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真的在那五个人当中!”我咬着牙说,真的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如果我们刚才不内讧,他一定不会得逞的。
“他一定还在里面!”高冰剑沉声说,密码是他亲自设的,禁就算把其他人杀光,也绝对逃不掉。
我连忙拿出手枪,两个人小心翼翼地往里面走,一走进大门,立刻就又看到了四具倒毙的尸体,正是鬼、翼、柳、张,每一个人死的姿势都是和井一模一样。
禁在哪里?我不禁一阵心寒,五个人都在了,那是谁杀了他们?
高冰剑也在看着我,很显然他也想不到答案。
难道禁一直都躲在实验室里?我感到自己的脑门就像被人凿了一个洞,然后灌进了一泓雪水,那寒气从天灵盖直透到脚底心,我发现我们都犯了一个致命的大错误!
我们一直以为禁是从外面进来的,但古教授看到凶手的时候,他的脸是朝里边的,这就证明了‘禁’并不是从门口进来的,而是一出现就已经在实验室里头了。
而井宿他们全部都死在了门口边,他们一定是正在想方设法打开库门,但是却没有想到禁会在背后突然袭击,所以就全军覆没了。
简真啊简真,你能不能够别老是事后诸葛亮呢?如果你能够早发现这点,也许他们都不用死了!
我心中痛悔万分,咬着牙对天发誓,这一次就算豁出命来我也要帮大家报仇。
禁杀了人之后逃不出去,一定是又找地方藏起来,等待着下一次突然袭击的机会。他会藏在哪里呢?我目光扫射着四周,实验室的布置十分整齐,根本就没有什么可以藏匿人的地方。四周的墙壁都是密封的,除了大门之外没有别的出口。通风管道是防入侵设计的集束小管,除非凶手能够缩到像老鼠一样大,否则就别指望能够爬出去。
我把整个实验室都扫描完后,最后把目光投射在角落上的那个大冰柜上。这是古教授用来储存食物和水的,整个实验室里唯一能够藏得下人的,就只有这个冰柜了。
我向高冰剑打了个手势,两人一左一右悄悄地走到了冰柜前,然后我猛地一扣扳机,“啪啪啪啪”,手枪中的二十发子弹登时像暴雨一般射了出去。因为对手的杀伤力太强了,我也不敢抱有活捉的奢望,还是先下手为强。
“噗噗噗噗”,冰柜的面板登时变成了马蜂窝,我卸掉空弹匣,换上一匣实弹,然后高冰剑一手拉开冰柜门,我双手持枪就对准了里面。
但是我们的高度戒备都落空了,因为冰箱里面根本就没有人。
“怎么可能没人?”我实在忍不住地大叫起来,“他在哪里,他在哪里?”难道禁可以凭空消失吗?
高冰剑默不作声,他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我们工会不是还有青龙、白虎、玄武三个分系吗?四神之上不是还有三垣吗?快找他们吧,这事情老子摆不平了,再查下去,我他妈的不死也要疯掉!”我无力呻吟地说,朱雀系最强的七个人,居然在还没有搞清楚对方是谁的情况下就被干掉了六个,这场仗打下去根本就是必败无疑。
“我不知道三垣在哪儿。”高冰剑颓然地说,“除了朱雀,没有人能够找得到他们。”工会的保密制度曾经是保护我们的一面盾,但是现在却又变成了阻止我们求救的一堵墙。
“妈的!”我的心一横,干脆就坐在了控制台前的椅子上,“老子也不跟他们兜圈子,就坐在这里,我就要看他们怎样来杀我!”
“我们就守在里吧!”高冰剑也同意了我的意见,“不过得先把井的尸体弄进来,不然给人看到就麻烦了。”
我们一起走到门口,登时四只眼睛都傻了——井的尸体竟然不见了!
在白茫茫的雪地上,只剩下了一小片血迹和一个人形的压痕,没有其他人的脚印,也没有尸体拖动过的痕迹,那尸体到哪去了?
我抬起头来,看着那灰蒙蒙的天空,难道这尸体还能飞走不成?
“算了,这个问题不是我们能够想得通的,还不如把宝贵时间留下来研究神镜吧。”高冰剑无奈地说。
“不!”我摇摇头,指着头上的一个地方说,“我们不应该留在这里。”
高冰剑抬起头来,只见在仓库的墙壁上留下了一滴血迹,虽然只有那么小小的一滴,但是却在重重迷雾中给我们指明了一个方向。
“这孙子没死!”我指着那滴血迹说,“井把其他人杀死后,趴在门上装死。等我们开门进来后,他就趁机溜了出去!因为雪地上会留下脚印,所以他就从‘天上’溜走了!”
“我上去,你去后面包抄,他跑不了的!”我对高冰剑说,这幢仓库虽然有十几米高,但是外墙上有很多砖缝、钉子、管道等可供攀援的地方。毕业后我已经很久没有玩过徒手攀爬,这次有机会了!
由于墙上很多地方都挂了冰,特别滑,我几乎把吃奶的力气都用上才勉强爬了上去。但是上到屋顶后第一眼看到的东西,就差点把我吓得一个筋斗栽了下去。
这是一张脸皮,一张从人脸上活活割下来的脸皮,是属于井的!
为什么呢?为什么井要如此残忍地剥下自己的脸皮?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呢?
屋顶上有一行浅浅的脚印,一定是井逃跑时留下的,我跟着脚印一直走到屋顶的尽头,脚印消失了。
“发现什么了?”高冰剑在下面大叫。
我把井的脸皮扔了下去,高冰剑一看之下也惊呆了。
“下面有脚印吗?”我问,高冰剑摇摇头,后边的墙壁比起前面来“保养”得好得多了,光滑的墙面连一条缝都没有,除非凶手是壁虎,否则根本就没可能爬下去。那他到哪去了呢?
我举目四望,看到了距离仓库四五米远的地方有一棵雪松,雪松上的积雪比起旁边的树来好像少了很多。
我立刻就明白了,我冲着高冰剑大叫一声:“注意下雪!”然后退后数步,猛地向前冲出,身体凌空跃出,向着那株雪松直扑过去。
“噗”的一声,我的身体已经撞到雪松上了,我的双手连忙紧紧抱住了树身。强大的冲力让树身剧烈地摇晃起来,大块大块的积雪就像瀑布一般坠落。
我从树上溜下来,却发现走避不及的高冰剑都快变成雪人了。“快走!”我一把拉着晕头转向的高冰剑说,“凶手就是用这种办法逃走的,附近应该会有他的脚印。”
我们在树下四处搜索,果然在几米之外就发现了一串脚印。
“这不是井的脚印!”高冰剑惊异地说,“井是穿40码的皮鞋,但是这个脚印却是42码的登山靴,这,更像是史丹的脚印。”
“不管是井还是史丹,追上他就知道了!”我们立刻就循着脚印追过去,脚印一直延伸到围墙边上,然后越过了围墙。
我们爬出围墙,脚印延伸到了公路上就消失了,路上车辙痕迹重重叠叠的,根本就没有办法知道是哪一辆车带走了他。
就在这时候,一辆警车“吱”的一声急刹车,停在了我们面前。车上跳下来两个人,面上都带着不敢置信的神情。
“简真,真的是你吗?”薛柔泪里含着泪水,声音颤抖地说。
“他们恢复记忆了吗?”我也不敢相信地望着高冰剑。
“一定是因为刚才的失控导致连锁反应,”高冰剑苦笑着说,“我的记忆锁失效了。”
“你怎么可以这样?”唐可突然扑过来,一拳把我打倒在雪地上,“你知不知道薛柔有多难过?”
“对不起!”我抹着嘴边的血迹歉疚地说,但如果我可以选择的话,我会这样做吗?
“你还活着,你还活着!”薛柔一下子扑进我的怀里,放声痛哭起来。
我一只手搂着薛柔,另一只伸向唐可,唐可狠狠地在我手里拍了一下,然后三个人搂成一团,眼泪都哗哗哗地流下来。
经历了那么多的“生离死别”,我们三个最好的朋友终于又走回到一起来了,我们还没来得及好好说一句话,高冰剑却“不解风情”地打扰说:“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唐可,这一次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唐可迫不及待地问。
就在这时候薛柔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一接听,立刻就脸色大变了:“什么?爸爸失踪了?”
“嗯,嗯,我马上让唐可帮忙去找。”薛柔挂完电话后就焦急地对唐可说,“我爸爸在回家的路上失踪了,他对妈妈说想下车走走,结果一下车就走得不见了。你快让警察们帮忙找找。”
唐可立刻就掏出了手机准备打电话,却被高冰剑一把按住,“不要打,警方的人也未必可靠,这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我知道他在什么地方。”
看着大家怀疑的眼神,高冰剑解释说:“刚才在医院拍他肩膀的时候,我把一点东西放在他身上,现在凭着感应我们就可以找到他的位置。”
我说他为什么这么轻易就放弃薛建桥,原来是留了后招的。
在车上,我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了出来,唐可和薛柔听得眼珠子都差点掉出来了。
“天,原来我们都被蒙骗了那么多的事情!”薛柔不敢相信地说,“我爸爸怎么会和禁有关呢?”
“但是薛伯伯在出事之后真的是性格大异,完全是判若两人,看得出他确实隐藏着某些秘密。”唐可却怀疑地说。
“你有没有带错路啊?”我却对高冰剑说,“这条路是通往安息墓园的呢。”
“没错!”高冰剑笃定地说。
“但我爸爸来墓园干什么呢?”薛柔不解地问,安息墓园差不多是一百年前的基督教坟场,埋葬的都是些客死异乡的洋人,这些人都和薛家扯不上任何关系。
“不知道!”高冰剑摇头说,看来谜底还是要靠我们自己来解开了。
我们在墓园的门口停了车,墓园的铁栅栏被打开了,显然是有人进去了。
我们四人小心翼翼地走进墓园,雪地里留下了一行清晰的脚印,自然就应该是薛建桥留下的了。
墓园里万籁无声,每一个坟墓上都堆着厚厚的积雪,一堆一堆的,让人感觉仿佛走进了一个用雪堆成的迷宫似的。
我们跟着脚印一路走进雪地的深处,高冰剑突然一挥手,快速地躲到了一个大墓碑背后。我们虽不明所以,但还是跟他一样藏匿起来。
只听见“吱吱”的急促脚步声,是有人跑着过来了。
“墓地,墓地,这个地方居然全是墓地?”只听到薛建桥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半哭着说。
“乌曼,安瑟丽,我对不起你们,我不配做你们的丈夫和父亲,但是除了逃到这里来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但是,我虽然在另外一个世界里,我还是想念着你们啊!我每天看着那两个女人,那两个和你们一模一样的女人,每次我想到她们在享受着平安幸福,而你们却时刻承受着苦难,我的心就像刀割一样的痛……”薛建桥说着说着就“呜呜”地哭了起来。
薛柔用极度诧异的眼神望着我,仿佛是在问,她的父亲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薛柔不就是他唯一的女儿了吗?那薛建桥说的乌曼和安瑟丽又是谁?还有什么一模一样,什么享福和苦难,简直让人越听就越迷糊了。
高冰剑示意我们不要说话,然后就慢慢地走了出去。
“她们不会原谅你的!因为你抛弃了他们,”这是高冰剑在对他说话,“她们失去了你的照顾,很可能都已经死了!”
“不,她们没有死!”薛建桥突然尖叫起来,“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我已经知道你所有的秘密了!”高冰剑一锤定音地说,“你没有必要隐瞒。”
“我知道你现在很痛苦,很后悔,你很想对别人倾诉,你很渴望得到别人的原谅。是吧?”高冰剑的声音变得越来越轻柔,柔得就像一张又轻又软的被子,让人根本就没有办法拒绝,只想盖着它好好睡一觉。
“是!”薛建桥不由自主地答应了一声。
“很好,你现在告诉我,所有你埋藏在心里的秘密。这些秘密已经压得你太难受了,把它说出来吧,这样你就可以解脱了。”
我心中一喜,知道高冰剑的催眠术终于奏效了,他利用薛建桥精神恍惚的机会一举控制了他。于是我带着薛柔和唐可慢慢地从墓碑背后走了出来。
“我的名字叫安格非,家住在古格拉邦,一个最接近地狱的地方!”一说到“古格拉邦”这个词,薛建桥眼中就流露出了厌恶与惊惶,好像世上真的有这么个地方,而他又在那儿生活了好多年。
“那个地方一千年来没有一天停止过战争,不过也只有战争我们才可以活下来。每次战役后战场都有很多尸体,他们开始的时候都很新鲜,我们可以大量地收割人肉。”说到这里薛建桥露出了悦快的笑容,仿佛他眼前就出现了大堆大堆的人肉一样。
“‘我们’是谁?”高冰剑问。
“我和我的族人,还有我的妻子乌曼、女儿安瑟丽。我的女儿安瑟丽,她是这个世界唯一的天使,她从来都不吃肉,如果我找不到雪茎蕈,她就宁愿挨饿。”薛建桥十分欣慰地说。
薛柔的脸上一脸的郁闷,她肯定是在想,我什么时候叫安瑟丽了,还专门吃素?
“但是今年赤汗人很久都没有来打仗了,他们最后的一个成年男人都死在战场上了。妇人和孩子逃到了很远很远的永恒夜界去了。没有了尸体,我们就没有食物,也许我可以到神殿里找我的女儿。因为她从来不吃肉,所以就被选作了守护神镜的圣女。
“但是神殿里也只有水果和香草,我一天不吃肉就会做噩梦的。于是我就偷偷地潜入繁殖园里,偷吃古格拉王的长粉虫,那长长的虫子简直是世界上最好的美味。”薛建桥说到这里还舔了一下嘴唇。
薛柔“呃”的一声吐了出来,我也感觉五内翻腾,一点都不好受。人格分裂的人我见过,变态的人我也见过,但是人格分裂得如此变态的我倒是第一次见。没想到外表儒雅的薛建桥,内心中竟然藏着个食人恶魔。
“我偷吃了,但却不应该带出来的,因为长粉虫的味道很远就能够被嗅到。一大群的剑齿虎在后身追着我,只要他们抓到我,我就会变成古纳克王晚餐上的烤肉。
“只有我的女儿可以救我了,长老们说过,除了我们这个世界之外,还有许多世界,那里的人长得和我们一模一样,但是他们过的却是天堂一般的生活。神殿里的那面镜子,就是通往其他世界的大门!”
听到这里,所有人都竦然动容了,薛建桥刚才所说的一切,大家都只是把它当成疯言呓语而已。但是听到这里才骤然发现,他说的不就是“平行世界”吗?量子物理学认为,除了我们这个世界之外,还会有无数个平行世界存在。但是这仅仅是学术上的猜想而已,怎样证明那些世界存在和怎样到达另外的世界,就不是现代科学能够解决的问题了。
根据佩特拉古城里的记载,神镜是用来与神灵沟通的窗口,我们一直把它当成是一部“通讯器材”而已,难道它的作用并不仅仅是传递信息,而是一个可以通往平行世界的窗口?
“所以你女儿使用神镜帮你逃到这个世界来了?”高冰剑问。
“开始的时候她并不愿意,因为擅用神镜是一种最不可饶恕的逆神罪行。但是我没得选择了,反正都是死,我必须赌一把!安瑟丽正在犹豫的时候,侍卫长莫卓带着卫兵们赶来了,她为了救我,终于还是把神镜之窗打开了。
“我正准备穿越的时候,却看到了有一个和莫卓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挟着一个长得和我一模一样的人,正要从镜子里走出来。
“我犹豫了一下,立刻被莫卓抓住了,我只好带着他一起跳进镜子里。然后我眼前出现了极大的亮光,就好比一千个太阳同时在照耀。当光芒消失之后,我们就已经在这个世界里了,这个天堂一般的世界。
“莫卓想把我抓回去,但是我趁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夺走他的刀,一刀、两万、三刀……”薛建桥得意地笑着说,那笑容令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