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宝健
刘宽君在某天夜里做了一个噩梦,梦见平时与他关系一般的谭准君和他睡在一起。而谭准君在两年前就因车祸罹难。梦醒后,刘宽君心情甚为沉重,一时难以释怀。
之后,他常去寓所附近的咖啡屋独饮。一次,偶见谭准君的遗孀——年轻貌美的达馨女士,也在咖啡屋临窗的单间独饮。他就凑过去陪坐小叙。聊了很多话,彼此似乎都未生厌。刘宽君忍不住将心中的困惑——那个噩梦和盘托出。
达馨女士听后非常惊讶,因为自从夫君离世后,虽然她也时常缅怀亡夫,但从未梦见过他。
不知从哪天开始,达馨女士就试着打电话给刘宽君,问询他近来有没有梦见她夫君,在梦里谭准君的模样有没有变化。刘宽君就告诉她,没有梦到过谭准君。她在电话里总要叹一口长气,流露出一种很浓郁的失望。
又过了一个月,达馨女士给刘宽君写了一封信,信中表达了她对刘宽君的感谢,感谢他梦见了她的夫君,也感谢他把那个梦披露给她。信尾,又问询他,谭准君是否又在哪天进入过他的梦乡。倘若梦见了,一定要及时转告她,云云。
出于礼貌,刘宽君给她回了信。在信中,他向同事的遗孀表示歉意,说他自从和她在咖啡屋小叙后,一直没有做过梦,自然没有梦见过谭准君;现在他很想做梦,也想再梦见她夫君一次,但要做到这点,似乎比较困难。
有一天,两人在超市邂逅,话题又围绕“梦”。自然是些老话:没有那种梦。一个道谢一个道歉。随后聊聊天气,聊聊工作,再聊聊所买的零食和日用品。刘宽君发现,达馨女士比以前开朗多了,也比以前更漂亮了。而达馨女士也感觉到她夫君的这位同事少了些许腼腆,多了些许洒脱,人也变得阳刚些了。
一人独处时,刘宽君会心生纳闷:怎么会是他梦谭准君,而不是达馨女士本人呢?谭准君生前与他并非好友,只是一般同事而已,他俩学的专业不同,所在的科室也不同,平时交流也不多。他只知道谭准君有个美人胚子的夫人,家庭很幸福,别的就不清楚了。刘宽君曾谈过两次恋爱,虽年近不惑,时下仍划归单身贵族。他不是不想解决婚姻问题,实在是没有遇到相宜的,再说了,他是搞科研的,工作一向很投入,暂时分不出那份闲心。
初夏里的一个周末,达馨女士来到刘宽君的寓所来做客,她手捧一束鲜花,是给刘宽君的。刘宽君满面绯红,忙说,不敢当、不敢当。客人却不经意地解释,动脑的人需要鲜花相伴,特别是像他这样的单身汉,宅内常有鲜花,有利思索,悦心也益身。
自然的,刘宽君也回访了一次,携带的也是一束鲜花。这次是达馨女士脸红了,她说,我是个丧妇,接受他人的鲜花是很唐突的,也是很奢侈的。刘宽君就畅怀大笑。接下去两人又谈起梦。刘宽君先问她,你梦见过你的夫君吗?达馨女士不好意思地说,没有,一直没有,很想梦见他,就是难实现。刘宽君说,这倒有点费解,照理这事不难哟。他又说,没办法,这些天,他仍未梦见谭准君,很抱歉,他无法向她描述谭准君近期的模样。
达馨女士淡笑着,说,这不怪你,没有理由埋怨你。突然,她问,那么你梦见过我吗?
刘宽君一愣,似乎在追忆什么。良久,他叹了一口气,说,没有,还没有。说着,他的脸刷地红了。
一年后,达馨女士向刘宽君道出了她心中的秘密:几年前在谭准君的追悼会上,她对刘宽君的印象特别深刻。他随单位慰问队和死者家属一一握手时,所表达的哀情,让达馨女士为之心动,难以忘怀。
后来,刘宽君和达馨女士相爱了。
婚后,两人不再聊及谭准君。幸福的阳光已经充满他和她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