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顺和张辽相顾无言,虽然他们早已看出马超有收纳他们的心思,但旧主未亡就转投他人,实在让他们有些接受不了。
徐晃也是心细之人,看到两人迟疑的样子,便转移开话题:
“两位将军,主公于城外迎敌,大军平乱后也将陆续增援,城中已无多少兵马。现叛乱未平,又遭虎狼之士反乱,不知两位将军有何良策?”
张辽闻言,猛然惊醒:
“主公...吕布欲趁乱强攻内城,意图挟持皇上!”
“此乃乱我大汉之举,先前只顾感叹物是人非,却不曾想忘了此等大事!徐将军可能于半路截杀吕布?”
高顺也是久经战场的名将,当下立即抛下心中杂念,转身向徐晃问道。
“不妙!陈监军料想吕布非安分之人,才派某等来查看一下。不想吕布遁走,非是逃命,却是釜底抽薪之举,实在可恶!”
徐晃闻言,急下令大军回援,意图直奔小路截杀吕布,争分夺秒扼杀吕布这惊天之举。
滚滚狼烟骤起,湮灭在暴雨不停的夜里。带着急袭奔驰的渴望,意图阻止这又一次的大乱。
长安,何曾安定过?
张辽、高顺看着西凉铁骑无悔的身影,感慨万千。最后,高顺猛然抬眼,轻声说道:
“罢了,罢了。马将军敢以十四岁之龄挺身卫国,我等身为汉臣,还在此迟疑,莫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正当如此,此刻乃我大汉存亡之秋,我等身为汉臣,怎能让长安百姓再遭战火荼毒?”
高顺虽然细语,但身旁的张辽却听得清清楚楚。高顺言毕,张辽心有所感,便接口说道。
两人愕然,随即相视一笑。
“儿郎们,我们是草原上的饿狼,但也是明礼义、知廉耻的忠义之狼,现长安百姓正处在水深火热之中。我们难道能坐视不管吗?”
高顺扫视身后残兵,慨然问道。
“不能!”
身后,部曲纷纷响应,虽人数不多,但气势不弱。
将军的性格决定军队的性格,这些骑兵随两人征战,自然领会他们的价值选择。
“那么,就随某等再度出击吧!”
张辽举矟,与高顺并行,纵马当先而去。
身后,那些还能上马的汉子,纷纷咬牙相随,纵然疲惫不堪、伤痛不止,却也无怨也无悔。
一路上,也曾有几个乱兵回头看到了这群疲惫之师,可随即一股惊惶的气氛笼罩了他们。大约早被刚才那疯狂的砍杀给震慑住了,看到血葫芦似但仍旧带着草原上彪悍的并州骑兵竟反身又冲了回来,居然无人敢硬撄锋锐,“呼啦”一下向两旁为他们让出道路。此时张辽和高顺心忧汉室,更是无暇跟这些敌人厮杀,索性加急催马穿了过去。望着前方奔腾的大队,急赶而去。
荒凉的草原,吹拂的都是无情的风,但何曾不能孕育出忠义之士?
长安城外,
马超肃容以待,身后是一万西凉骑兵寂静无声。
即便暴雨倾盆,但掩盖不了他们剽悍的精髓,这些人都是久经沙场的战士,自然不惧苍天的多变。尤其是刑骑营的骑士,他们甚至还用手引导着雨水洗刷着盔甲上的血迹,好让他们显得更精神一些。
因为马超说过,这次要来的,不见得会是敌人,但绝不是朋友!
一句话出口,这些战士就明白他们的职责,纷纷整理一下身上的盔甲,尽力扫去先前的疲惫,用最自然的姿态恭候着来军。
因为他们最自然的姿态,就是战前和战斗的姿态...
黑暗犹如一张魔网,掩住了所有的景物。所幸大雨没有遮蔽住那滚滚的蹄声,因为那些带着杀气席卷而来的马蹄声根本不惧任何声响。
终于来了...
西凉铁骑们纷纷紧起了手中的武器,而马超...
他下马薅了一根杂草,衔在嘴上,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是敌是友尚未可知,自然不能落了气势。
来军渐渐逼近,但当他们看到严阵以待的西凉大军时,纷纷止步不前,仿佛在等待着什么命令。
马超仔细看了一下来军:看得出来,他们也是疾行倍道而来,虽然前方的士兵强撑出满身的精神,但他们那止不住发颤的双腿却出卖了他们的本质。
也难怪,曹操从陈留出兵,纵然再不想放弃到口的肥肉,也不可能插翅飞来。
历史如果没有自己的介入,曹操会在一年后才率军来此,那个时候,长安大乱,曹操以逸待劳才一举击溃叛军,劫走天子,回师许都的。
现自己介入之后,长安大乱提前,可也提前迎来了曹操。
幸好这个时候的曹操还未剿灭青州黄巾,手下兵马不足。估计是于洛阳时知晓了长安的近况,又不甘心白跑一趟,才巴巴过来这里看一眼的。
此次出兵,估计是打算出奇兵,疾行长安,趁机浑水摸鱼而已。
有枣没枣,打一杆子再说。
这应该就是曹操此行的目的。
这时,玩儿得就是心理战了...
此刻,两军耳边尽是风雨的低吼,呼噜呼噜的,就像两只猛兽都发现了彼此,自然会因对血肉的渴望和战前的愤意激起的沉重喉音。半人高的野草丛们被这无边的杀气吓得簌簌发抖,它们不由自主地摇摆着瘦弱无助的身体,一会儿胆战心惊地伏倒在地,一会儿怯生生地弓着脊背点头哈腰。
分开无边无垠的草波,催促着战马顶风飞奔,前方的士兵自然而然的让出了一条通路。
这时,马超终于见到了历史上那个所受争议最多的男人。
马超能够感受到,但凡能在他身边随行的战将,无人不是身经百战、久经沙场的豪杰之士,这些人一个个意志高昂,充满了猛壮之气,却偏偏鸦雀无声,使他周边呈现出一派严整肃杀的气象。
但是这些人造成的震慑力,即便是加在一起也远远比不上那个正对着自己微笑的人。
曹操身穿一件崭新的盔甲,看那样式,还是陇西出品的精品,不过马超可是真真儿知道,曹操身上那盔甲质量...怎么说呢,身后随便一个西凉骑兵的盔甲都比他的强。
可那盔甲并不能说明什么,马超诧异的是曹操居然可以在马上一手支腮,而且还对自己亲切而又落寞地笑着。
令马超大为惊异的是,曹操那种怡然自得的霸气居然毫无痕迹的流露着,就连那双仿佛能洞悉世间万物的锐眼也随着那霸气变得璀璨了许多。一股强大的压迫感渐渐袭来:周围这些顶盔贯甲、杀气腾腾的将军,一路走来的那刀山戟海,和这个貌似平凡的黑须矮个中年人一比,就都变成了死物。
只有曹操,只有他才是这庞大军队惟一的主宰,只有他才是这数万雄壮将士惟一的灵魂。
马超猛然咽了一口唾沫,自己在心中暗暗说道‘心理作用,心理作用而已。’
稍稍定了定身,马超朗声说道:“曹公别来无恙啊,马超在此恭候多时了。”
先声夺人,这话的意思就是:曹老板,你丫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