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中国微型小说百年经典·第1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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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孪生

张格娟

当戴着手铐的吴卓从车里被押下来时,吴越整个人都傻了。

空气在那一瞬间凝固了。长久的沉默,四只眼睛紧紧地相逼着。吴越看到了妹妹眼中的桀骜不驯和深深的恨。

作为刑警队副队长的吴越,做梦也不会想到,妹妹竟然参与了贩毒。难怪这次出警,局长亲自点名让吴越留守。

吴越清楚,考验自己的时刻来临了。不是她不会秉公办事,而是潜藏在内心深处的一种痛,一种对妹妹的内疚让她的心灵不能安生。

妹妹拒绝回答任何问题,这在吴越的意料之中。从小到大,妹妹就是那种火烧火燎的叛逆性格。而她呢,总是沉稳冷静地处理太多的事情。

当年,父母给她们这对双胞胎取名,意为“卓越”二字。从小她们两个就表现得不平凡,考试不是你争得第一,就是我领先。后来俩人各自考上了大学,也没有机会在一起竞争了。

妹妹总是说妈妈偏心,喜欢吴越,不喜欢自己。妈妈总是说,手心手背都是肉。说得也是,妈妈总是在妹妹面前夸吴越,说她懂事。妹妹总是一脸的不服气。

就在大学毕业的那一年,妹妹将自己的男朋友蒋力带回了家。谁也没想到,蒋力却出乎意料地喜欢上了姐姐吴越。当然了,吴越也非常喜欢蒋力,这真是一出阴差阳错的爱情闹剧。

人们都说,双胞胎之间,好多东西都是相通的。可这男朋友,怎么可以同时两个人都喜欢呢?吴卓不肯让步,可爱情不是我们想象中那么简单的事情。

妈妈发现,蒋力和吴越是真正的相爱,她就点了这个鸳鸯谱。妈妈跪在吴卓面前,希望女儿能够理解,她对吴卓说:“卓儿,放爱一条生路吧!蒋力不适合你。”

天性刚烈的吴卓,哭着跑出了家门,从此杳无音信。妈妈就不停地哭,以至于后来哭瞎了眼睛。

吴越没想到,姐妹俩十年没有相见,竟然在这种情况下会面。

吴卓依然一句话不肯交代。

吴越说,让我来吧。队里的同事都替她捏了一把汗。

吴越看到妹妹,没有说一句话,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吴卓。昔日生活的点滴,让吴越感觉自己欠妹妹的太多了。可现在说什么也晚了,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她说什么也不会抢了妹妹的男朋友。

倒是吴卓说话了,她冷冷地望着吴越说:“怎么,内疚了吗?还是良心发现了?”

吴越轻轻地说了一句:“自从你走后,妈妈天天哭,她现在眼睛失明了。”她看到,吴卓眼底不经意地掠过一丝温柔。

很快吴卓又一次叫嚣着:“她,与我有什么关系呢?我恨她,她爱的是你,而不是我。我都怀疑我不是她亲生的。”

吴越等她平静了,慢慢地说,当年你走后,妈妈偷偷地一个人哭,到第二天早晨,枕巾总是湿漉漉的。直到后来,她哭得眼睛看不见东西了。

有一次,妈妈发烧了,在梦里还喊着你的名字。我突发奇想,我决定扮演你,让妈妈相信,你回来了。

我在妈妈耳边轻轻地对她说,妈,妹妹卓儿回来了。过了一会儿,我出去又进去,换了一件衣服,跪在妈妈床前叫她。妈妈在昏迷中突然醒了过来,她用手摸摸我的耳朵说,你不是卓儿,你是越儿,别骗我了。我非常奇怪地问她,你是怎么知道的?妈妈说了,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哪一点不清楚呢?卓儿的左耳朵后有一个小肉丁,可能连她自己也不清楚啊。

吴卓不由自主地将手伸向了自己的左耳朵。她的泪水悄悄地从眼中滑落了。

也许是母爱感动了吴卓,她对自己犯罪的事实供认不讳。而且根据她提供的线索,吴越她们抓获了一个贩毒集团。

但法律是无情的,吴卓还是难以逃脱法律的制裁。在她临走的前一天,吴越安排母亲和妹妹见最后一面。虽说是见面,可妈妈也只能听女儿说说话而已。

母女三人抱头痛哭,妹妹依旧在问:“妈妈,你到底爱谁?”母亲的双肩不停地颤抖着,她哭着说,本来我打算将这一个事实带到坟墓里。可是现在,女儿却走在了我的前面,如果当初知道你要走这条路,我说什么也不会为你姐姐跪下来求你。

母亲将自己埋藏了三十年的秘密说了出来。

当年,我怀着卓儿刚满九个月,你爸爸那时是女子监狱里的管教干部,他说监狱里一个女犯人生下了一个孩子,可她却因为生产时大出血去世了。你爸爸没有和我商量,就将那个女孩抱回了家。我知道,他那个性格,只要认定的事儿,谁也改变不了。我就默认了。那个女孩就是你姐姐越儿。也就在那一夜里,卓儿出生了,我们欣喜地感觉到,这两个孩子是上帝送给我们的宝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