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立刻就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动弹不得,手上的琉璃灯突然发出光来,在白光的照耀下只见一个状若女子的半透明人影正用手钳在管家的脖子上。
这是鬼吗?北天不禁心惊胆战,下意识地想后退,但一碰到门槛才想起门后是黑暗深渊,退无可退。
安倍布武一招手,那个人影几乎在瞬间就把管家抓到他的身边。
“破幻灯。”安倍布武从管家手中夺过琉璃灯,啧啧称赞地说:“居然做成了这种东西,看来这间房屋确实是用上了‘六道之墙’的碎片。”
“你们家主人呢?”他问管家。
“我不知道,”管家双脚离地,被那个影子吊在半空中,气都快喘不过来了。
“杨家的女人刚刚生产,应该也在这间屋里。”南云用日语对安倍布武说。
“你的女主人在哪里?”安倍布武又问。
管家眼神闪烁,他是老实人,不懂得撒谎,这一刹那他脑海里的第一反应就是想到了通往太太房间的真实路径,第二个念头才是想该怎样去骗这个日本人。
但没等他开口,安倍布武就说:“谢谢,我已知道!另外,骗人可是会受到惩罚的哦。”影子松开手,管家扑通一声仆倒地上,双眼翻白,已经没有了气息。
安倍布武对南云说:“抓住这个小和尚。”他上次用式神对付北天生吃了大亏,这次不敢再轻举妄动,却不知木盒已经不在北天生的身上。
“你还是乖乖地投降吧,抵抗是没有意义的。”南云微笑着说,她逼近的步伐并不急促,因为北天生根本就是无路可逃。
这一刻北天生想起了师父,想起他在生死关头表现出的那种从容不迫、视死如归,作为善惠的弟子,他绝对不会让师父蒙羞的。
“我不会投降的!”北天生大叫一声,转身向着门内的深渊跳下去。
南云没想到这个小孩会如此倔强,急忙纵身飞扑过去想抓住他。
她没有抓住北天生,黑暗中却忽地伸出一只强壮有力的手来把她抓了进去。南云所受的训练让她立刻就作出反抗,但她忘记了这只手刚刚脱臼过才接好,一用力就痛得如刀割一般。
对方轻而易举地就把她的手腕反拧到背后,同时将一样坚硬的东西抵在她背上。
“不要动,我说过我随时可以取你的性命!”
又是他!南云气得牙齿咯咯响,但身体却是一点却不敢动。从叶继光抵着她背部的位置就知道,他受过专业的擒拿和反擒拿训练。如果叶继光像一般生手那样用枪抵着她的头,她完全可以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把头移开枪口并作出反击。但腰是最难移动的部位,任她动作再快,也不可能逃离枪口范围,虽然腰不如头部致命,但同样是一枪就足以让她丧失所有活动能力。
叶继光轻轻一推把她按倒在地上,然后剥下她的外衣当成绳子将她反绑得严严实实,再回过头来问北天生:“没事吧?”
北天生这才发现自己并没像想象中那样跌入深渊,而是落到了实地。杨先生和叶继光正站在自己旁边,而南云则像一只粽子似的被绑着。
“你们出来了!”北天生又惊又喜。
杨先生把木盒交到北天生手里,说:“幸不辱命,刚好来得及完成。”
北天生接过木盒一看,在原本光滑如镜的盒面上已经突起了指甲大的一块。他用手指摄着这突起的地方轻轻一拉,一根带着凹齿的木条就被拉了出来。
这根作为锁眼的木块一拿出,构成木盒的其他构件就像抽丝剥茧一样一根接着一根地被拿开,原来它们都是用凹凸的卡榫互相扣合在一起的。
原本花了善惠两天两夜都未能打开的木盒,现在不过数息之间就变成了一堆画着线条和记号的小木条。
在这些木条中,有七个非常精致的金属机构,看来这就是把那么多小木条钩在一起的磁力锁了。好奇的北天生被这七个磁力锁吸引住了,没有留意到在七个磁力锁中间还有一个小小的亮点正闪闪烁烁着。
这个亮点太小了,比针尖还细,所以北天生只以为它是悬浮在空中的一粒尘埃,而将其忽略了。可当他的手无意中碰到这粒“尘埃”时,它却刷地变成了绿豆大小。
这是什么?北天生吓了一跳,那颗“绿豆”又瞬间回复到针尖大小。他好奇地伸手去触碰,却感觉触碰到的地方空空如也,什么也摸不到。他把手缩回来,那粒针尖竟似是被他的指尖吸引着一样,瞬间又拉伸扩张到核桃大小。
北天生完全被这个神奇的东西吸引住了,他趴下来仔细地观察它,只见它虽是一个球状,但却没有实体,而是由无数条震荡着的光线环绕而成。这些光线就像带磁性的弹簧一样,手指伸过去,它就会被指尖吸着拉抻开来,手指一离开,它又自动恢复到原状。
北天生聚精会神地观察着这个光球,完全没有留意到外面正发生着惊心动魄的变化。
正在大厅里的安倍布武目睹南云失陷到黑暗里的一刹那,他面色微变,但竟然没有采取任何行动。
他知道,门里的黑暗绝对不是普通的黑暗,这所用六道之墙碎片建成的建筑,每一个地方都有不可猜透的奥秘。他也没有后悔让南云这样做,因为只要走进这所房子,就有可能发生任何事情。就算南云留在他身边,他也未必能保护好她,他能够保护的唯有自己。
虽然失去了南云,但对手也失去了隐藏在暗处的优势,所以谁损失更大,眼下还很难说。
“他就是在租界外操纵尘土的那个人!”叶继光一看到安倍布武就立刻认出他了。
“你就是安倍布武?”杨先生和叶继光一起从黑暗中现身出来,他已经不需要再隐藏了。这数十年来,他一直担心着这一刻的到来,但真的来了,他才发现其实自己也不是那么紧张,因为他已经无路可退,既然没有退路,紧张还有什么用?
安倍布武笑着点点头:“听说你姓杨?”
“姓杨!杨八平!”杨先生挺直腰杆来宣告自己的名字,从今往后,他再也不用为了这个姓而畏缩躲藏了。
“三百年了,我们两家终于又见面了。”安倍布武悠然地说。
“是啊,我们的老账新账终于可以一次算清了!”杨先生看着地上管家的尸体咬牙切齿地说。
“你的上卷想要对付我的下卷,恐怕力有不逮哦。”安倍布武冷笑着说。
“没有上卷,你的下卷能看得懂吗?”杨先生反唇相讥。
“有必要对他说这么多吗?”叶继光挥手将枪柄狠狠地击在在南云的颈侧,把她打晕了,然后朝安倍布武锵锵锵地连开三枪。
只见三枚弹头在飞到离安倍布武身边三尺范围时,就像遇到一堵无形水墙的阻隔一样自动减速了,还没接触到他身体时久已去势耗尽。安倍信手拈来地把这三颗弹头握在手里,笑着说:“你以为这个会伤到我吗?”
说罢,他一挥手,三枚子弹以比原来更高的速度反射回门内。叶继光大吃一惊,想闪避却已来不及,只听见呜呜风声,三枚子弹在离他们很远的地方掠过。
“他打不中我们的,”杨先生镇定地说,“他现在还没有掌握六道空间的规律。”
叶继光松了一口气,怪不得杨先生第一时间撤退到这间屋子里来,原来这间屋子确实有许多门道。
“你不是要我的上卷吗,想要就来拿啊,让我看看你们安倍氏三百年来有没有一点长进。”杨先生出言挑衅说,安倍布武有式神护身,一般的攻击对他根本无效,只有把他引入阵法中才有办法对付他。
安倍布武岂会被他的激将法诓到,他微微一笑道:“内子杨先生已经见过了,但杨生先还没有向我引见尊夫人和令郎,恐怕不是待客之道吧?”
一听到他提起妻儿,杨先生不禁脸色微变,他们虽然也在阵法的保护之下,但毕竟不在身边,真有什么变故,照应起来就不方便了。
“不如由我请他们出来吧!”安倍布武把破幻灯伸向空中,一个人影有如烟雾般出现,接住了破幻灯。
杨先生脸色大变,但他心里还存有希望,就算安倍拿到破幻灯,没有路径口诀他也依然到不了妻儿的房间。
“去吧!”安倍布武话音刚落,人影就消失了。不到两秒,人影再次出现,手里拎着一个婴儿。
“儿子!”杨先生不禁失声大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