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政有贪利之心,如不占有天下土地,称王于天下,他的意愿就不会满足。如今,秦国已经俘虏了韩王,占领了韩国的全部土地,又发兵南下伐楚,北上兵临赵……赵国无力抵挡秦军,必定称臣降秦。赵称臣于秦,祸患必定降至燕国。燕国弱小,数年来困于抵御外敌,今日动员全国的兵力也不足以抵挡秦军。而各诸侯国又都畏惧秦国,不敢联合抗秦。”
这时荆轲才缓缓放下酒杯,笑着说:
“太子殿下召见荆轲,不会是为了给我讲天下的形势吧?”
燕丹回答说:
“燕丹不敢。我私下里认为,如果能得到天下的勇士,使其出使秦国,用重利向秦人炫示。秦王政贪利,势必愿意接受。如果能在咸阳宫中劫持秦王,逼他退还侵占各国的诸侯土地,就像当年曹沫用匕首逼迫齐桓公退还侵占的鲁国土地那样,那就太好了。如果秦王政不答应退还,便可当即将他刺死。秦国的大将都统兵在外,闻知国内有乱,必定君臣相疑。这时,各诸侯国再乘机联合攻秦,秦国必破无疑。”
荆轲冷笑道:
“只怕是今非昔比呀。”
太子丹再拜说:
“这是燕丹的最大心愿,只是一时找不到可以堪任这一重大使命的人,望先生能帮燕丹留意此事。”
荆轲笑着推辞说:
“这是国家大事,臣才能低下,恐怕不足以担此重任。”
太子丹见荆轲推辞,伏地不起,再三地恳请荆轲接受大任。荆轲无奈,只好答应了他。太子丹随即尊荆轲为上卿,居于上舍,每日以酒肉宴席进献,又安排车骑、美女供荆轲任意驱使。
当秦军已经抵达易水之滨,燕国岌岌可危之时,太子丹深为恐惧,立即向荆轲说:
“秦军早晚之间便会渡过易水,燕国的危险越来越近了。燕丹想长久地侍奉足下,但恐怕做不到了。”
荆轲笑着说:
“太子殿下不提及此事,臣也正想向您辞行。只不过,臣希望太子能赐给臣两件东西。”
“什么东西?”
“臣听说秦王政以黄金千斤、食邑万家来悬赏樊将军的人头。如果将樊将军的项上人头与燕国易水流域富庶之地的地图献给秦王,秦王必定会高高兴兴地接见臣。届时,臣便可以乘机刺杀秦王。”
太子丹听荆轲说要用樊於期的人头作为拜见秦王时的见面礼,摇摇头说:
“樊将军在危难之际投奔我燕国,燕丹实在不忍心以一己之私而伤害长者的诚意啊,请先生还是另想别的办法吧!”
荆轲知道太子丹不忍心以樊於期的人头作为给秦王的见面礼,便私下拜见了樊於期,向他说明了目前燕国面临的境况。
樊於期闻言后,仰天长叹,痛哭流涕地说:
“樊於期每每念及亲人被害,常痛彻骨髓,只是想不出什么报仇的办法来。”
荆轲立即将他刺杀秦王的计划说出来。樊於期一听,马上脱去一边衣袖,露出半边肩膀,扼腕向前,大声说道:
“先生所言,正是臣日夜切齿之恨,今日愿听从先生的见教。”
说完,樊於期便拔剑自刎而死。樊於期的人头拿到了,荆轲还需要一把锋利无比的匕首。很快,太子丹便用万金从赵国徐夫人处购得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并命工匠用毒药浸泡。如此一来,这把匕首不但锋利无比,而且还有剧毒。太子丹用匕首在仆人身上做实验,只划破一点皮,被伤之人便会立即口吐鲜血而死。
(四)
见面礼和凶器都准备好之后,太子丹又为荆轲选了一名副使。副使名叫秦舞阳,有万夫不当之勇。据说他13岁时便杀过人,他走在街上,路人都不敢正视他。荆轲对这名副使很满意。
公元前227年秋,荆轲一行乘坐车马往咸阳而去。太子丹等知道这一秘密的人皆身穿丧服,将荆轲等人送到易水之滨。分别时,高渐离击筑,荆轲伴随着筑声引吭高歌: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送行之人无不悲伤落泪,而荆轲却毅然登车而去,始终没有回头向送行的人们告别。
荆轲到达咸阳后,将千金重礼送给了秦王政的宠臣中庶子蒙嘉,请求蒙嘉代为引见。历朝历代,不管是明君贤主,还是昏聩无能之君,其身边似乎总有一两个奸臣,这蒙嘉便是其中之一。据说蒙嘉是秦国名将蒙骜的弟弟,但现在已无从考证。
蒙嘉向秦王政进言说:
“燕王已经被大王的神威吓倒了,不敢兴兵抵拒秦军,愿举国称臣,像诸侯侍奉天子那样,以燕国为秦的郡县,得以奉守先王的宗庙。燕王因恐惧大王而不敢亲自前来陈述此意,便斩下樊於期的头颅,献上燕国富庶之地的地图,遣使等候在王宫之外。”
秦王政听说燕王喜斩了樊於期的头颅,还献上燕国富庶之地,甘愿降秦称臣,十分高兴。连年征战,秦军虽然节节胜利,但士卒伤亡惨重,钱粮耗费巨大。如果能不战而统一天下,不但可减少秦军的伤亡,还能加速秦国一统天下的进程。想到这里,秦王政马上下令,以最隆重的九宾之礼接见荆轲和秦舞阳。
秦王政接见荆轲的这天,秦国众臣皆身穿朝服分列而立,卫士们也个个手持铁戟面无表情地站在甬道两旁。秦王政则一身盛装,威严地坐在殿上,然后下令道:
“宣燕国使者荆轲觐见。”
荆轲与秦舞阳一人捧着一个盒子,缓缓步入大殿。荆轲手中的盒子里装着的是樊於期的人头,秦舞阳手中的盒子里装的是燕国的地图。荆轲徐步缓行,神态自若地走到殿前,礼拜后说道:
“臣荆轲拜见大王,谨遵燕王之命,献上秦国叛将樊於期的人头。”
说着,荆轲便打开盒子。众臣探头一看,不禁被吓了一跳。这时,秦王政开口道:
“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替寡人谢谢燕王。”
荆轲镇定自若地回答道:
“谨遵大王诏命。”
而一旁的秦舞阳就没有荆轲那么镇定了。他见两旁的卫士个个威风凛凛,不禁两腿打颤,有些神态失常。秦国群臣发现这一点后,都感到有些奇怪。荆轲回头望了望秦舞阳,见秦舞阳在那里瑟瑟发抖,便向秦王政解释道:
“此人乃北方藩属的乡野村夫,未曾拜见过天子尊颜,因而有些畏惧,愿大王宽容,使其得以完成使命。”
秦王政打消了疑虑,对荆轲说:
“请荆轲将秦舞阳所持地图拿给寡人看看。”
荆轲从秦舞阳手中接过地图,双手走上台阶,来到秦王政的面前。
秦王接过地图,便在几上展图观看。地图一点点地打开了,当彻底展开之后,秦王政突然看见了那把锋利的匕,立刻被吓了一跳。
荆轲趁机跃上前去,左手把住秦王政的衣袖,右手操起那把锋利的匕首就向秦王政的胸膛刺去。
秦王政一跃而起,挣断了衣袖,才得以抽身后退。秦国君臣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按照秦朝的法律,群臣在殿上侍奉君王时都不能携带兵器,而那些手持兵器的卫士皆分列在殿下,不得到命令不能上殿。秦王政在慌乱之中也没得来及命令卫士上殿,只是一边围着柱子跑,一边拔剑自卫。
可是,由于秦王政的佩剑长达7尺,急切间没能从腰间拔出来。秦王政的侍医夏无且急中生智,以手中所持的药箱向荆轲击去。这时群臣在下面大声提醒:
“大王把宝剑推到背后!”
秦王政得此机会,顺势把剑推至背后,终于将长剑拔了出来。所谓“一寸长一寸强”,秦王政拔出长剑之后,形势立即发生了逆转。他挥剑向荆轲击去,一剑砍断了荆轲左腿。荆轲瘫倒在地,掷出手中的匕首,想击杀秦王政。秦王政一侧身,匕首击中了旁边的铜柱,铿然落地。
秦王政大步向前,举剑乱砍。荆轲身负重伤,再也站不起来了。他背靠着柱子,张开两腿,坐在殿上大笑着骂道:
“今日之事未能成功,是因为我太想活捉你,想得到归还诸侯土地的契约了!”
秦王政大怒,立即命令卫士上殿,用乱剑刺死了荆轲。
荆轲虽然死了,但秦王政的怒气一时之间却无法消除。他立即命令王翦和另外一名大将辛胜进攻燕国。燕赵联军根本无法抵挡,在易水之西遭遇了灭顶之灾。
公元前226年,秦王政命王翦之子王贲领兵增援王翦,一举攻占了燕都蓟城。燕王喜和太子丹慌慌张张地退保辽东郡(今辽宁省辽阳市一带)。王翦则命令李信领兵继续追击。李信轻骑突进,紧追不舍。
这时,赵代王嘉致信燕王喜说:
“秦军之所以追得这么紧,是想得到太子丹。如果大王能杀了太子丹献给秦王,燕国就能保住了。”
结果,燕王喜真的杀了太子丹,并将太子丹的头颅献给秦王政,但李信并没有停止追击。燕王喜只好继续东逃,龟缩在辽东不敢出来迎战。至此,燕国已基本灭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