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趴在栏杆上，望着这悠然静谧的山水景观，如同在帝都之外打造的一方桃源，“那么，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小乔回答道：“这里表面上是疗养院，其实是组织进行人体研究的地方，他们愿意与吴三省达成协议，是希望留一张底牌，在有一天兵戎相见时，有一个让你不敢妄动的筹码。”
“所以，你是张家安插在组织内的卧底？”
“在这盘棋局里，张家的棋子早已遍布各个阶层，我只是其中一颗棋子，以各种不同身份存在于你的生活中，收集关于你的一切信息。”
“还有，在对你们造成威胁的时候，让我彻底消失。”我接着说道。
她轻轻叹了口气，“你真的不应该找回记忆。”
“属于我的东西我一定会找回来。”
小乔歪着脑袋看着我，想了一会儿说：“张晓冥错了，他不了解你。”
“那么你了解吗？”我笑着问。
“没有谁真的了解谁，但起码，我见过你最不设防的样子。”
“所以，你骗了最不设防的我。”
她低下头，没有说什么。
我转过身，靠在栏杆上：“以前的事都算了，那么现在，你究竟想告诉我什么？”
小乔认真地看着我：“我要告诉你，远离这一切，不要帮助任何人。”
“为什么？难道我对你没有利用价值？”
“我从没想过要利用你，张家做的事有违常理，但我们生在这个家族，没有选择，而你有，这件事牵扯太多，远非你看到的这些，趁现在还能全身而退，不要再调查下去，远离所有跟这件事有关的人。”
这话听起来很耳熟，我想起闷油瓶说的话，“我跟你不一样，我没有这样的机会。”
命运已写下如此的交织，谁还能从谁的未来中全身而退。
“这是劝告，还是警告？”
“这是忠告，如果你坚持，我知道谁也拦不住你，但你会看到你最不愿看到的真相。”
我看着这张稚气未脱的脸，在这个错综复杂的世界中拼杀。历史上每个反叛者构想的美好新世界，都要走过一条哀鸿遍野的血路才能实现，而这鲜血淋漓的实现背后又依附着多少亡灵的仇怨。只要有人心，便会结妄念，这世界何时会安然？我不做拯救世界的英雄，不做守护人类的神灵，我只想带他摆脱束缚，远离这一切纷争，这是我唯一的使命，没有选择。
我转头看着小乔，问：“为什么要在乎我的安危？我们只见过一次。”
小乔笑了笑，“其实那次，我的任务是杀了你，因为我们了解到，张晓冥故意引你进来，他已经发现了你的身份，我们不能明目张胆地动手，所以需要制造一场意外。”
“所以荒野外的狼鼬是你引来的，毛山大叔家里没有问题，你一直引导我们把疑点转移到他的身上。”
“原来你早就想到的了。”
“不，我也是最近才想到，但我想不到的是，你为什么后来又要救我们？”
“因为我不想让你死。”
“为什么？”
“因为……我是个女孩啊，”她突然回过头，冲我灿烂地笑了下，“女孩做事情有时候不需要那么多为什么，也许只是因为那天阳光很好，也许只是因为你毫无防范的一个微笑，只是那么一念之间，我突然决定，要好好保护你，不让你受伤害。”
“就这么简单？”
“嗯，就这么简单。”她认真地点点头，阳光下，清澈的眼眸，笑得晶莹剔透，也许正是因为夜黑得无边无际，才更贪恋那一闪即逝的微光，她想要保护的不是我，而是最后一丝挣扎求存的善良。在这个步步为营的棋局中，我选择相信这个简单纯净的理由。
“那么张晓冥呢？”我接着问道，“你们应该知道他不是张家的人，为什么还让他留在那里？”
“他本来是张家的人，你见到的那个不是真正的张晓冥，这个基地的核心是人体克隆，这项技术在很多年前就已经在多个国家出现，只是通常用于动物实验，人体克隆一直都被各国禁止，组织与德国一个非法机构合作，在此进行这项研究实验。”
“所以我见到的张晓冥……”
“对，他是一个成功的实验品，组织将他安插在张家收集信息。”
“和你的作用类似？”
“我最初也是这样认为，之所以没有挑明，是希望利用他传递虚假信息，扰乱对方的计划，然而后来我们发现，他并不忠于组织，而是与第三方神秘势力有关联，所以说，他很可能会挑动双方之间的战火，并从中获益。”
这么说，我第一次见到张晓冥，应该是受张家指派到会展中心的医疗大会中盗取重要资料，而第二次见到的张晓冥已经是组织提前准备好的替代品，他说他在网吧易容试探过我，那么他完全可以在那时拿走U盘，他并没有，而是等我带回家里找人破解，所以说，他是故意把信息泄漏给我，当时他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他希望我能够摸到疗养院这条线索，同时又引导我前往张家所在的村子。
在这场争斗中，已远远不只是当权势力与张家之间的权益相争，必然有各方隐秘势力的相继加入，人类的战争从个体转移到科技，最终回归人体自身，生物病毒，人体克隆，基因变异，未来的战场也许再不会有硝烟弥漫，道貌岸然下的人心是世间最难测的武器，一切尽可在谈笑间灰飞烟灭。
“谢谢你告诉这些，怎么才能让张晓冥尽快来找我？”
小乔皱起眉头，有些气急败坏地看着我：“我说了这么多，你还要参与进来！”
阳光渐渐淡去，草地上树影婆娑，我微微笑了笑说：“我没有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