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篇作品让我们“看到了一个女市长的朗朗硬骨,也看到了一个母亲温柔的心”。
她仰卧在床上,肩背被高高的枕头垫起,可依旧呼吸困难。她嘴张得老大,脸像墙壁一样惨白。
床前,静立着看护的人:大夫、护士、秘书、丈夫、念高小的女儿芳芳及揣着笔记本的记者。
大夫俯下身仔细地听了她的心跳,然后,缓缓地立起身,抬腕看看表,向秘书投去一瞥,那意思是极其明白的。
难道她就要这样地去了?真有点不敢相信。她本是精力充沛的女人,她还没有过四十五岁,在中级领导层中,她是年富力强的。她担任市长两年多来,使这个小小的江滨城市发生了不小的变化:整洁的市容,产值的翻番,还有兴修那为人所不齿却一刻也不能疏忽的公共厕所……她为这个城市耗尽了心血。
她本不该这样早早地离去。倘若不是洪水陡涨,倘若不是堤坝决口……
她要去了,就这样躺在自家的床上,默默地去了,室内,回旋着悲凉的哀思。
她却不肯瞑目,眯缝的眼里透出一种光来,这是一种寻觅和切盼之光。张着的嘴微微翕动,似有话语交代。
众人一阵迷惘。他们环视卧室,想找些所需之物了却她的遗愿,以此慰藉这颗即将停止跳动的心。
秘书递她常年不离手的提包,那里面装有她批阅过的各类文件。她却依然瞪着眼。
大夫递过几粒药片。她还是睁着眼。
想是得到点闪光的言语吧,记者将耳朵贴近她的嘴唇,却一无所获。
大家失望了,谁能探索到这个市政最高女官员的内心奥秘呢?
她的丈夫默默地将女儿引至床沿。像是一种回光返照,她脸上突然有了生气,垂着的手缓缓移动,费力地攥住女儿的前襟,随后闭上眼睛,溘然仙逝了。
记者轻轻地为她放平枕头。这时,他发现枕头下面压着一个绿皮笔记本。大家打开一看,里面是她的防汛日记,在最末的一页,醒目地记着一条:今晚要为芳芳钉扣子!
“刷——!”目光射向芳芳的衣襟,上面的衣扣已经脱落了两颗。大家记得,那天夜晚,她倒在洪水中了。
泪,漫过众人的眼睛。他们看到了一个女市长的朗朗硬骨,也看到了一个母亲温柔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