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看不见的枷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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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一波三折

刘海书那天早晨在地里和二叔刘福平商量过参军的事之后,回来的路上又遇见媒人董大姐。他心想,看来老天有意要成全他,本想这几天去找董大姐说说他和王丽梅的婚事,询问一下怎么样才能早点结婚,这样就可以在参军前把婚姻大事定下来了。真是说曹操曹操到,董大姐不请自来。刘海书看看董大姐忙着低头赶路,又考虑这个事情最好是自己父母出面,亲自登门去找董大姐和刘金花大婶在一起说才合适,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董大姐说多去给丈母娘家干点活,这个建议倒是个很有价值,自己一定要抓住时机,利用好这个办法,取得王丽梅父母的好感,到那时结婚的事还不是水到渠成。

那天刘海书回到家里吃早饭时,对母亲说:“吃过饭我要去王丽梅家!”

“你说啥?你再说一遍!”刘海书的母亲香菱听儿子的话,疑惑不解盯着刘海书的脸,着急的放下手中的筷子,让刘海书把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我说吃过饭我要去王丽梅家!”刘海书不动声色的又重复一遍。

“出了啥事啦?”刘福贵也停下正在夹咸菜的手,神情紧张的看着刘海书,那神情恨不得立即钻到刘海书脑子里看个究竟。

对刘福贵一家人来说,刘海书的婚事就是他们一家最重要的事,也是头等大事,本来有已经有了个好的开头,他们可经受不起有什么闪失。他们这老两口子一辈没什么本事,好不容易能如此顺利的给儿子找了个对象,订了婚,这等于成全了他们不知道该费多大周折才能办成的大事,现在听刘海书突然说要去王丽梅家,都以为是这桩婚事出了什么变故,他们老两口子的心一下子就悬到了嗓子眼,紧张的额头瞬时冒出汗来。

“没啥事,看把你们俩紧张的。用得着这样吗?”刘海书根本没想到他们俩能紧张成这个样子,虽然知道他们二老对自己的婚事非常重视,但还是没意识到他们能重视到这个程度。“我就是想,我们订婚也都一年多了,我现在应该趁着机会去他们家给他们干点活,给王丽梅的父母留个好印象,取得他们的好感,这不是到结婚时就不用费那么大事了吗?”

“嘿,没看出来你小子还挺有主意的啊!你早这么说不行吗?我还以为出了啥事呢,吓了我一跳。”刘福贵听儿子这样一说,脸上的阴云顿时舒展开来,刚才还愁容密布的脸一下子变得豁然开朗。他急促的咳嗽了一声,用筷子夹起一根咸萝卜条,一下子放到嘴里使劲嚼了几口,端起剩下的稀饭一口气就喝完了。

“行,你就去吧,我这就去给你准备点东西,给丽梅她爹娘带去,去干活行,也不能空着手去,这不像样子。”母亲香菱急忙放下正在吃的饭,站起身来就要朝外走。

“妈,你也不用那么着急啊,吃完饭也来得及,又不是去赶点儿,慌个啥。”刘海书生气的责怪母亲。

“你就叫你妈去吧,准备好了回来也能吃。”刘福贵在一旁搭话了。

刘海书的母亲香菱急急忙忙出去了。

约莫半个小时后,她从外面提着一个竹篮子子回到家。刘海书一看那个竹篮子是借的村北头老张家的,竹篮子里有半篮子油条,是母亲在北边村口卖油条那家买的。除了油条,还有十个油糕。母亲把提篮子小心的放在桌子上说:“我再去把咱家老母鸡下的鸡蛋拾一些,放在篮子下面,这样刚好满满一篮子。另外再把咱家的公鸡带上一只,路上你可要小心,别把鸡蛋弄破了。”

刘海书没说什么,任凭母亲忙活着给他准备。刘海书家里养了一群鸡,这是母亲养的,下的鸡蛋舍不得吃,都攒起来放在一个坛子里等着卖钱,只有逢年过节或者农忙干重活时才吃几个。一切收拾停当,刘海书一手提着篮子一手提着公鸡就去王丽梅家了。

两家是邻村,村庄相邻,田地也相邻,刘海书沿着田间的小路往小蛤村走,这样就可以少遇见几个熟人,免得有人说三道四。他不想让人觉得他去丈母娘家献殷勤。虽然这在大蛤村当地一带早已习以为常,并不算什么丢人现眼的事,但是总有一些人爱带着酸溜溜的语气去挖苦那些订过婚还没结婚就有事没事跑丈母娘家讨好的人。原来刘海书也觉得那样的人有点太势利圆滑,现在,轮到自己了,他觉得很难为情,但是为了事情能顺利进行,他也只好像他原来讨厌的那样低三下四了。

路很近,再加上刘海书走得快,不一会就到了王丽梅家。这时已是上午半晌,村里的人都下地干活去了,街上只剩下几个老年人和一些没有上学的小孩子,刘海书三步并作两步,来到王丽梅家门口。

王丽梅的家里是泥院墙,木栅栏,即使关着栅栏门也能把院子里看的清清楚楚。院子里三间堂屋,三间东屋,堂屋门口西边放着一个大石碾子。院子的木栅栏门没有关,刘海书急进了大门走进院子。

“婶!”走到堂屋门口,刘海书冲着里面喊道。虽然有些人为了讨好丈母娘,还没结婚就改口喊妈,但是刘海书觉得太别扭,他怎么也喊不出口。

“谁呀!”屋子里有人答道,接着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是我呀,海书!”刘海书听出来是王丽梅的母亲,急忙迎上前去。

“哎呦,你怎么今天来了,这不年不节的,快进屋吧。”

“不年不节就不能来看看您了吗?离得这么近,我应该常来才是啊。”刘海书脑子激灵,净挑好听的话说。

“能,能!咋不能啊?只要你愿意,天天来一趟也行。”王丽梅的母亲已经乐得合不拢嘴了。伸手接过刘海书递过来的竹篮子,“还带这么多东西干啥?净颇费了。”

“哪有空着手来的道理,来的匆忙,也没拿啥好东西,就是一点心意,还不够寒碜人的,还望您别见怪。”刘海书一边说一边四处看看,只有王丽梅的母亲一个人在家。王丽梅的二个姐姐都出嫁了,家里就剩下王丽梅一人还没有嫁人。刘海书把手里的公鸡也放在院子里的地上。

“哪能见怪啊,我们可不是那种嫌贫爱富的人家。”王丽梅的母亲嘴里唠叨着,一边给刘海书找凳子倒水。

“婶,我这次来啊,主要是过来帮忙干农活的,你们劳力少,我家离得近,正好可以帮上忙。”

“哎呦,你想的可真是周到,你二姐三姐嫁出去后,地还没有分,现在就剩下你叔一个人种了,丽梅是个姑娘家,也帮不上什么大忙,到农忙季节还真是有点忙不过来,去年收麦子收秋也多亏了你过来帮忙干活。丽梅她两个姐嫁的远,有时也会时不时的过来帮帮忙,不过离得远,也不方便常来,现在你家离得近,这就方便多了。”王丽梅的母亲一点也不客气,这话里的意思明摆着刘海书有义不容辞的义务来帮忙。刘海书心想,幸亏董大姐提醒,要不然自己被丈母娘怪罪了还不知道是咋回事呢。

“婶,以后我会常来,您呀,就不要愁地里的活忙不过来了。我叔和丽梅是不是已经去地里干活了?”

“恩,吃过饭就走了,地多,他俩锄一遍地少说也要六七天呢。”

“我这就去帮他们。”说着,刘海书去院子里寻锄头,他以前帮着干过农活,知道农具都放在哪。

王丽梅的母亲也没推辞,说道:“那你就去吧,他们在东地呢,你去了就能看见他们。”

刘海书从王丽梅家出来,直奔东边的地里去了。小蛤村人少,每个人分得的责任田比大蛤村多,王丽梅一家有九亩多地,东地有五亩,西地还有四亩多,全靠王峰安一个种,若没有他的几个女婿帮忙,他一个人一年四季光农活都干不完。虽然夏收秋收两季,几个女婿都来帮忙,但是像锄地这些不太重的活,就不好去让他们过来帮忙了。把这十几亩地锄一边对王峰安一个人来说也不是个小活,虽然不是多累,但是拖得时间长,每天都要起早贪黑,一连干上十来天才能锄完。第一遍地刚锄过,就到了麦苗返青拔节的时候,又要浇水施肥,浇上一遍水,马上还要再锄一遍,否则地里的杂草就控制不住。然后又要打药灭虫,遇到不好的天气,还要防霉,要打一遍防止白粉病的药,接着到了麦子灌浆饱粒的阶段,还要浇上一边水,否则灌浆不足、籽粒干瘪,就会减产。从麦子播进地里到收到打麦场,王峰安中间一刻都不得闲。所以,当王金花到王峰安家给王丽梅提亲时,王峰安一听男方是和自己村相邻的大蛤村的,二话没说就同意了。这就等于给他招了一个长工,以后可以长期地经常性的来给他帮忙干农活了。

刘海书扛着锄头来到地里时,王峰安和王丽梅正在埋头锄地,见有个人扛着锄头朝自家田地这走来,王峰安心想,这人是不是犯糊涂了,找不到自己家的地了?直到刘海书走到近前,王丽梅低声对他说:“爹,你看谁来了,是刘海书。”他这才看清楚就是刘海书。他觉得很意外,又特别高兴,虽然女婿给丈人家干活在他们这一带是常事,但一般都是比较忙的时候才过来帮忙干活,小活是不好意烦劳亲家的。现在刘海书是不请自来,这也不能怪他王峰安爱摊派人了,当然他很高兴。王峰安停下锄头,对王丽梅说:“歇会吧”,一边直起身等着刘海书过来给他打招呼。

“叔,我来给您帮忙了。”刘海书看见王丽梅他们父女俩发现了自己,停下来等着他,大老远的就给王峰安打招呼。

“你咋来了啊,又不是啥大活,忙不过来不用你说我就会找你的。”王峰安嘴里这样说着,心里巴不得他早点来呢。

“离得这么近,我家地少,也没有多少活,咋能不过来帮帮忙呢。”刘海书笑呵呵的说道,一边偷偷的看看王丽梅。只见王丽梅用目光很快的扫视了他一眼,脸上既没表现出多少喜悦,也没表现出反感,略带羞涩的把头微微低下,也不言语。

“丽梅,还不给海书打个招呼!”王峰安见女儿也不搭理这个未来的女婿,又冲着王丽梅说道。

“又不是没看见他,打啥招呼呢。”王丽梅倔强的说道。

“你这闺女!”王峰安无奈地嘟哝了一句。又对刘海书说道:“别着急,先歇会再锄吧,走了一路,累了。”

“走路还累啊?”王丽梅冷不丁的说道,“还不赶紧锄,站在那干啥。”

“咋一点不懂事啊!这闺女!”王峰安嗔着脸对王丽梅说道,急忙又强挤出笑脸,很不自在地对刘海书嘿嘿一笑:“在家她最小,从小惯坏了,以后你还要多担待她啊。”

“您放心吧!没问题的!”刘海书连连点头,急忙答道。他赶紧走到一畦地的地头,有模有样的锄起地来。

天气已经回暖,万物复苏,树木枯瘦的枝条已经绽出嫩绿的叶子,大地一下子变得生机勃勃,各种鸟儿昆虫也都活跃起来,在温暖的阳光下飞来飞去。空气中到处弥漫着一种淡淡的花草的清香。好一派让人沉醉的春意。刘海书却无心欣赏眼前的春景。

几天来,刘海书每天早上按时到王丽梅家地里帮着锄地,晚上在王丽梅家吃过晚饭回家。表面上他一心一意的帮着干活,心里却在盘算着他当兵的事情。他一会想象着自己成了一名军官,一会想象着自己在部队因为表现突出受到嘉奖,一会想象着自己因为见义勇为立了功等等,各种各样的念头在他脑海里翻江倒海般地搅个不停。他在想象的虚幻中时儿得意洋洋,时而沮丧懊恼。有时,正当他在想象的情景中心满意足时,却突然又跌回到现实。看着眼前灰头土脸地埋头锄地的王峰安和自己,一下子又变得悲观起来。上小学时,刘海书的数学成绩特别好,很多老师都说,将来这孩子有出息,他也梦想着将来当一名数学老师。后来家里实在供不起他继续读书,他不忍心为难父母,初中一毕业他就不再上学了。那时,他觉得自己这一辈子已经到头了,心中那个当数学老师的理想就此破灭,虽然难过了一些日子,但是渐渐地被平静简朴的生活所冲淡,慢慢遗忘。后来也就接受了命运的安排,农耕在家的这几年,虽没有了上学读书时的意气风发和青春飞扬,却生出几分乡村宁静中闲云野鹤般的闲情逸致,与世无争。现在,他二叔刘福平又给他早已泯灭的那些理想带来了一丝希望,但这希望又不确定,若隐若现,若有若无,怀着这样一种忐忑的心情是最折磨人的。

一连几天,刘海书都在王丽梅家干活。这几天他感觉很累,虽然这种农活不算重,但是这和在自己家里干活不一样,在自己家,累了想歇会就歇会,一切都是自由自在。在这,他感觉很拘束,干活时也不敢有半点怠慢,唯恐王峰安对他不满意,给他留下偷懒耍滑的坏印象。这几天,王丽梅倒是对他还挺照顾,不像刚开始对他不搭不理,几次劝他累了就歇一会,但毕竟在自己父亲面前,也不能有什么亲昵的言语。

刘海书只想赶紧把活干完,快点结束这种煎熬般的日子。所以他干起活来格外卖力,再加上年轻力壮,每次锄的地几乎和王峰安与王丽梅两人锄的地合起来一样多。这让王峰安十分高兴,不停的夸赞刘海书能干,是一把干庄稼活的好手。王丽梅却不以为然,这些天来,她似乎看出来了刘海书干活时表面的从容淡定之下,隐藏的却是一种焦躁慌乱之心。她虽有隐隐有感,莫名感到一丝不安,却又找不到刘海书蛛丝马迹的破绽,只能嗔怪自己神经过敏。

和刘海书订婚,完全出乎王丽梅意料。她还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也要像几个姐姐一样和一个男人结婚,然后过着日复一日般平淡如水生活。从她缀学回家那天,她就决定自己这辈子不能轻易嫁人,除非遇到一个让她一见钟情的人。当媒人王金花踏进她们家门那天,她的这个荒唐的想法彻底破灭了。

那天,媒人王金花来到她们家,说有一个不错的小伙子的父母托我来提亲,于是当着王丽梅父母的面把男方的情况介绍了一遍。刚刚介绍完,还没等王丽梅从王金花那张巧舌如簧的嘴所描绘的情景中完全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王峰安就迫不及待地一口应允下来,替王丽梅做了主。王丽梅气的浑身战栗,站起身来头也不回的到自己的屋里了,关上门再也不出来。王峰安见王丽梅当着媒人的面这么没大没小,气得他火冒三丈,刚想发作,王金花却笑呵呵的劝阻王峰安,说这是女孩子对这种事情的正常反应,是因为过于羞涩,过几天就会好的,让他不要着急,给孩子一个接受的过程。接下来的几天,王峰安开始苦口婆心的给王丽梅做思想工作,软磨硬泡,半是劝说半是命令的让王丽梅答应这门婚事。王丽梅的母亲一直默不作声,她虽然也不想难为女儿,但是她知道女儿大了必定是要嫁人的,早嫁晚嫁只是早晚的事,不如早点找个合适出嫁了,好安安生生的过日子。

几天后,媒人王金花又来过一次。又给王峰安说了好长时间话,王丽梅知道王金花肯定又用花言巧语把这门婚事说的天花乱坠,让父亲再次来说服自己同意。王丽梅感到内心孤苦无助,她想,要是奶奶还在,父亲一定不敢这样逼着自己做不愿意做的事,也或者是自己还没有想好的事。但是奶奶已经走了,她再也感受不到奶奶那双粗糙而温暖的手的庇护了。从此,她要一个人面对世界了,面对这个正在变得焦躁不安的世界。

这次王金花走后,父亲王峰安并没有再来劝她赶快答应这门婚事。似乎父亲改变了态度,不再追问她同不同意,而是等待她主动答应这件事情。那天晚上,母亲敲开王丽梅睡觉的房门,坐在床沿上,沉默了良久,终于像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问道:“孩啊,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你给妈妈说说,我心里也能替你分担点。”听母亲说完这句话,王丽梅的眼泪一下子像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下,她扑到在床上伤心地啜泣起来,瘦弱的肩膀不停的颤抖,让人心酸。其实王丽梅并不是说看不上刘海书,而是她心里还从来没有结婚这个想法,听媒人说给她提亲,她就突然感到莫名的恐惧,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一下子掏空了一样。在她浪漫梦幻般的少女心里,她只想过一个异性,这个人就是她的初中同学李汉良,她本想能和他一起上到初中毕业,然后一起考上高中,即使不能考上同一个学校,也可以在毕业后上了高中再联系,至于将来到底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她从来没想过,但是也从来没有为将来担心过。但是,所有的这一切,就在几年前的那个下午,因为奶奶的去世永远的离她远去了。像是一个青春的美梦,毫无征兆的就醒来了,醒的那么突然,那么干脆,连回味一下的机会都没有。她一个单纯幼稚的少女哪里会知道人生的变幻无常啊!

辍学之后的这几年,在繁重劳累的生活之余,她时时沉醉在对过去生活的回忆和想象中,无数次的重温和续写着她曾经的梦想。尽管生活过的清贫单调,她依然有幻想作伴,亦不觉得枯燥孤单。然而,现在突然有人提出让她订亲,想要把她从那种唯美的虚幻中用力狠狠地拽出来,她下意识的开始了本能的抗拒,强烈的反抗,她还没有准备好,投入到现实的俗世浊流之中。她这颗晶莹纯洁的少女之心还没有被俗世灰尘沾染,她本能的抵触着想改变这一切的任何行为。尽管她知道自己所想的这一切只不过是一个不真实的梦,再也不可能变成现实了。几年来的农村生活,渐渐湮灭了她曾经天真单纯的少女梦想,却怎么也抹不去青春留下的记忆,在她日渐沉静的心灵深处,隐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花园。

那天晚上,母亲和她在一张床上睡了一夜。母亲在家里人微言轻,对什么事情从不抗争,总是柔顺的接受,王丽梅知道自己也指望不上母亲能站在自己的一边,帮自己说话。但她也明显感觉到母亲是心痛自己的,想给自己多些安慰。母亲几乎一夜未眠,默默的躺在她身边。第二天早上,母亲早早的起来要去做饭,临走时,母亲说:“孩子啊,你要是对男方不满意,当妈也没啥说的,我也不会委屈你,如果要是对男方没什么意见,只是一时还不能接受,妈妈希望你好好想想,就答应下来吧。你一个闺女家,早晚要走这一条路,遇见合适的就不要犹豫了,况且这个男的你还认识,至少对对方比较了解,不比再给你介绍个你不认识的好么?万一遇到个不清楚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的男人,不是自己落入虎口了吗?那往后还能有好日子吗?”

母亲走后,王丽梅开始认真想母亲说的话,觉得确实有一定的道理。这个刘海书虽说并不是自己心目中的那种白马王子,但是至少印象还不错,还帮过自己,不管他当时是出于何种目的,是对自己的同情怜悯还是另有想法,但毕竟是主动帮助自己,人也还不错。即使自己这次不同意这门婚事,就凭生活在小蛤村这个封闭落后的乡村里,还能有什么更好的选择吗?这几天,她也觉得自己将来一辈子不嫁人的想法特幼稚无知,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几乎是一条亘古不变的定律,没有谁能凭着自己的意志违背这一规律的,即使有,也不见的有什么好的结果。思前想后,加上这几天父亲看似不管不问,实则更加变本加厉的冷淡威逼,她终于下定决心,同意下了这门婚事。

王丽梅终于松了口,她像母亲说了她的想法。得知女儿同意了亲事,王峰安马上摆出一副慈眉善目的表情,说自己也是为了女儿好,错过了这个村哪还有这个店。仿佛自己的女儿找不着婆家似的,其实他是盘算着这样一来,自己就不用再继续多养活一个迟早要走的人了,并且男方和他家是邻村,将来田地里有个什么农活,就有了盼头,不愁没人帮忙了。

第二天王峰安就托人给媒人王金花捎信,让她趁空来一趟。他只给捎信的人说让王金花来,没好意思说女儿已经同意了。他担心人家说他托媒人说媒,害怕自己女儿嫁不出去一样。其实他也不是害怕女儿嫁不出去,他只怕像他前面的两个女儿一样嫁的太远,将来就指望不上了。王丽梅已经见过刘海书,两年前在同一个砖厂做工,当时刘海书主动帮过王丽梅,给她留下了不错的印象,但是她怎么也没想到将来会和他结婚。这可真应了奶奶生前经常唠叨的那句话:只有想不到的事,没有做不到的事。

取得王峰安一家人的同意之后,王金花才和董大姐一起来找刘福贵,王金花已经料定刘福贵一家肯定不会有任何意见。在农村,特别是家庭条件一般的人家,娶个媳妇可不是个轻松的事,除非媒人给提的媒特别不合适的,一般都不敢挑三拣四的。何况刘福贵家连个中等人家都还算不上呢。

就这样,在那个春末夏初的时节,刘海书和王丽梅在媒人王金花的安排下举行了订婚仪式,双方的亲戚自家聚在一起,张罗了几桌酒菜,热热闹闹的喝酒吃饭,庆祝了一番,这门亲事就算是定下来。在亲戚看来,谁和谁结婚他们其实并不太在意,农村讲究个门当户对,只要两家经济条件差不多,年龄相差不大,都可以结婚,至于有没有爱情,很少有人关心过,也或许,爱情对这些为了生存整日整年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人们来说,就像天上的星星和月亮一样,只能远远的欣赏它的美丽,却不能拥在怀中真实的感受一下它的存在,是一件多么奢侈的事情。

订婚的那天傍晚,王丽梅一个人悄悄的来到村子北头的槐树林里,看着林子里落满一地的槐花,她感觉那一片片带着芬芳的花瓣,就像是她的青春一样如花般的凋谢。槐树林散发着阵阵浓郁的香味,随着初夏的晚风一缕缕飘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