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都市入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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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绝望花开

留在心中的恐惧的烙印却不是清水就能洗净的,孟子君一遍又一遍从盆里把水捧起来浇在脸上,因为激动那些水一遍又一遍地溅在头上、脖子上、衣领上、胸前。

后来失控的孟子君索性走出们来打开龙头直接把头侧伸过去,水漫过她的脸、漫过额头、漫过头发,孟子君觉得自己在水流中有一种沉溺的快乐。可是很快她又呼吸困难,意识模糊,孟子君闭着的双眼有坚强地睁开的欲望,刷刷的流水声戛然而止。孟子君用手使劲地拂去满头满脸的水渍,拧干头发吸收的多余的水分。直起腰睁开眼,昏黄的灯光还在,“哦,还在!”孟子君轻声喃喃。

恢复意识的孟子君又开始煎药,她的脸色出奇的平静,蓝色的火苗在昏黄的灯光里耀得人眼光闪闪,也许是没睡好的缘故!

孟子君下意识地拿起桌上的手机拔掉充电器,开机。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短信的信号声响了四组,孟子君看见十个未接来电。

孟子君却放下手机,“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的情绪不能再乱了,爸爸一会儿肯定会回来的,”孟子君对自己说道“我得像平时一样和爸爸说话、吃饭。”

孟子君拿起筷子撬开“哐哐”乱颤的锅盖,把火苗调小,然后拿起壁柜上的梳子开始梳头刷牙洗脸,收拾自己的一片狼藉。晾好药汁、收拾完药材,孟子君才发现一地清水从屋里流到过道又流到水池边的台阶上。孟子君拿拖布拖了两遍,才基本上不见明水了,洗好拖把孟子君却发现自己的鞋袜湿透了。她又重新换了鞋袜然后起身喝掉温度刚好的一碗中药,强烈的苦涩恰好压制孟子君的胆颤的内心。

孟子君整理好床铺静静等待父亲的到来。门半掩着,孟子君看见一个个影子从门缝里闪过,知道那是邻居们出工前的洗漱,果然传来“刷刷”的流水声和用力咳嗽的男人的粗大的嗓音。孟子君对这样的人感到很亲切,脸上露出微笑。

“那是一群与父亲一样的中年大叔,他们努力地干活、拼命攒钱就是为了让自己的孩子念上大学、留在城里,不要像他们一样干着牛马的活计,而可以坐在风吹不到日晒不到的办公室里轻松地工作。”孟子君叹了口气,无比的心疼这些遥远却亲近的父辈。

“可是社会更新的太快了,大学生根本没有资本了,一年年的毕业生有那么多,找不到好工作的人如天上的繁星一样能形成一道光带。”孟子君暗自测算。

“房价这么高,什么时候才能买上一套城里的房子呢?”孟子君抬头看看这样一间破房子,“哪怕这么破的也买不起呀,汉正街的房子看起来破,可地价那么高!”

“唉,杜甫那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呀,一捆茅草都要去和幼童争抢,也是跌足了自尊了!”孟子君的思绪飘得很远,“他是那么棒的文人,比我们强多了,可终究拗不过严酷的现实……”

“子君,你都起来了呀!我还怕你没起床,在桥头转了圈才回来呢!”孟平生提着两碗面推门走过来。

“呵呵,起习惯了,学校天天做早操呢!”孟子君接过父亲手中的面。

“给你端了碗汤面,好消化点。我吃热干面吃习惯了。”孟平生笑着跟女儿说。

“挺好的,我在学校也经常吃面,饭做得跟生米似得吃了根本不消化。”孟子君也笑着给爸爸拉家常。

“你妈想接旅社,你觉得怎么样?”孟平生很想听听女儿的意见。

“要是张老板愿意转,倒是可以接,不过你们得先跟房东通通气,让他们帮忙控制一下转让费。”孟子君也希望父亲能干个体面的工作。

“你妈妈会跟房东接洽接洽的,她在那边方便,我去的话老张会起疑的。”孟平生情绪有些高涨。

“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哦,借钱是肯定的。”孟子君提醒爸爸。

“跟你大伯和三叔一人借四万就可以了!”孟平生想得简单。

“三叔倒是没问题,多少都会借的;大伯恐怕就指不上了!”孟子君对大伯实在不敢抱希望。

“以前是看病住院他怕我还不起,现在做生意难道他还怕我还不起吗!”孟平生也记起了那年的“救命钱”事件,表情复杂。

“十有八九吧,你先跟我哥打电话试试吧,兴许可以借到一万两万的。”孟子君给爸爸出主意。

“嗯,子明比你大伯强点,总能借点!”孟平生点头赞同,“再跟你姑姑借点,不行还有你小姨能借点。”孟平生脸上又有了新的希望。

“嗯,姑姑和小姨都能借点,就是不知道够不够凑上八万块钱呢!”孟子君心里有些打鼓,“在农村借八万块钱并不是件小事,谁有那么大的气度呢!”

“过几天,等老张明确要转让了,我就先回老家去借借看,如果借不够也只能作罢!”孟平生内心里特别想抓住这次机会。

“嗯,如果转让费呛的太高了,咱就不冒险了,风险太大了我们农村的小家小户经不起!”孟子君提醒爸爸。

“那你觉得多少就不能接了?”孟平生着急问道。

“我看十五万到十六万之间估计能成交,高于十七万就不接了。”孟子君认真的说。

“哦,我到时给你妈商量一下。”孟平生思索着放下筷子。

“以伍佰元日收入计算,一个月一万五千,去掉房租五千,水电三千,可以留下七千,这是最低的。如果灵活一点,可以每月多挣一千五到三千块,这是浮动收入。”孟子君给父亲算账,这样可以让父亲更直白这场交易,“一年可以挣十到十二万,你投资十六万的话需要一年零四个月到六个月才能回本。这一年半以后挣的钱就可以全装进你的存折了。”孟子君放慢语速让父亲听得更明白。

“要是转让费呛到十八万呢!”孟平生问道。

“十八万的话,你需要多经营三到四个月那么你要用近两年的时间回本,风险太大。武汉也会拆迁呀什么的,到时候你只赚了本没存到钱岂不是白忙活一场!”孟子君一语中的,让孟平生恍然大悟。

“那是有道理!”孟平生不住点头。

“我看这一带比较繁华应该三年内不会拆迁吧。”孟子君大胆猜测。

“汉正街破得那样,十几年还没拆下来呢!这地方还算好的,没听说要拆,估计没那么快的。”孟平生在汉口呆了十几年,很有经验的推测。

“汉正街都是批发商,财大气粗!这里都是居民区,零售业,没得抗衡力,不一样。”孟子君分析道。

“那倒是!”孟平生点点头。

孟子君放下筷子把一次性饭碗都收拾到塑料袋里,准备出去的时候带出去扔了,“房子里有老鼠,以后垃圾要及时扔掉。”

“嗯,你妈妈去那边上班后,房子里老鼠多了,老从隔壁拖鱼骨头来做窝。”孟平生有些不好意思。

“那我坐车去古琴台了,还要转大巴。”孟子君拿起手机和充电器塞进包里。

“不能下午再走嘛?”孟平生也有些不舍。

“早上凉快点,下午还能休息会。”孟子君提上药袋子背上包。

“那我送你到古琴台吧?”孟平生起身准备出门。

“不用了,我都这么大了,来回这么多回了,不用担心!”孟子君站在门口对父亲说,提上了垃圾。

“那你自己小心点啊,到了给爸爸打个电话啊!”孟平生又把钥匙揣进兜里。

“嗯,知道了,爸爸再见!”孟子君转身下楼去了,孟平生看了好久才关上门。

……

高速奔驰的大巴上睡意朦胧的乘客昏昏沉沉随着车厢晃动,各种奇葩的睡姿跃然眼内,孟子君眼皮沉重却怎么也睡不着。窗外高速路面外面绿色汪洋,一片一片的村庄若影若现在绿荫从中沉浮。近处的池塘大小不一连成畦状,碧绿的荷叶成伞状亭亭玉立,零星几支荷花盛开隐匿在荷叶中,犹抱琵琶半遮面的韵味!

荷叶的清香顺着微风吹进孟子君的呼吸中,让她眉心微动。清爽的甘香让孟子君从昏睡中渐渐苏醒,万绿丛中一点粉红让她眼前一片惊艳。看惯了成片成片的稻田,却没怎么这么直观地欣赏俏荷成洋的壮观,“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孟子君豁然开朗!

“真美!如故,这样的荷叶的海洋你可曾见过?这样守护莲花的宽广你可觉得惊艳?”孟子君想起了尔如故的短信,连忙掏出手机。

“子君,今天要比赛了,暂时不能和你畅聊,见谅!念你的心意日日加深,望你千万珍重!”尔如故的最后一条短信是凌晨发的。

“如故,祝你好运!我很好,我看见了动人的花开,闻到的清冽的荷香,我还想感受更多的生命的各种美丽!”孟子君按下发送键。

孟子君把手机放进包里,内心温润起来,好像照进荷塘的阳光也照进了自己的心里,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