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上段宜恩之后开始变得爱哭。其实不过就是放弃一个人,可却无法控制地哭了一整个晚上。陆吟荷哭到最后都开始觉得正常了,因为她终于承认了自己就是个爱哭又怕疼的死小孩,只不过以往只要她一咬嘴唇周围都会投来异样的目光。虽然一直想着,好奇怪哦,她做错了什么居然连掉眼泪的权利都没有,但还是这样迷迷糊糊地长大,虽然过得不是很开心可也变成了一个十分坚强的人。其实她挺喜欢这个无血无泪的陆吟荷,但是段宜恩不喜欢这样的她。
段宜恩喜欢惹她哭,惹她生气,最大的乐趣就是欺负她。她不是能被轻易欺负的人,但是在段宜恩面前没有一点防御力。最不幸的莫过于她非常享受段宜恩欺负完她,再把她搂在怀里说,“好啦好啦,我不欺负你了。”的那种感觉。她也享受着吃醋的快乐,因为段宜恩会想尽办法哄她开心,会撒娇,乱放射爱心,最后用很差劲的国语求饶,这些她也都超级喜欢。她就是发了疯地喜欢段宜恩,直到这种发疯让她感受到了恐惧。
所有的恐惧都来自于内心。有人怕死,有人怕鬼,我们把这些恐惧藏在最深处,或者说是封锁起来。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它们才会偷偷地跑出来让我们坐立不安。而陆吟荷,她害怕分离,害怕抽离自己的世界,当这种恐惧达到足以恐吓她的程度,这就成为了一种病。
她在发现了这件事之后脑子闪过一道光。画面出现了一个穿着白大褂的阿姨,拿着根笔坐在她的面前,看似专业度十足,可却漫不经心地说了句,“这个孩子患有轻微的自闭症,内心比较复杂,喜欢待在自己创造出来的世界。如果不加以治疗,有患上幻想症的可能。”
在回忆起这个片段后,陆吟荷才想起自己原来看过心理医生。她记得那时父母似乎并没有放在心上。隐约记得妈妈用不屑的口吻和爸爸说小孩子怎么可能得心理疾病,都是忽悠人的。就算是现在回想起自己的人生似乎也像妈妈说的一样。传说中的自闭症并无影响。她在智力方面发育正常,在社交方面也能与朋友打成一片。生活带给她的惊喜让她忘记了自己曾经被下过‘有病’的定义。可她突然明白过来,原来真正的心理疾病是藏得很深的,深到有的时候连你自己都忘了有这个伤口。伤口只是一个地方,是一个可以遮起来的地方,可疼是一种触感,一触即发的那种。与其称之为自闭症,倒不如说是‘恋爱困难症。’她没有办法把自己交出去,即使在幸福的时候也会不停地恐惧。怎么说呢,喜欢上好朋友喜欢的人就已经很惨绝人寰了,现在居然发现自己还有这种隐疾,睁眼到天亮的那一刻她是有打开窗往下跳的打算。
今天她负责编排新人的练习赛,浑浑噩噩地上完一堂课抱着书跑到了辩论队的办公室。辩论曾经是她觉得最轻松的事情,她可以畅所欲言,火力全开地释放出资自己的才能,可是现在却成为了她的负担。她找不到一点乐趣,也感觉到了自己的无能为力。现在上辩论队的心情犹如上坟一般沉重。就像现在,还没等她走近就听到一声尖锐的声音,在整个不规则的走道左右徘徊。
“我说你们是听力有问题还是理解力有问题?我说了多少遍这些文件有编号,按着编号排就好了。为什么还有那么多排错的,这么多双眼睛都可以看错吗?这点事都做不好吗?做不好就滚啊!”
一字一句都带着辱骂,一听就知道是李若雨。
机缘巧合,一票之差她变成了副队长,谁知道队长与副队长的差别会那么大。队长负责装逼,副队长负责培训学弟学妹。这是很折腾人的,因为你永远都不知道你将要面对的是学弟学妹还是小公主小王子。不过呀,小公主小王子还是敌不过恶毒的皇后。
陆吟荷用了很大的力气拉开了门,看到这场面让她有点想笑。
穿着十五公分高跟鞋的李若雨把下巴抬得高高的站在黑板前,站在她面前的一票学弟学妹都齐刷刷地低着头,除了遗体告别估计也看不到这种场面。话说回来,李若雨真是个演员,那次之后她好像忘记了所有的事情,不提照片不提队长,依旧在开会时做指甲,该买的包一个不少,该打扮的一样不落。真是让人不禁感叹,她其实是个演员。
“怎么了?”她放下了书包,有意无意地问了一句,站到了所有学弟学妹的面前。
李若雨拍下了一叠文件,没礼貌的样子惹人讨厌,“你自己看。”
陆吟荷瞄了一眼。所有的纸张都被拍的乱七八糟,有一些编号的错误。其实也不过就是弄错文档这一点小事,重新再做就好了,没什么值得她大声的。
所有的学弟学妹被李若雨这么一吓还以为他们篡改了历史,一个个的头都不敢抬,样子很可怜。陆吟荷看不得这样的场面,把所有的文档叠在一块,抬起头用一贯冰冷冷的语气说道,“他们都是选进来的,你也没必要叫她们滚吧?这么点事情你不会给他们做个示范吗?”
她大概一辈子都不知道李若雨最看不惯就是她这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只见她吹了声口哨,阴阳怪气地说道,“这时候你还真讲义气啊!那你来做好了。要还让我发现放错这样的事情发生那就是你的责任了,到时候你就自己和导师解释吧!”
“我会努力教会他们的,但是再让我看到你欺负新人我也很乐意让你去跟导师解释。”陆吟荷翻了个白眼,一屁股坐下来安安静静地整理文件,一点都不在乎李若雨此时气急败坏的表。一到吵架的时候那个满血复活的样子瞬间成为了不明事理的学弟学妹的偶像。
连陆吟荷自己都不敢相信,在悲痛欲绝后的第二天,她居然就可以这么泰若自然得坐在那个密不透风的办公室陪学弟学妹做了一下午的文档搭配。从头到尾都很专业,没有表现出一点的不耐烦,也没有一点因为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表现出异样,除了臃肿的双眼,一切都很好。好到有一些不好。
很早之前她就知道这个世界不会因谁而停止,谁都可以取代谁,我们对于这个世界而言一点也不特别。可是当她发现一切还照常运转的时候她还是被吓到了。她在惊讶这个世界原来真的会发生这种事;当你以为世界都要塌了的时候你居然还挺直腰板地坐在这里。你没有死,活得好好的,但是内心却有一个声音在拼命地呐喊,:你他妈的已经死了!
文件整理是很基础的事情,就像一个人成年人可以举起水杯那么轻松,可是粗心大意的学弟学妹总是会丢三落四。陆吟荷从来不是小心翼翼的人,但她还是不厌其烦地纠正错误。没怎么开玩笑,带着冷酷的面孔但却没有在教不会的时候生气,宽容的有点不像她,可是她却真的没有生气。在面对学弟学妹自认为有趣的玩笑也会敷衍的点头,可却没有太大的感觉,连嘲笑的心都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不见了。
她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没有感觉到累甚至也无所谓再多待一会儿。听着一对学妹在说终于结束了好累这样的话也只是瞄了一眼,没有多余的感受。时间不过六点半,天却已经黑了。她抬起头看着暗沉的天色发了好久好久的呆,塞在耳朵里的耳机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安静了下来,学生们的笑声透过耳机传到了她的耳畔,而她到最后也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迈开脚步。这一声叹息没有任何的情绪,心里也并无任何波动,就只是想要叹气。
是啊,已经死了。虽然我们对于这个世界而言一点都不特别,但我们对于某个人,或是某个人对于我们来说是特别的。那么长的一段时间,为他哭,为她笑,为了他有了那么多以前没有的情绪。突然间,那个人走了,也带走了你所有的情绪。没有了情绪的人类就是行尸走肉,行尸走肉就是死人啊。。。。。。人啊,这辈子是不会只死一次的。
她越往前走,头就越往下低。渐渐地,她停下了脚步,一闭眼眼眶就湿了。
她就是在这条路上告诉段宜恩她不喜欢他的,那个时候她怎么就不知道害怕?那个时候她怎么就不知道失去?不是这样的。。。。。。才不是这样的。。。。。。她就是因为知道段宜恩喜欢她才欺负他的。。。。。。。那个时候的段宜恩应该也死掉了一回。她让段宜恩死掉了。。。。。。越是这样想她就越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低着头就这样毫无顾忌地在寂静的小路上用力地抽泣起来。她不敢哭的太大声,咬着下嘴唇,发出来的哽噎也足够撕心裂肺。
也不知道就这样过了多久,突然间,颤抖的肩膀有了重量,她回过头,衣服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