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里希特生于但泽,不幸的是,他的父亲在距他出生还有三周时去世了。母亲是一位宗教歌唱家,一个人把他带大。他的童年是在音乐的环抱中度过的。他很小的时候就显示出惊人的音乐天赋,六岁开始学习钢琴和小提琴;夏天的每个周末,家人会在野餐后演唱巴赫、亨德尔的合唱作品。舒里希特十一岁就开始作曲;母亲带他移居柏林,后来又去了威斯巴登,进入音乐学院学习。二十岁时,舒里希特获得了美因茨市立歌剧院助理指挥的职位,并在两年后获得奖学金,赴柏林跟随洪佩尔丁克学习作曲;后来又去莱比锡师从马克思·雷格。在此期间,他发表了一系列自己的作品。不过指挥这一职业一直吸引着他,他在德国旅行时观看了许多大师的排练和演出,尼基什、魏因加特纳、莫特尔、汉斯·李希特、卡尔·穆克和马勒都对他产生了巨大影响。1911年,舒里希特被任命为威斯巴登的音乐总监,并在这个职位上一直待到1944年。在那里,他组织了重要的现代音乐节,上演雷格、勋伯格、理查·施特劳斯和马勒的作品。他经常指挥阿姆斯特丹大会堂管弦乐团,演出屡获成功,最终在1938年获得了威尔海尔米娜女王颁发的奥朗热—拿骚勋章(Oranje—Nassau);同时他与柏林爱乐乐团、维也纳爱乐乐团、伦敦交响乐团的合作,以及荷兰的舍维宁根夏季音乐节的音乐会也令人难忘。二战后期,舒里希特逃亡瑞士,在苏黎世定居。1946年他在重新开幕的萨尔茨堡音乐节上指挥。他与维也纳爱乐乐团建立了非常密切的关系,1956年与克吕依坦率团赴美国举行了为期六周的首次巡回演出,1958年又与乐团举行了欧洲巡演。他还指挥斯图加特广播交响乐团的演出,最近Hanssler公司发行了大量当时的录音。舒里希特晚年还经常在柏林、伦敦、马德里和巴黎客席指挥,他最后的音乐会是1965年在萨尔茨堡音乐节上的演出。
舒里希特在所有的德奥指挥巨人中可以称为“温和的巨人”,他的录音显示出流畅、温和的音乐特点。在早期Polydor时代,舒里希特最重要的是录制的一些贝多芬和布鲁克纳的交响曲;最成功的是1941年与柏林爱乐乐团录制的贝多芬第三交响曲和1943年录制的第六交响曲,音质达到了那个年代的最高水准,其中第三交响曲还被收录在DG出版的“贝多芬全集”第二十集“历史录音”中。舒里希特的特点和其他指挥不同,年纪越大他的速度越快,早期的演释反倒非常稳健。“英雄”和“田园”的录音与后来的版本相比,处理上力度对比不大,采用比较中庸的手法,强调清晰的脉络,反而显得没有什么特点;这也是很多指挥家的共性。1937年的贝多芬第七交响曲,音质明显要差一些,但很有力度,风格纯正。舒里希特还是最早成功录制布鲁克纳交响曲的指挥家,三十年代后期录制的第七和第九交响曲都非常成功。
虽然弗利德和霍伦斯坦在更早就录制了布鲁克纳的“第七”,但水准都无法与舒里希特的相比。从录音质量上来说,三十年代后期的电气录音已经有很好的效果,舒里希特的诠释细腻精致,速度把握准确合理,逻辑性很强。他突出了布鲁克纳交响曲管风琴般的音响效果和连贯绵长的旋律线条。第七交响曲第二乐章演释得特别具有悲剧色彩,柏林爱乐乐团发挥出深沉、崇高而超然的音色。第九交响曲并不像富特文格勒在战时处理的那样激烈澎湃,而是突出了布鲁克纳“庄严、神秘”的意图,也是他留下的五个版本中最好的一个。
尽管舒里希特一直指挥到八十五岁高龄,但与同时代的指挥家富特文格勒、克伦佩勒相比,他的商业录音数量较少。他对采用新技术以保留自己的录音档案似乎兴趣不大,很多LP时代的录音并没有被转制成CD。他在Decca公司的录音一共有五张CD,主要包括他最擅长的莫扎特、贝多芬、舒伯特、门德尔松、舒曼、勃拉姆斯等德奥经典曲目。最精彩的录音是几首门德尔松的管弦乐作品——《芬格尔山洞》《平静的大海和幸福的航行》《美丽的梅鲁西娜传奇》《吕伊·布拉斯》,舒里希特的贵族气质在门德尔松的作品中表露无遗,敏感、细腻使他成为门德尔松的演释权威。舒曼的第二、第三交响曲同样也是舒里希特最值得一听的录音,能把舒曼纷繁复杂的结构整理清楚绝非易事,舒里希特精确客观的演释明显改善了舒曼交响曲配器过分浑厚和缺乏色彩变化的缺陷。几首贝多芬交响曲与后来EMI的全集相比略显温和,但录音效果不佳,比较粗糙。
舒里希特于1956年在法国里昂音乐节上指挥了全套贝多芬交响曲的音乐会,于是法国EMI公司邀请他在1957年至1958年把这套经典曲目录制成唱片并发行了LP,这是历史上最早的贝多芬全套交响曲LP之一,也是第一套完全以现代风格诠释而又极富个性的完整贝多芬交响曲,你会惊讶地发现很多处理和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加德纳的版本相差无几。令人不解的是EMI公司没有使用立体声技术,而几乎同时录制的克吕依坦版本(与柏林爱乐乐团)就用了立体声。即便是效果最好的单声道录音,在音场宽度、音色还原和动态上,还是要逊于立体声录音的。舒里希特在这个版本中指挥的法国巴黎“音乐学院音乐协会管弦乐团”历史悠久,成立于1828年,由于财政困难,1967年由巴黎政府与另一个“巴黎音乐学院管弦乐团”进行了合并重整,成为“巴黎管弦乐团”。与克吕依坦松弛、自由的演释相比,舒里希特的诠释格外紧凑,令人联想起托斯卡尼尼斩钉截铁般的风格,所有的线条都非常硬朗。尤其在定音鼓色彩的处理上很有现代古乐的干脆风格,这一点在第七和第九交响曲中尤其明显;偏快的速度也和古乐器组成的乐团相近,甚至比他早先录制的速度还要快。听听第九交响曲的第二乐章三声中部的速度是多么活跃,这是同时代的录音中不可想象的。
战后,舒里希特的布鲁克纳录音版本甚多。EMI发行的六十年代舒里希特与维也纳爱乐乐团录制的布鲁克纳第八、第九交响曲尽管也比较出色,但他和富特文格勒一样,在录音室中似乎没有现场演出那么放得开,这个演释对于布鲁克纳的风格来说似乎过于轻巧流畅了。1963年的维也纳现场虽然同样迅速,但表达得更加自然,Altus的转录也非常罕见。Hanssler最近挖掘的他指挥斯图加特广播乐团的现场录音时间更早,布鲁克纳第八、第九交响曲分别录制于1954年和1951年,音响效果很有现场感,新成立的乐团已经得到了富特文格勒等众多大师的指导,实力不俗;但铜管声部还是出了一些问题。舒里希特与这个乐团的合作一直持续到去世之前。舒里希特最佳的布鲁克纳第八交响曲的录音是1955年10月24日指挥北德广播交响乐团的演出。这个录音比以上提到的两个版本都更为深沉阴郁,节奏更宽广,不紧不慢;第一乐章细节交待得极为清晰,凝固的节奏特别具有建筑感;谐谑曲乐章活跃的节奏形成鲜明的对比;慢乐章在力度的处理上幅度很大,脚步缓慢,感人至深;终曲则制造出异常辉煌的音响。这也是舒里希特最完美的布鲁克纳交响曲录音。Tahra的套装还包括了舒伯特第八交响曲和勃拉姆斯的《德意志安魂曲》,都可以列入舒里希特最佳录音的行列。
录音师弗雷德里希·施纳普功不可没,他也是富特文格勒战时录音和许多德国著名录音的操刀者。舒里希特指挥布鲁克纳第七交响曲战后录音是1956年与科隆广播交响乐团在法国波尔多音乐节上的音乐会,延续了他三十年代的高水准,速度上比以前的版本更流畅,音响效果在他这个曲目的六个录音版本中也是最佳的。
舒里希特最后的精彩录音包括1964年与柏林爱乐乐团演出的贝多芬第三交响曲现场和1965年12月与维也纳爱乐乐团的布鲁克纳第三交响曲,立体声录音效果为我们展现了大师最出色的音响,八十五岁的高龄丝毫未显老态。对于布鲁克纳第三交响曲,他使用了1890年有删节的版本,这是老一辈指挥家(比如克纳佩茨布什)的通常选择。一年多后,这位受人敬仰的大师在瑞士家中去世。
二十世纪上半叶,当现代派主导乐坛的潮流一浪高过一浪的时候,也同时存在着浪漫派的回潮,钢琴家中有鲁宾斯坦和霍洛维茨,而指挥家中则有富特文格勒和汉斯·克纳佩茨布什(HansKnappertsbusch,1888—1965)。相比之下,克纳佩茨布什更凸显浪漫主义的特点,他对作品的处理通常不按照乐谱,而是根据老一辈大师留下来的“传统”来演释。在乐谱的版本选择上,他也固执地选择错误较多的老版本,尤其在布鲁克纳演出版本的选择上,他坚持用年轻时学到的版本。克纳佩茨布什还有一个出名的特点——不爱排练,在这一点上,很受团员们的爱戴(他的朋友们称他为Knappi)。他的标准“游戏”之一就是在排练前对团员们说:“先生们,你们知道这部作品,我也知道,那么,今晚见!”这就是排练的全部!因此他的演出时常得到“邋邋遢遢”的批评,但神奇的是,即使是克纳佩茨布什平常的演出也能让听众感到激动。
克纳佩茨布什生于埃尔伯费尔德,这个古老的姓氏可以追溯到1578年。他的祖辈和父辈都是酒厂主,他是家里三个孩子中的老二。从高中开始,克纳佩茨布什就在家乡的赌场里指挥学生乐团,但他的父亲不同意他学音乐,因此他首先在波恩大学的哲学院注册,直到1909年才进入科隆音乐学院,跟随斯坦因巴赫学习指挥。他最早的职业经验来自于鲁尔的米尔海姆和经营困难的波鸿小剧院;更重要的经历是1909年至1912年的几个夏天,在拜罗伊特当齐格弗里德·瓦格纳和汉斯·李希特的助手。他从1911年开始进一步发展自己的职业生涯,1913年在家乡埃尔伯费尔德获得剧院指导的职位,并在那里一直待到一战结束;1918年至1919年在莱比锡市立歌剧院工作;1919年至1922年在德绍工作;1922年接替瓦尔特,担任慕尼黑国家歌剧院和乐团的音乐总监。在慕尼黑期间,克纳指挥了许多新歌剧的首演。他指挥的慕尼黑国家交响乐团在当时能与富特文格勒指挥的柏林爱乐乐团分庭抗礼。
由于他拒绝加入纳粹党,1936年遭到解雇,替代他的是克莱门斯·克劳斯。不过1937年比彻姆邀请克纳在科汶特花园歌剧院指挥理查·施特劳斯的歌剧《莎乐美》,大受欢迎;之后他又去了维也纳和萨尔茨堡,担任维也纳国家歌剧院的指挥。他与柏林爱乐乐团的关系也很紧密,1940年至1944年经常率领柏林爱乐在欧洲举行巡回演出。战后,克纳佩茨布什成了瓦格纳歌剧权威演释者,从1951年开始到1964年,他都作为自卡尔·穆克以来最重要的指挥在拜罗伊特工作(除了1953年)。尤其是歌剧《帕西法尔》,他一共留下了十三个拜罗伊特的现场录音;《尼伯龙根的指环》《漂泊的荷兰人》《纽伦堡的名歌手》也是他经常指挥的剧目。在战后指挥乐团方面,他与舒里希特一样,也是与维也纳爱乐乐团有着紧密联系的指挥巨人之一。此外他还经常指挥慕尼黑爱乐乐团、不莱梅爱乐乐团和德累斯顿国家管弦乐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