彤子
这婚说啥也不能离,窝囊!晴姐躺床上翻煎饼,儿子懵懂地嘟囔,留得住人,留不住心。
咦?你这小子,有你这样打击自己娘的吗?晴姐指头一戳儿子额头,睡觉去,大人事小孩别掺和。
儿子叽咕叽咕几声,侧身不理晴姐,很快就响起微微的鼾声。晴姐黑夜里干瞪眼,窝囊啊!一想起这事胃就冒酸。一个月前,晴姐说啥也没想到,李俊会提出跟她离婚。
那天下班,晴姐在停车场碰见同事,同事还夸她是个能干顾家的好女人。
回家后,晴姐按往常一样,煮饭洗碗拖地洗衣辅导儿子做作业,晴姐想来想去,那天的工作和家务自己都做得滴水不漏的,绝对没出差错,但为什么当自己搓着湿头发进房间时,李俊会说,咱们离了吧!
为什么?搓头发的动作僵住了,晴姐愣成石像。
我爱上另一个女人了。李俊说话时脸都没红一下。
你做梦!晴姐反应过来,脸涨紫红,胃像金鱼样,冒起酸泡泡。她抓起枕头就往儿子房间钻,李俊扯住她说,错在我,不用你走,我走!想好了给我电话。说着就套衣服,晴姐按着胃,问,她真那么好吗?
是很好。李俊关门前丢下一句。
知道李俊跟晴姐闹离婚,单位的同事都替晴姐抱不平。晴姐说能力有能力,说模样有模样,上孝公婆下顾家庭,他李俊凭什么说爱别人就爱别人?说离婚就离婚?大家出谋划策,阿铃建议晴姐回公婆家哭诉,阿芬建议她到李俊单位去闹,小芹建议把那个女人揪出来痛打一顿……
一个月过去了,晴姐还没想好离与不离,倒是李俊打了几次电话来问,想好了吗?晴姐一口气憋在胸口难受,跳起来骂,你就那么急着跟那女人结婚?我们可是十年相濡的夫妻。李俊回答得倒干脆,你还没想好吧?想好再给我电话。
晴姐刚评上优秀干部,就摊上这么一混事,你说窝囊不?闹心不?憋气不?晴姐躺床上一直熬到天亮。儿子起来瞧见,扑哧一笑说,妈,都啥年代了?离婚有什么大不了的?我都能接受,你还放不开?瞧你蓬头垢面的,怪不得我爸要跟你离婚。
说啥呢?说啥呢?屁大的人能懂啥?晴姐一巴掌拍在儿子的屁股蛋上,儿子哎哟地掩腚,一拉裤子,提着书包往外跑。对着空洞洞的家,辛酸寂寞委屈,一骨碌儿冒上来,酸得晴姐眼泪崩了堤。
晴姐拿起梳子,梳一下,难受。梳两下,还难受。梳到最后,就不难受了。儿子说得对,都啥年代了?离就离,没啥大不了的。
你真的肯离了?李俊接到晴姐电话时,有点不相信。
是的,离!晴姐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星期六下午,准备好离婚协议书,带上你女人,肯德基见。晴姐挂了电话,嘘口气,胸口也不憋了。
肯德基二楼,儿子指窗外说,妈,你情敌来了。晴姐伸脖子一看,人群熙熙攘攘的,李俊搂一个穿红皮袄的女人走过来。晴姐鼻子一嗤,骚!不要脸!
儿子狐疑地看母亲,没说话。
终于上来了,女人真惹火。红帽子红皮袄红靴子还涂了红唇膏,露两条光腿,看上去像李俊身边烧的一团火,灼得晴姐眼睛发痛。
哟?这个就是能能哇?好可爱哟!女人放开李俊,刮一股香风,像朵巨大的罂粟扑过来,红艳艳的指头,捏着儿子的脸蛋,夸张地笑道,哎哟,你生的儿子真像她,好玩哟!儿子痛得龇牙。
她就这样子。李俊抱歉地说,眼却没离女人,眼中流露的,是晴姐跟他结婚十年都没见过的那种眼神。突然一股酸,迅速占领了晴姐的胃,胃一阵收缩,拧成麻花状,又酸又痛。
李俊把离婚协议书摊在晴姐前面,女人又火团样滚进李俊怀里,嗲声嗲气说,俊,你离婚后我也给你生一个,像我一样,好不好?
好、好。李俊脸莫名地红,手搂紧女人腰。
带儿子去买吃的。晴姐吩咐李俊离开。女人一屁股坐她对面。骚!晴姐心里骂了句,嗤鼻子一笑,这女人让她想起了商场里那些降价便宜卖的商品,恬不知耻地摆在最显眼处,让人随意挑选抢夺。
他老说你好,我早就想见你了!女人涂满指甲油的手指敲着桌子,骚味十足。
他爱吃红烧肉,你常给他弄吗?晴姐挺直腰板说,红烧肉是晴姐的拿手菜。
是吗?我不知道哟!女人夸张尖叫,我们下馆子他从不点这菜!
下馆子?晴姐一愣,眉头拧川字,问,你给他洗衣吗?打领带吗?
哦,不!女人下蛋的母鸡样咯咯笑着说,我只会撒娇,跟他上床!
晴姐嘴巴张“O”型,瞪着女人半晌,脸色由红到紫由紫到白。女人笑得更厉害,花枝乱颤的。
什么事那么开心?李俊过来,搂女人亲热地问。女人推开李俊的脸,说,我开心笑关你什么事?
李俊有点无措地对晓晴说,她、她就这样子。你把协议书签、签了吧。
就这样子够好了!晴姐突然拿起协议书,刷刷两下,撕掉。女人止笑,嘴巴张成红红的“O”型。晴姐一扯儿子说,咱们走。
妈,干吗又不离了?儿子给母亲拖着,嘟囔道,她没你漂亮。
我干吗要离?你小孩子,懂屁,漂亮不漂亮并不重要。晴姐把一个鸡腿塞儿子嘴里。
那……妈,咱们去哪?儿子啃鸡腿,含糊不清地问。
晴姐揉揉刚给红色烙痛了的眼睛说,反击。走,陪妈买口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