做点杂活,以补贴家用。生活是清贫的,但他们是相爱的一对。
冬天的一个傍晚,小两口正在吃晚饭,突然响起了敲门声。珍妮打开门,门外站着一个冻僵了似的老头,手里提着一个菜篮。“夫人,我今天刚搬到这里,就住在对街。您需要一些菜吗?”老人的目光落到珍妮缀着补丁的围裙上,神情有些黯然了。“要啊,”珍妮微笑着递过几个便士,“胡萝卜很新鲜呢。”老人浑浊的声音里又有了几分激动:“谢谢您了。”
关上门,珍妮轻轻地对丈夫说:“当年我爸爸也是这样挣钱养家的。”
第二天,小镇下了很大的雪。傍晚的时候,珍妮提着一罐热汤,踏过厚厚的积雪,敲开了对街的房门。
两家很快结成了好邻居。每天傍晚,当约翰家的木门响起卖菜老人笃笃的敲门声时,珍妮就会捧着一碗热汤从厨房里迎出来。
圣诞节快来时,珍妮与约翰商量着从开支中省出一部分来给老人置件棉衣:“他穿得太单薄了,这么大的年纪每天出去挨冻,怎么受得了。”约翰点头默许了。
珍妮终于在平安夜的前一天把棉衣赶成了。铺着厚厚的棉絮,针脚密密的。平安夜那天,珍妮还特意从花店带回一枝处理玫瑰,插在放棉衣的纸袋里,趁着老人出门购菜,放到了他家门口。
两小时后,约翰家的木门响起了熟悉的笃笃声,珍妮一边说着圣诞快乐一边快乐地打开门,然而,这回老人却没有提着菜篮子。
“嗨,珍妮,”老人兴奋地微微摇晃着身子,“圣诞快乐!平时总是受你们的帮助,今天我终于可以送你们礼物了,”说着老人从身后拿出一个大纸袋,“不知哪个好心人送在我家门口的,是很不错的棉衣呢。我这把老骨头冻惯了,送给约翰穿吧,他上夜班用得着。还有,”老人略带羞涩地把一枝玫瑰递到珍妮面前,“这个给你。也是插在这纸袋里的,我淋了些水,它美得像你一样。”
娇艳的玫瑰上,一闪一闪的,是晶莹的水滴。
爱心创造的奇迹
文/伊丽莎白·恩斯
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马丁·沃尔作为战俘被关进了位于西伯利亚的一座战俘营里,从此离开了他的家乡乌克兰,离开了他的妻子安娜和儿子雅各布。在以后的几年里,他与家人天各一方,音信隔绝,以致连妻子在他被带走后不久又给他生下了一个名叫索妮娅的女儿都不知道。
几年之后,当马丁被释放出来的时候,他已经身心俱疲、憔悴不堪了,看上去俨然就是一个老态龙钟的老人。不仅如此,在他的手上和脚上到处伤痕累累,那是严刑拷问时给他留下的惨痛印记。更让人不堪忍受的是,他知道自己再也没有生育能力了。不过,幸运的是,他好歹总算获得了自由。离开战俘营之后,他第一件事就是立即到处去寻找妻子安娜和儿子雅各布。最后,他终于从红十字会打听到了家人的消息,方知他们都已经在前往西伯利亚的途中死去了。顿时,他伤心欲绝,悲不自胜。但是,直到那时,他仍旧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未曾谋面的女儿。
战争初期,安娜带着雅各布很幸运地逃亡到了德国。在那里,她遇到了一对非常仁慈的农民夫妇,他们收留了她和孩子。于是,安娜就在那里安顿下来,并为他们做些力所能及的农活以及家务活。正是在那儿,她生下了她和马丁的女儿索妮娅。住在这个与她和马丁小时候生活过的乌克兰那和平宁静的乡下非常相像的地方,安娜想:“我们的生命还会再遭受到痛苦、苦难和分离的折磨吗?”她甚至相信,只要马丁也能来到德国,他们就一定可以重新开创新的生活。
但是,事情却并不像她想像得那么好。几年之后,残酷的战争终于以德国的战败而结束了。安娜和孩子们高兴极了,他们以为马上就可以回家乡和马丁团聚了。但是,他们没想到的是,军队将他们集中起来,并将他们赶进了拥挤不堪的运送牲口的火车上,还告诉他们说要将他们遣送回家。在那冷得像冰窖一样的火车上,食物和水都严重缺乏,他们经常没有东西吃也没有水喝。其实,安娜的心里非常清楚,他们根本就不是被遣送回家,而是被送往位于西伯利亚的那个充满恐怖的死亡集中营。她的希望彻底破灭了,她感到了绝望,终于,她病倒了。她的呼吸越来越困难,胸口也疼痛得越来越厉害了。她感到自己时日无多了,看着眼前这两个孤苦无依的孩子,她一遍又一遍地祈祷着:“哦,上帝啊,求求您,请保佑我这两个无辜的孩子吧!”
“雅各布,”她有气无力地对儿子说,“我病得很厉害,可能就要死了。我会到天堂去请求上帝保佑你们的。你要答应我,千万不能离开小索妮娅。上帝会保佑你们两个的。”
第二天一大早,安娜就死了。人们将她的尸体装在货车上拉走了,埋在一个乱坟岗上。而她的两个孩子则被赶下了火车,送进了附近的孤儿院。如今,在这世上,他们真的是孤苦伶仃、无依无靠了。
当马丁得知家人已经死亡的消息之后,他便停止了祈祷,因为他觉得他每一次面临转机的时候,上帝都会令他大失所望。在那之后,马丁被分配到一个公社里做工,他像一个机器人似的机械地工作着。虽然,他的健康与体力已逐渐恢复了,但是,他的心他的感情却已经像死了一般,不论什么事,对他来说都已经无关紧要了。后来,有一天早上,他偶然遇见了和他在同一个公社工作的格蕾塔。如果不是她微笑着注视着马丁,马丁绝对不会认出眼前的这位姑娘竟然就是自己过去在家乡时的一位既充满了快乐、又聪明伶俐的同学。没想到在走过了这么多地方,经历了这么长时间,发生了这么多事之后,他们竟然能在此地重逢,这简直是太幸运了!接着,没过多久,他们就结婚了。于是,马丁觉得生活又充满了阳光,生命又有了意义。但是,对于有些女人来说,她们总是希望能有个孩子可以疼可以爱,而格蕾塔就是这样一个女人。虽然她知道马丁已经没有生育能力了,但是,她仍旧渴望能有个孩子。终于,有一天,她实在忍不住了,于是,就对马丁乞求说:“马丁,孤儿院里有许多孩子,我们何不去领养一个呢?”“格蕾塔,你怎会想到要领养一个孩子呢?”马丁吃惊地问道,“难道你不知道那些孩子都发生过些什么事吗?”这时的马丁,他的心再也经受不起任何打击了——他已经将它完全封闭了。但是,格蕾塔却始终没有放弃她的渴望,终于,她那强烈的爱战胜了马丁的冷漠与偏执。
于是,在一天早上,马丁对她说道:“格蕾塔,你去吧,去领养一个孩子吧。”为了领养一个孩子,格蕾塔做好了一切准备。终于,去孤儿院领养孩子的日子到来了,那天一大早,她就搭上火车赶往孤儿院。来到孤儿院,走在那长长的、黑黑的走廊上,看着那些站成一排的孩子,审视着,权衡着。他们仰起那一张张沉默的小脸,乞求地望着她。她真想张开双臂把他们全都拥入怀中,并把他们全都带走。但是,她知道,她做不到。就在这时,有一个小女孩羞怯地微笑着,向她走来。“哦,这是上帝帮我做出的选择!”格蕾塔想。她单膝下跪,抬起一只手抚摸着小女孩的头,爱怜地问道:“你愿意跟我走吗?去一个有爸爸、妈妈的真正的家?”“哦,当然,我非常愿意,”她答道,“但是,您得等我一会儿,我去喊我哥哥来。我们要一块儿去才行,我不能离开他的。”格蕾塔非常难过,无奈地摇摇头说:“但是,我只能带一个孩子走啊。我希望你能跟我一块儿走。”小女孩又一次使劲地摇了摇头,说:“我一定要和哥哥在一起。以前,我们也有妈妈,她死的时候嘱咐哥哥要照顾我。她说上帝会照顾我们两个的。”这时,格蕾塔发现她已经不想再去寻找别的孩子了,因为眼前的这个小女孩已深深地吸引了她,打动了她。她要回去和马丁好好商量商量。
回到家,她向马丁恳求道:“马丁,有件事我必须要和你商量。我必须要带两个小孩一起回来,因为我选的那个小姑娘有个哥哥,她不能离开他。我求求你答应我。”“说实在的,格蕾塔,”马丁答道,“有那么多的孩子可供选择,你为什么非要选择这个小女孩呢?难道不能选别的孩子吗?或者干脆就一个也不要。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听马丁这么一说,格蕾塔难过极了,并且不愿意再去孤儿院了。看着格蕾塔伤心的样子,马丁的心里不禁又涌起了一股爱怜。于是,爱又一次获得了胜利。这次,他建议他们两人一块儿去孤儿院,他也想见见那个小女孩。也许他能够说服她离开她的哥哥而愿意一个人接受领养呢。这时,他又想起了自己的儿子雅各布。也许他也被送进了孤儿院。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他不也一样希望雅各布能被像格蕾塔这样的好人领养吗?
当格蕾塔和马丁走进孤儿院的时候,那个小女孩来到走廊里迎接他们,这一次,她的手紧紧地拉着一个小男孩的手。小男孩的身体非常瘦小,而且很虚弱,但是他那双疲惫的眼睛中却流露着柔和善良的目光。这时候,小女孩扑闪着明亮的大眼睛,轻声地对格蕾塔说:“您是来接我们的吗?”还没等格蕾塔接腔,那个小男孩就抢先开口了:“我答应过妈妈永远都不离开她的。妈妈临终的时候让我必须向她做保证。我答应了。所以,我很抱歉,她不能跟你们走。”马丁默默地注视着眼前这两个可怜而又可爱的小孩子。片刻之后,他以一种坚决的语气果断地宣布道:“这两个孩子我们都要了。”他已经不可抗拒地被眼前这个瘦弱的小男孩吸引住了。于是,格蕾塔就跟着兄妹俩去收拾他们的衣服,而马丁则到办公室去办理领养手续。当格蕾塔两手各拉着一个孩子来到办公室的时候,却发现马丁正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只见他的脸苍白得像纸一样,双手也在剧烈地颤抖着,根本就无法签署领养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