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下午到晚上,我都待在了警局的电脑室里,虽然我们还没有解开密匙,但是我们查出了加密文件所用的程序。这是一种很少人使用过的加密程序,因为那家公司在开发它出来后没多久就倒闭了,现在那些开发人员早就不知道跑哪去了。
熬到十点多的时候,我就感觉到天旋地转得再也坚持不下去了,我想我是真的感冒了。就把那些文件拷贝了一份,带回家去继续研究。
路过审讯室的时候,从门上的玻璃窗可以看到,警察们还在没完没了地对一个气象中心的工作人员进行盘问。那个疲惫不堪的可怜虫双手抱着头,无力地申辩着。无意中他抬起头来看到了门外的我,立刻就像想到了什么似的,紧瞪着我不放。
“看什么看?老实回答问题!”警察一声怒喝,吓得他又把头缩了回去。
在回家的路上,我被公车上的冷风一吹,头脑清醒了不少。我突然想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我们一直在破解密匙上钻牛角尖,为什么不反过来研究加密程序本身呢?只要打开程序的源代码,我们就可以了解它的加密算法,解起密来就有的放矢得多了。
一回到家,我就立刻抖擞精神按照这个方法来尝试。果然,加密程序本身的密码简单多了,我几乎没有费什么劲就把它解开了。正当我想进一步去研究它的源代码时,窗外突然响起了“嘚嘚”的轻响。
我扭头看过去,赫然看到一只鸽子般大小、全身羽毛鲜红的大鸟正蹲在窗台上,嘴巴用力地啄着我的窗户玻璃。
它是想进来吗?我讶然地想,全身通红的鸟本来就非常罕见,更何况现在是大雪纷飞的冬天,这时候连最常见的麻雀都绝迹了。
也许它是迷路了,想找个取暖的地方吧?我怕吓跑它,所以就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慢慢地打开了窗户。那大鸟竟似是不怕人似的,“噗”地就飞了进来,直接落到了我的手腕上。
这时候我看到了,在它的脚上竟绑着一根小小的竹筒。我的脑海里立刻就闪过了“飞鸽传书”四个字,难道是有人利用这只红鸟来给我送信吗?
我轻轻地用手按着红鸟,生怕它突然飞走了,然后再解下了它脚上的竹筒。我把竹筒口上的蜡封撕开,从里面倒出了一张纸条和一颗绿色的药丸。
真的是信!我心跳加速地打开纸条,只见上面写着:不要解密!想恢复那两个小时的记忆,就吃下药丸。
恢复那两个小时的记忆?是指我从家里出发然后到达薛柔家之间的两个小时吗?那两个小时做了些什么,我是真的记不起来了,难道……我的脑海里“刷”地闪过了衣服上的血迹、山路上的枯树、保安的眼睛、尸体的形状、白色的戒指,我心里涌起了一个极度可怕的念头,难道这一切都和我遗忘了的两个小时有关吗?
吃下这颗药丸,难道一切就会清楚了吗?我端详着手中的绿色药丸,但是我又凭什么相信纸条上说的是真的,也许这颗药丸是毒药呢?而且我更害怕的是,万一恢复记忆之后,真相会是我最不希望见到的那种情况。
吃,还是不吃。我正犹豫间,房门突然被猛烈地拍响起来,那只红鸟一受惊就“噗”地飞走了。
“谁啊?”我把纸条和药丸随手放进裤袋里,赶紧跑去开门,我怕慢一步我的破房门都会被来人砸碎。
一开门,却发现门外是唐可和另外几个警察。
“有什么新情况吗?”我讶异地问,我们才从警局告别没多久,他怎么又找上门来了。
“简真,”唐可脸上的表情异样的复杂,声音沙哑发涩,就像是吃错了药似的,“我希望你能够和警方合作。”
“我不是和你们合作了一整天吗?”我哑然失笑地说。
“简真!”另外一个警察用充满敌意的声音对我说,“由于你涉嫌和宋之昌被杀一案有关,现警方依法对你进行传唤。这是传唤书,请在上面签字。”
“你疯了!”我瞪着唐可说,“你丫认识我多少年了,你居然怀疑我杀人?我杀他干什么?”
“不是我在怀疑你杀人!”唐可突然用力地一拳打在墙上,“嘭”的一声,那破木板墙凹下去了一块,而唐可的拳头立刻就红肿起来。
“而是你让人怀疑的地方太多了!”唐可痛心疾首地对我说,“你他妈的想让我帮你,你也得跟我说实话啊!”
我当场就愣住了,记忆中我从来没有见唐可这样冲动过,我知道这是因为他关心我。身为一个警察,没有什么比亲手抓自己的兄弟更痛苦的事了。
“回到局子里再说吧!”那个警察不由分说地,就抓着我的手在传唤书上签了名,然后把我的外衣和戒指都剥了下来,“这些都是证物,要进行检验。”
审讯我的时候,唐可没有出现,我想应该是他的上级禁止他参与吧。
警察向我提的,翻来覆去就是那几个问题:
“昨晚的九点到十一点之间你在哪里?”
“外套上的血迹是怎么来的?”
“你的戒指是怎么来的?”
而我的回复都是“不知道”,这时候我真想把那颗绿色药丸拿出来吃掉。但我担心那些警察会以为我企图服毒自尽,恐怕我还没来得及吞下去就会被他们夺走了。
警察们的耐性极好,他们似乎认准了我是凶手,只要把我逮住了,就不怕我不招,这样永无止境地问下去,我早晚会有心理崩溃的一天。
在“中场休息”的时候,唐可终于出现了。
“简真,”唐可的神情凝重得就像是我得了绝症似的,“现在情况真的是非常严重!有一名气象中心的工作人员指证你当晚到过现场,而你外套上的血迹经过DNA检验,被证实和死者相符。气象中心的电脑被黑客入侵,而你偏偏又是一个电脑高手。”
“所有的证据都在指向你,逮捕证马上就要下来了,罪名是谋杀。我不相信你是凶手,如果你有什么隐衷的话,就快点告诉我吧,否则我想救你都救不了!”唐可焦急地说。
听到他的话,我就像是被人在脑门上狠拍了一板砖似的,半天都反应不过来。
“唐可,”我有气无力地说,“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凶手,但是我确实是失去了那两个小时的记忆。刚才,在你们进门之前,有人用飞鸟传书给了我这个东西。”
我从裤兜里拿出那张纸条,说:“这颗药吃下去之后,结果不知道会怎么样,但是我现在只能非吃不可了。”
“不行!”唐可一把抓着我手,“这药可不能乱吃,起码要经过化验。”
“这玩意儿就那么一颗,化验完还有吗?”我苦笑着说,“这事情从一开始到现在都透着邪门,这绝对不是个人能力能够做到的,背后一定还隐藏着很大的阴谋。所以我必须要弄清楚这件事,如果你是朋友的话,就转过身去,装作看不到吧。”
唐可沉默了,然后慢慢地松开了手。
“我家里人知道这件事吗?”在吃药之前,我忽然想起了件事。
“还不知道。”唐可低声回答说,“放心吧,你的家人,还有薛柔,我都暂时不会告诉他们的。”
“谢谢你!如果我真的出了什么事,请你帮忙瞒着他们,我不希望他们难过。”我说完后,一咬牙就把绿色药丸吞了下去。
药丸一落入咽喉里,立刻就有一种非常清凉的感觉,就像是一泓雪水泌入心脾。我的思维也变得前所未有地清晰,记忆瞬间就回到了昨晚我准备去找薛柔的那一刻——
当时正在我犹豫是否动身的时候,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有信号了吗?我喜出望外地打开手机,但是屏幕上并没有显示对方的名字和号码,只有一个“工”字形的图案。
“工会”!我的心一跳,手机网络的通讯并没有恢复,这是工会用秘密频道打来的电话。
这个工会并不是大家所熟知的那个劳工组织,而是一个专门研究神秘现象的民间组织。“工”字的上下两横分别代表天与地,而中间的一竖代表着他们的宗旨是要“参破天地间的秘密”。
工会的成员都是有神秘体验,甚至是拥有超凡能力的人,他们会在每年的春分、秋分召集两次聚会,彼此在聚会中交流和分享自己的奇异经历或研究心得。因为每一个会员都严格保守着他们会内的秘密,所以根本没有人知道他们在聚会上讨论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