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玉行
足足两个月没有吃到糖醋鱼,她的口水快要流出来了。她冲沉浸在《罗密欧与朱丽叶》中的马尾巴嚷:“罗密欧,今天中午咱们做糖醋鱼吃吧!”
“糖醋鱼?好呀,朱丽叶,你快去做吧!”马尾巴正在设计罗密欧的一个唱腔,头也没抬。
马尾巴是这家演艺吧的吧主,她则是艺吧的铁杆粉丝。那次彩排《罗密欧与朱丽叶》,他出演罗密欧,她出演朱丽叶,假戏真做,他们就相爱了。
“罗密欧,可我不会做呀!”她说的一点不假,她只会吃糖醋鱼,而且还能吃出个子丑寅卯来,却从未下过厨。
“那就找个菜谱学学去。”马尾巴的话语里掺进了太多的不耐烦。
她的眼里就盈了泪。演唱《罗密欧与朱丽叶》她能把朱丽叶演绎得淋漓尽致,至于下厨,她除了会煮方便面,其他的全是一塌糊涂。
要是搁在从前,一切的一切都由他代劳了,何时劳她插手啊。还没有动手去做糖醋鱼,她的心里就浸出了酸酸楚楚的感觉。
正愣怔间,传来一声短信提示,是他发来的。她打开收件箱,手机屏幕上跳出几行字:“糖醋鱼的做法:第一步,备料。首先挑选一条斤半左右的新鲜鲤鱼(注意:甭在小区门口二梆子那儿买,一是那儿的鱼不新鲜,二是二梆子这人不地道,经常缺斤短两。买鱼最好去中山路西段326号诚信鱼行),去鳞开剥后用清水冲洗干净(要特别小心,甭让鱼鳍划破了手),再……”
根据他短信的指引,她在诚信鱼行买了一条鲤鱼,在万达超市购了一瓶山西陈醋,又在七食祥副食店要了一袋白砂糖,备好了料,剥好了鱼。
第二条短信又恰到好处地飞来。“第二步,炸鱼。在锅内倒入花生油适量,旺火烧至七成熟时,手提鱼尾放入油锅内(注意:一定要穿上围裙,戴上护袖,千万不要让溅出的油伤了手脸!!!),用锅铲将鱼……”
一股油烟袭来,把她的眼泪牵了出来。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糖醋鱼做好了。
她邀功般地喊马尾巴:“罗密欧,糖醋鱼做好了,快来尝尝吧!”
马尾巴抄起一块鱼放进嘴里,嚼了两下就吐在了地板上:“什么狗屁糖醋鱼呀,酸死啦。”
她尝了一口,可不是吗,什么味道也没有,除了酸,还是酸。
马尾巴把筷子一甩,气哼哼地又拿起话筒。
她似受了天大的委曲,很朱丽叶地哭了起来。
“我还没有死呢,哭什么哭?把我的灵感全给哭跑了!”马尾巴朝她大喊大叫。
“你吼什么吼?你有什么资格吼?除了会唱几嗓子不能当饭吃不能顶钱花的烂歌,你还会干什么?”憋在她心里的火山终于爆发了。
从此,吵架成了他们的家常便饭。一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战争不断升级。
她说:“都怪我,怪我鬼迷心窍,被几曲烂歌给迷住了!”
马尾巴说:“都怪我,怪我当初瞎了狗眼,找了个只能做摆设的花瓶。”
她与马尾巴终于分道扬镳了。
于是就思念起他来。尽管他不懂歌剧,不知道罗密欧与朱丽叶是谁,尽管他不懂浪漫,不知道在情人节为心爱的人儿送一束玫瑰花,但他心眼儿实,为人厚道,但他会烧出让人馋涎欲滴的糖醋鱼。
她把肠子都悔青了,她后悔当初不该无情地离开他。
她给他发了一条短信:“很想吃你做的糖醋鱼。”
他随即回了条短信:“早就备好了料。”
糖醋鱼把她和他又拽到了一张餐桌上。
他挟起一块糖醋鱼送到她嘴里:“味道怎么样?”
她认真地咀嚼了一下,说:“香!甜!”她真的没有品尝出一丝酸的味道。
她的眼泪潮水般奔泻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