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别人自由和维护自己的自由,两者同样是崇高的事业。
——林肯
(一)
林肯在去国会任职的那一年,他和玛丽生了第二个男孩。现在,孩子们正是最可爱的时候,所以林肯在工作之余,便是带着两个孩子到森林中去玩。
但是,玛丽却希望孩子们都像绅士一样,不要太顽皮。玛丽的一些衣着华丽的朋友经常来拜访,他们往往会遇到只穿一件衬衫,在院子里和孩子们玩耍的林肯。
“我们是在运动。”林肯这样解释,可玛丽却觉得很丢脸。
随着岁月的流逝,林肯与玛丽的思想差距也越来越大。林肯一回到家,要么就默默地看书,要么就逗孩子们玩,此外很少能听到他的声音。
然而不幸的是,老二爱德华突然因病夭折了!
这让林肯十分悲痛,本来削瘦的脸更加凹陷了。
两年后,老三威廉出生。又过了两年,老四汤姆斯也降临到这个家庭。这时候的林肯,愁眉才稍微舒展开一些。
也许是爱上了律师的工作,也许是爱上了自己的儿子们,总之,有那么几年的时间,林肯几乎淡忘了政治上的事。
但是,他那忧郁的面孔却一直没有改变。因为在他的内心深处,还有一个深刻的问题存在着:奴隶问题。
林肯认为,既然同样都是人,就应该享有同样平等的自由。但现在黑人被当成了奴隶,每天像牲畜一般被驱使。为什么在以平等自由为建国精神的美国,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存在?
但是,反对者也不是没有任何理由的,因为如果没有奴隶,棉花的产量就会降低,美国就会成为贫穷的国家,
当然,南方的奴隶主们还以他们那一套冠冕堂皇的理论来为这种现象辩护:
“对于黑人们来说,难道这样的生活不比流浪更好吗?”
为了避免直接提到臭名昭着的“奴隶制度”的字眼,这些奴隶主还“亲切”地称之为“我们的制度”。在这些奴隶主看来,“奴隶们的自由是令人费解的麻烦事”。如果奴隶们获得了自由,世界也会为之崩溃。
而且,根据当时美国的宪法,是不是要废除奴隶制必须由各个州自行决定。废止奴隶制的州称为自由州,继续存在奴隶制的州被称为奴隶州。自由州多在北方,奴隶州则集中在农场较多的南部。
这样一来,也的确出现了很多麻烦,黑奴们为了获得自由,就会设法逃到自由州去。但站在农场主人的角度来说,黑人是他们花钱买来的,属于他们的财产,当然不甘心平白无故地损失。所以,他们对自由州的做法感到很气愤。这样的结果,导致了州与州之间经常出现矛盾。
而南方各州与北方各州的对立,其实也就等于是民主党与自由党之间的对立。
林肯对奴隶主们的谬论大为不解:没有黑人的艰辛劳作,美利坚合众国怎么能有今天的繁荣?
就拿棉花来说,黑人种植、收获了棉花,而这些成果却被当做原料源源不断地输送到英国的工厂。没有黑人的劳作,那些道貌岸然的大爷们在英国怎么保持“体面”的生活?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奴隶主们,哪个会起早贪黑地在炎炎烈日下种植麦子?……
可让林肯更不解的是,这些黑人奴隶对于自己被奴役的命运没有愤怒、没有怨言,只是安安静静地接受这种命运。他们每日辛勤劳作所换来的,是比白人小姐、太太们佩戴的项链更为“精致”的锁链。为何这些黑人会如此心安理得地被压迫、被剥削、被奴役?
带着诸多的疑问,林肯决定到现实生活中看一看黑人的生活。
(二)
在平原之上,低矮破旧的黏土茅舍一间挨一间,屋内空荡荡的。门前的小火炉旁,上了年纪的女奴们正在用破旧的锅煮着玉米糊糊。林肯觉得,这与奴隶主们吹嘘的供给奴隶的“美味佳肴”显然有着天壤之别。
走到乡间后,在炙热阳光的无情照射下,大多数用锁链拴着的黑奴都赤裸着上身在挥汗如雨地劳作。他们每天必须要干足14个小时。即便是在风雪交加的寒冷冬天,每天至少也要干上10个小时。即便如此,他们的劳动强度仍然满足不了奴隶主的胃口。
为了得到更多的“剩余价值”,代表奴隶主们行使权力的监工可谓是“尽职尽责”。在黑奴与马匹间挥动着长鞭的监工,不时得大声吆喝或谩骂着。一旦哪个奴隶稍微有些松懈,得到的就是监工们的一顿毒打。在人群当中,随时都会传来被毒打的黑奴们痛苦凄惨的叫声。
在日暮时分,熬过了一个白天的劳作后的黑奴,会带着沉重的锁链,排着队,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收工。然而在回到住地前,黑奴们还要接受监工们肉体上的再次洗礼。他们必须站成一个半圆,冷酷的监工阴森森地喊着几个黑奴的名字,命令他们到体罚场上来,接受再次的惩罚。因为这几个奴隶一定是白天劳作时触犯了奴隶主立下的诸多规矩。
监工抽打奴隶的技术也是十分“了得”的,他们会将奴隶打得皮开肉绽,痛苦难忍,但却又不会伤及他们的骨头,以保证第二天这些奴隶依然可以照常劳作。
经过这样一番暴风雨的折磨后,黑奴们才被允许回到各自的茅屋。他们一个个神情木然,表情呆滞。如果说生活中还有什么是他们所期待的,可能只有那盛在破锅中的玉米糊糊了。
黑奴的一切都是被奴隶主所控制和支配的,包括生与死。如果哪个不堪忍受折磨的黑奴想要逃脱,那将是一件十分冒险的事。因为奴隶主们养着一批专门抓捕奴隶的爪牙,他们会像围捕野兽一样将逃跑的黑奴围起来,再将他逼到无路可退的地方,让他饱受痛苦折磨之后,再将其杀掉。
林肯在阅读一本哲学着作后,曾经就有关逻辑学的内容写下了这样一个着名的推理,并将奴隶问题引入了这个思路当中:
“既然甲确证他有权奴役乙,那么乙就不能抓住同一论据证明他也可以奴役甲吗?你说因为甲是白人而乙是黑人,那么也就是根据肤色了。难道肤色浅的人就有权去奴役肤色深的人吗?那你可要当心。因为按照这个逻辑,你就要成为你所碰到的第一个肤色比你更白的人的奴隶。你说你的意思不完全是指肤色吗?那么你指的是白人在智力上比黑人优异,所以有权去奴役他人吗?这你可又要当心。因为按照这个逻辑,你就要成为你所碰到的第一个智力比你更优异的人的奴隶。你说这是个利益问题,只要你能谋取你的利益,你就有权去奴役他人。那么好吧,如果别人也能谋取他的利益,他也就有权奴役你了。”
这段话巧妙地折射出了白人与黑人之间那种不平等的奴役与被奴役的关系是极其不合理的。林肯是要告诉每一个白人:你无权奴役任何黑人。同时,他也在告诉每个黑人:你不应该被白人所奴役。
因此,林肯对拍卖奴隶的行为更是厉声诅咒。林肯的好朋友比尔·格林回忆说:
“在他驾驶平底船去了一趟新奥尔良后,只要有人提起黑人的事,他就会变得表情十分严肃,随后便给你描述在新奥尔良看到的奴隶主拍卖奴隶的情景,以及奴隶主怎样拍卖一户黑人之家的。他们把丈夫卖给一个种植场主,把妻子卖给另一个种植场主,孩子则分别卖给出价最高的买主。他觉得这可恶至极。一谈起这种拍卖,他就感到恶心,并且一个劲地厉声诅咒,深恶痛绝。我听他说过,他宁可一辈子照管锯木房,也不愿去拍卖奴隶;他宁可一个人独自经营整个农场,也不去买黑人的孩子,把他们从父母身边夺过来。除了谈起那次拍卖黑奴的事之外,我从未听他骂人诅咒过!”
也正因为具有这种强烈的“黑奴情结”,林肯后来才成为美国历史上解放黑奴的巨人。
(三)
1850年,林肯虽然身在斯普林菲尔德,但却非常关注首都华盛顿一年之中所出现的政治动乱和险恶局势。因此,他还大量阅读《国会环球报》以及其他报刊读物等,时刻都在感受着时代的弦音。
当时,美国辉格党的创始人,曾任国会议员、国务卿的亨利·克莱(1777-1852),一直都在鼓吹南北调和妥协。他还在这1850年1月提出了一项“综合法案”,这项法案又被称为“大妥协案”。经过修改,这一法案于该年9月由美国国会以一系列单个法案的形式通过。
“综合法案”规定:准许加利福尼亚作为自由州加入联邦;新墨西哥和犹他两地将成为准州,即成为美国联邦政府统治下的具有有限自治权力、但尚未取得州一级资格的属地,有关奴隶制是否禁止由这两个准州自行决定;德克萨斯倘若放弃对新墨西哥边界领土的要求,并将它的其他边界也固定下来,则拨款予以补偿;哥伦比亚特区的奴隶买卖应予取缔,但鉴于哥伦比亚特区的土地是由马里兰州划归联邦政府的,所以只要马里兰州坚持,特区的奴隶制就应继续保留。
此外,这一法案还通过了新的逃亡奴隶法,即:奴隶主有权前往北方各州追捕从南方逃亡过来的奴隶,认领奴隶的所有权问题不由陪审团裁定,而是由一名经过授权的联邦官员判决。如果判决有利于黑人,该官员可得5美元的报酬;如判决有利于奴隶主,则可以收取10美元的报酬。
同时还规定:凡协助黑人外逃的人,都要处以罚款和监禁。
亨利·克莱认为,南北两方只有互相妥协,互相让步,联邦才能得救。
然而历史事实证明,1850年美国通过的“大妥协案”并没有消除两种社会制度之间的尖锐矛盾。4年之后,即1854年,南北斗争终于在堪萨斯准州发展成为大规模的武装冲突。当时,堪萨斯准州正式组成,一些骑马的武装分子从蓄奴的密苏里州越境冲入堪萨斯准州,与来自新英格兰的废奴主义者展开激烈的战斗,以争夺对堪萨斯准州的政治控制权。
在当时的情况下,美国第十四任总统富兰克林·皮尔斯(1853-1857)不准许联邦进行干预,因此,堪萨斯准州通过居民投票后便成为蓄奴州,政治冲突也逐渐演变成为内部冲突,从而成为美国内战的序幕。
在国会就亨利·克莱提出的“大妥协案”进行最激烈的争论之时,南方的领导人曾发出恐吓,称他们要将驻扎在具有争议的新墨西哥领土上的联邦军队赶走。
这种威胁性的挑战激怒里扎卡里·泰勒总统。泰勒对“大妥协案”根本不屑一顾,如果不是因为他在当年的7月9日突然病逝了,那么这个法案很可能就会遭到否决。因此,丹尼尔·韦伯斯特认为,是泰勒的死造成了1850年内战的爆发。
同样都是美国人,为什么即将走到互相残杀的地步?
南北两方的人,彼此都在严厉地指责对方。
这也让林肯的困扰随之愈来愈深了!
不巧的是,林肯所属的自由党由于一直没有出现得力的领袖,终于在这个时候濒临解散。
1854年,原来的一些自由党的重要人士重新组织了共和党,林肯就在这个时候加入了这个新党。
而共和党用来对抗民主党的,就是奴隶问题。对于这个问题有着深刻了解的林肯,不久以后也成为该党的领导人之一。一直在乡下生活的林肯,终于再一次站了起来,为正义和自由开始艰苦的争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