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皇城不远的桥南大街中段,就是京城最有名望的镖局镇远镖局,局主也就是总镖头司空远,号称京城第一刀,二十年前凭借一把金丝大环刀打遍京城无对手,如今也是中原八大镖局联盟盟主。外界传言震远镖局之所以做的这么兴旺,主要因为司空远的靠山,当今皇上的亲胞兄楚王赵元佐,司空远的二女儿是赵元佐王妃,因为是患难夫妻,所以对这个老泰山自然很照顾。
这天镖局里里外外都很热闹,不仅八大镖局总镖头副总镖头聚集在这里,京城附近成名剑侠也请了不少,武林四大世家都派人前来,殿前副都点检周将军和御林军偏将洪将军本也要来,司空远怕江湖人不谙礼数伤了和气,就说商量出结果上门禀告。
这些人要商量的就是镖车被劫一事,镖车不仅关乎司空家老少百十口人的性命,还关系着涿州前线数万将士的军心稳定问题,因为镖车里装的是十万军饷和五万担军粮。所以镖车被劫的消息传到京城,枢密院即刻向皇上请奏治司空远延误军机之罪,幸得宰相寇准据理力争,皇上才给百日期限,明眼大臣知道,就算没有寇准求情,真宗赵恒也不会即时降罪,尽管如此,司空远也吓得不轻,一家老小性命还在其次,连累边关失利,这祸国殃民的罪名可背不起。
“诸位,客气话老朽就不多说了,如今大难当前,在座关心此事的武林同道,都是老朽的朋友!”司空远站在院子当中,双手抱拳向四面施礼。
“总镖头言重了!”“司空前辈客气了!”院子里一片沸腾,无论是坐的还是站的,都表示支持司空远。
“诸位,诸位,老朽感谢,感谢大家!”司空远说着摆手,院子里很快恢复安静,他接着说:“原本邀请大家前来是为商议拜访沂山连环九寨,然,今日卯时收到探子发来飞鸽传书,称连环九寨于前日被人挑了!九大寨主七死一重伤,六寨主因事外出未归幸免于难,山寨瓦解!”
这话又引起轩然大波,说什么的都有,好几分钟才平静下来。
“敢问司空兄下步作何打算?这百日之期已过三成!”一位白发飘逸的老者从前排椅子站起身,看气势就不是泛泛之辈。
很多人扭头看,还有的小声议论,原来白发老者就是上官世家主人上官敬,一对判官笔一把小青峰,闯遍大江南北少有对手,上官世家在他手里发展的空前盛大,论势力仅次于南宫世家。
“哦,原来是上官兄啊,小弟也在纠结于此事,上官兄有何高见?”司空远向白发老者抱拳。
“司空兄,既然有人挑了沂山九寨,会不会将镖车一并带走?”上官敬疑惑地说,三绺花白髯扇在胸前。
“不瞒上官兄,小弟也有过这样想法,但据探子发来的消息,挑山寨者离开时为两人两骑,一位青年道士,一位面罩轻纱的女子,并无携带镖车!”司空远无奈地说。
“哦?两个人挑了连环九寨?可知此二人何许人?”上官敬惊异地看着司空远。
司空远摇摇头,说:“小弟也想知道,起码可以打探镖车行踪,遗憾探子未敢接近!”
“司空总镖头,晚辈知道此二位高人!”东南角第二排有人大喊,接着走向场中间,正是崂山六鬼的胡元,“晚辈崂山胡元,见过司空前辈!”
“胡壮士识得那一道一俗?”司空远没心情跟胡元客气,在他看来崂山六鬼不过是歪魔斜道。
“不错,那道士人称一叶行舟任逍遥,逍遥客李奇,武功奇高,女的是长虹侠女穆桂英,一把软剑快而准,那燕蝶双飞的曹飞在她面前连一招都过不去!”胡元说。
“敢问胡壮士,可知何处能寻得此二人?”司空远问到。
“胡壮士提到燕蝶双飞?那不是雌雄采花大盗吗?请把详细情形道来!”上官敬也感兴趣了。
“此事发生于数日前,晚辈路过一家云来客栈……”胡元滔滔不绝说了起来。
后来大家一商议,决定由八大镖局总镖头,连同上官世家的上官敬,南宫世家的南宫觉,十个人前往穆柯寨,试图打探出镖车下落。
同一天,京城里还有一件大事发生。
宋真宗赵恒下了早朝准备到玉华殿睡个回笼觉,出了大庆殿百十步,还没到后宫门口,就看到枢密院枢密使元坤举着个东西往这边跑,让太监过去问什么紧急事情。
时间不大,元坤跪倒赵恒跟前三呼万岁,把手里的东西递上去,是封八百里加急文书,文书大概内容是辽兵犯境,辽国圣宗耶律隆绪亲自督战,高阳关告急,古淤口关以被辽人占去,三关副都部署傅潜撤退到益津关。
赵恒刹那间困意全无,赶紧命太监召集三公六卿到垂拱殿,连平日不上朝的八王赵德芳也参加了。经过一番激烈商议,赵恒采用宰相寇准的建议,决定御驾亲征,因为他父亲赵匡义就亲征过几次,先取FJ陈洪进,收降两浙吴越钱氏,后来灭北汉,多次征讨契丹,建立了太宗皇帝的不世功勋。
经过一番准备,真宗赵恒点起十万精兵,任杨家将杨延朗为先锋官,孟良、焦赞为副将,杨宗保为押粮官,大队人马浩浩汤汤向北开去。
且说司空远一行十人,先按胡元指的路程来到云来客栈,戴胜说李奇离开了,说不定什么时间才会回来。他们就在客栈住了一宿,第二天早上直奔牛山穆柯寨,到前寨门刚巳时二刻,向守门的兵丁说明是八大镖局会同两大世家前来拜山,求见穆羽老寨主和小姐穆桂英。
时间不大,寨门大开,穆羽带着穆瓜到门口迎接,寒暄几句迎进大厅说话。
等司空远说明来意,穆羽吃惊不小,他还不知道女儿挑沂山连环寨,更不知道有个青年道士是谁,让穆瓜到内宅叫女儿前来说话。过了半晌,穆瓜回来了,说小姐不在后宅,几个丫鬟一问三不知,把穆羽气的差点跳起来,又不好意思在外人面前发作,只好先安排下人准备酒菜。
司空远等人在穆柯寨一住就是五天,连穆桂英的人影都没见到,既然来了也不愿空手而回。还好穆羽比较好客,一日三餐招呼得无微不至,这些人都是武林大家,跟穆羽在一起少不了谈论武功,切磋武艺,交流修养心得。
这天,穆桂英和李奇从后山骑马进寨,先到中寨李奇住的一空院子,喝杯茶吃了些瓜果,才骑马回前寨。
那天破连环九寨的时候,从二寨主白耀祖口中获知,九位寨主早已经被辽国南院大王萧鞑禀收买,在沂山拦路抢劫杀人越货只是为非作歹一小部分,他们不仅负责拦截边关发往京城的塘报,还在京城开了客栈负责打探军国大事,六寨主闫春以客栈掌柜身份匿居京城,凡有大事发生就会拍快马通知,大寨主再安排专人潜入辽国禀报。前几天他们劫取镇远镖局的镖车,早就知道里面装的是军饷,截获后又派人乔装改扮秘密送往边关,而李穆两人所追查的紫河车,他每次收到后就派人送去去天龙山交给大哥白天祖,至于具体做什么用他也不知道。两人听完后立即杀掉白耀祖,遣散山上的喽啰兵,警告他们再为非作歹定斩不饶。
两人离开沂山后,快马加鞭向北一路追赶,终于在定州北追上那伙人,李奇先杀了领头小寨主,然后命令他们把东西拉倒T县县城,给他们些银两让他们各自回家。找了一处偏僻客栈,让人将镖车放到屋内上锁,李奇拿出五十两银子给店家,长期包下那两间房子,钥匙都自己拿走了。
穆桂英刚到内宅门口就碰到穆瓜,他悄声说前院有十位京城来的客人要见她,老爷找了他几天,昨天还在发脾气。穆桂英进房洗漱过,换了套装束,跟穆瓜来到前厅,有两个正跟穆羽研讨刀法,其他几位在厅里喝茶,见面后又是一阵寒暄,穆桂英一一过去见礼,司空远刚准备问镖车的事情,就看到一个喽兵快速跑进前厅,到穆羽跟前单腿跪地:“报,老爷,山下发现大队官兵!”
穆羽摆手让喽啰下去,右手捋着胡须犹豫半刻,忽然对穆桂英说:“英儿,速披甲去寨门,为父随后便来!”说完又过去招呼司空远等人。
“是!”穆桂英说着离开前厅,小跑着到内宅披挂整齐,上马先到中寨给李奇打过招呼,才赶到寨门瞭望楼视察。山下大路的两边扎了几排帐篷,还有一队兵马正顺着山坡往上走,不知适合意图。
李奇换了套普通村民穿的衣服,悄悄来到寨门前面的小树林,先看了看瞭望台的穆桂英,穆羽也带着一些人到寨前观察,指挥防御。又决定下山打探一下情况,就顺着树林疾驰而下。
时间不大,约有一千军兵来到寨门前,为首两匹马上坐的是一员披挂整齐的武将和一个身着文官服的官员。
寨楼上司空远等人一看,果然是正规禁军,带头的武将还是名参将,文官是当今皇上跟前红人王若钦,不自觉向后退了几步,他们倒不是胆怯,而是担心被对方认出来,虽然他们在武林中有些地位,但要说跟朝廷作对还得好好掂量着,尤其是司空远本身还背着官司。
穆羽明显感觉到这些人的动作,也没往心里去,毕竟跟他们连朋友都算不上,依旧捋着胡须思考该怎么应付。
“父亲,待孩儿前去打发了他们!”穆桂英一抱拳就往下面走,她看不惯这些所谓名门正派两面三刀的做事方法,索性过去让他们看看穆柯寨的手段。
穆桂英上马擒刀,守门喽罗打开寨门,一马当先冲了出去,三百女兵拍成四纵队跟了出去。身后传来穆羽的喊声:“英儿,切莫伤人性命!”
穆桂英只是回身点点头,驱马来到两个队伍中间站定,厉声道:“尔等何故在寨前叫嚣,上前回话!”
文官跟武将耳语几句,催马来到场中,先是打量对面软甲红披风女将,由于面罩轻纱看不出年纪,痰嗽一声说:“尔可是这山中女大王?”
“吾乃是穆寨主之女穆桂英是也,尔何许人?来本寨所欲何为?”穆桂英道。
“本官乃是当今万岁驾前,副宰相王若钦,奉万岁旨意前来劝降尔等,若尔等肯放下武器叙降书一表,本官愿担保尔在朝中有一席之地,总比在此餐风宿露——”王若钦摇头晃脑说了起来。
“休要多言!我等山野草民惯了山中自在,不屑于尔等为伍,尔等就此下山,莫在此处逗留!”穆桂英真听不惯他这种官腔。
“尔这等不识好歹的野丫头,好生可恶!”那名武将忽然喊叫着从后面上来,“王大人如此苦口婆心规劝,尔仍是冥顽不灵,真真是好良言难劝该死鬼,让秦爷爷超度尔等小辈!”说完竟把手里大刀挥舞几刀。
“黑鬼,趁早下山换能杀善战者前来,尔在本小姐马前过不了三合!”穆桂英一看这家伙就是草包一个,懒得跟他伸手。
“野丫头休放狂言!看刀!”那武将挥着直奔穆桂英。
王若钦本来还想再劝,被武将这一搅合,也没心思说话,拨转马头回归本队。
没走出几米远就听见身后一声惨呼,回头看武将已经滚落在马下,头盔也掉了,披头散发往本队跑。竟比王若钦还先到队伍,一千来人的队伍顺着山坡就跑下去了,王若钦心里这个骂呀:‘就这样的草包还出来丢脸,还不如本官继续劝降,如今被这厮连累灰头土脸回营,定会被杨家将嘲笑!’
穆桂英和女兵们笑了一阵,收兵回山寨了。
老穆羽知道,此番便是跟朝廷干上了,他们断然不会就此罢休,接下来才是硬仗。于是,像左右的偏副将安排明岗暗哨,严加防范。然后回前厅跟穆桂英等几个主要将领商议御敌良策。司空远十人早在前厅门口等着了,见穆羽回去,连忙辞行,趁夜色从后山离开穆柯寨。
李奇到军营恰好到伙房,御厨正在为真宗赵恒准备晚膳,香味飘出去很远,忍不住来到帐后,用飞刀划开个小口向里观看,真是山珍海味应有尽有,看得人食欲大增,让他最感兴趣的还是刚炖上的燕窝羹,心想办完正事得弄上一碗尝尝,看有没有羽巍的手艺好。
距离中间黄色大帐还有五十多米,忽听右前方一个帐内有人说话:“大哥,这皇帝老儿犯的什么混?前方战事吃紧,竟有闲心攻打个小山寨!”
“贤弟有所不知,当今万岁亦是贪功之辈,欲与秦皇汉武比媄,定是受了王若钦的蛊惑,是以放着官道不走,顺道建一功勋!”另一人声音显得比较浑厚。
“大哥,这王若钦此行能否奏效,如若万岁明日令我等进攻山寨,那便如何是好?莫非真要向山野草民动武不成?”第三个声音比较粗旷。
“唉,真若如此,河东杨家百余年英明要断送与延郎之手!”之前那个浑厚的声音说,语气显得极为无奈。
“大哥,即使真要残杀无辜草民,就让郭英等人领功去吧,我等留在军中!”还是第三个粗旷声音。
“贤弟此言差矣,当真是万岁下旨,延郎便难为君命了!”浑厚的声音说完再度叹息。
李奇陆续向前走,已经弄明白官兵围山寨是真宗赵恒的意思,而这三人也不情愿乱杀无辜。
走到最中央的黄色大帐后面,听里面气息有五六人,有翻阅木简的声音,估计赵恒在里面看书,用飞刀割开小洞向里面看,一人身穿黄袍坐在公案后看竹简,背对后看不清面貌,案子两侧站着七名宫娥,一个太监,都是垂头不语。
李奇觉得站着也没用,又向前走了十几步,到一个点着灯的空帐跟前,侧身进入帐内,仔细一看,还是个文官的帐篷,桌案上文房四宝一应俱全,索性坐下来写个纸条,警告赵恒迅速撤兵。
写好晾干墨迹,整齐折叠好放进口袋,又翻了一会桌上的名人手札,竟然有王羲之的论兰亭序,正看着听到五百米外有马蹄声逼近,还夹杂着轰轰的跑步声,知道是上山那群人回来了,这么急促的奔跑应该是没讨到好处。笑着缓步出帐篷,来到黄色大帐后面,仍然通过刚才的小洞向里观看,赵恒还在看书,太监正在倒香茶,香味又让他想起厨房的燕窝羹了。
“启禀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微臣王若钦见驾!”大帐门口有个气喘吁吁的声音,李奇侧目一看,一个五十岁上下的文官跪在门口,旁边斜后方还有个身穿甲胄头发散乱的武将。
“哦?王爱卿回来了?宣!”赵恒立刻来了精神,把书交给右手边的太监,端正地坐着。
太监扯着公鸭嗓子喊了声宣王若钦郭英进谏,王若钦和武将低着头就进来了,进门口两三步原样跪倒三呼万岁。
“王爱卿,此是否劝降了贼人?尔等起来回话,”赵恒疑惑地问。
“谢万岁!”王若钦和武将起身后先是一躬,站到旁边说:“回万岁,此山野愚民不懂礼数,微臣好言相劝却遭一疯丫头谩骂,郭参将上前厮杀数合,被她用妖法打于马下,我等这才回来复命!”
“有这等事?孤明日倒想瞧上一瞧,此女相貌如何?”赵恒听了倒好奇起来。
“回万岁,妖女轻纱遮面,想必奇丑无比不敢以真实面目——哎呦!”王若钦说到这里忽然觉得额头一疼,伸手一摸有个小东西掉落,竟是皇上平日戴的翠玉板指,瞬间起了个胞,吓得低下头不敢言语。
赵恒听他说着哎呦一声也纳闷,再一看地上掉落的板指,还以为是旁边的太监恶作剧,不由得瞪了一眼,不高兴地说:“传令升帐,孤要御驾亲临穆柯寨!”忽然看到王若钦额头起了鸡蛋大小的胞,忍不住噗哧一乐:“王爱卿下去擦些消肿药吧!”
“谢万岁!”王若钦躬身告退,猛然间撇见赵恒发冠顶有一团带字迹的纸,“启禀吾皇,龙冠之上有异物!”
太监和宫女一看也大惊失色,这才小心翼翼地取下纸团,双手递给赵恒。
赵恒打开一看傻了,不认识,信手丢给案前的王若钦,说:“爱卿当知此为何文?有何寓意?”
王若钦更是一头雾水,只好茫然地摇头。帐外的李奇恍然大悟,这才想起宋朝用的是繁体字,再回去写还得浪费时间,干脆给赵恒密语传音的了。
赵恒看王若钦摇头就有些想冒火,是他进言先扫平山寨立立威,再把契丹人赶出关外就是节节胜利,如今他却铩羽而归,还莫名其妙给龙冠上多了个奇怪文字,忽然听到耳边响起:“赵恒,尔身为一朝天子,当上沐天恩下体万民,不可为小小虚名对山野小民妄动兵戈,速速率众北上戍守三关去吧!”
“什么人?岂敢直呼朕之名讳?”赵恒这一喊,王若钦和其他人更加莫名其妙,噗通噗通全跪倒了。
李奇又说:“某家可以置一物于尔发梢,要取项上人头亦是顺手拈来,劝尔不必叫嚣,徒增厌而!好自反省某家所言,尽速赴高阳关抵御胡人,莫丢了尔上辈辛苦打下的江山,吾去矣!”
说完径自走向厨帐,迅速掠取燕窝汤煲,风一般飘向山寨。到前寨厨房,打开汤煲一看,燕窝已经炖烂,盖上后取了两个小碗,飞身上房向内宅奔去。到穆桂英房前一听人在里面,就把小碗放在窗台,倒了两碗燕窝,正好穆桂英听到响声开窗,见到李奇先是一惊,再看他已经端起一碗飘身形坐上树梢,悠然地品了起来。穆桂英仍然面罩轻纱,轻盈地一笑,端起另一只碗倚在窗边喝了起来。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他是从何处得来,既然是他拿来的,又如此美味,为何不坦然享受这写意时刻。
喝完燕窝羹,李奇靠在窗边告诉穆桂英,山下的军队是当今皇帝赵恒亲自率领,主要目的应该是支援三关,赵恒好大喜功才想攻克山寨,让她不用担心,他会一直在小树林观察,保证她和山寨不受伤害。穆桂英自然相信他的话,从认识他以来就没见他说过妄言,也相信他不会置她于不顾,因为这段时间跟他相处,越发觉得他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
日上三竿,李奇被马蹄声惊醒,睁开眼睛看了看树叶缝隙蔚蓝的天空,斜身从小树杈窜起,站在树梢,边掏出飞刀刮胡须,边看四外情景,四外风景依旧,半公里外一队骑兵正从山坡往寨门方向来,山路狭窄行动缓慢。穆桂英正在瞭望台观看,见到李奇在树梢悠然地刮胡须又是轻声一笑,低头命令身边的女兵将一个食盒送到树林。
女兵将食盒递给李奇,他又心血来潮从怀中取出一枚珍珠,赠给女兵,接着跃上树梢,盘坐着打开食盒,从容地吃起糕点。
当女兵进入寨门,山坡的骑兵已经来到寨门前三百多米,开始骂阵,声音竟是昨天探视军营听到粗犷汉子,不由得跃下树梢,来到树林前面,席地而坐吃了起来,一边打量领队几员武将,最前方并排三骑,左侧是五十岁上下的络腮胡,剑眉虎目疙瘩鼻嗓音粗旷,穿着灰色甲胄,正在妖女,逆贼骂骂咧咧。中间的是个银盔银甲白袍小将,老年龄也就二十左右,右侧是是个铜盔铜甲黑袍老者,年龄在五十左右。后面又是十余个青年小将,个个顶盔贯甲精神抖擞,再后面是大队骑兵,刀枪剑戟,锃明瓦亮。
这时,寨门大开,穆桂英带着三百女兵列开阵容,穆桂英一马当先来到场中,身后两员女将骑马稳住阵脚。
“哪里来的野犬乱吠?”穆桂英没有经历过打仗,所以不知道骂阵就是什么难听骂什么,把对方骂出来为原则,但她讨厌有人骂妖女,所以一出口就不客气。
“这位女将,寨中没有男人了吗?换男人出来,焦爷爷不欺负女流!”粗旷武将又犯了穆桂英第二个忌讳小看女人。
“黑鬼,尔若是前来攻寨就刀枪之下见高低,若耍嘴皮子就滚出牛山!”穆桂英晃了晃手中绣绒大刀,恨不得将他砍于马下。
“嘿!臭娘们儿还来劲了!”粗旷武将拍马向前,扭头对后面人说:“老孟,宗保贤侄,替咱观敌瞭阵,待焦某生擒几个女贼给给尔等做妾!”挥刀就上去了,连姓名都没通报。
穆桂英听了更恼火,就想一刀结果其性命,忽听耳边响起李奇的声音:“桂英莫伤此等性命,上命下差而已!”
随即把刀刃上翻,刀背砍向武将左边腰际,武将慌忙格挡,却不曾想这招是虚实相间,紧接着就听到‘啪’的一声,右脸被刀把狠狠敲了一下,整个脑袋都在发麻。还没等他反应,已经是二马错蹬,穆桂英直接从后腰拉住他的腰带提离马鞍,重重摔在地上。
在后面观战的铜甲老将吓坏了,举起双鞭冲了上来,嘶哑着大声喝到:“大胆妖女,休伤吾弟焦赞,妖女,纳命来!”
这破锣声喊了两个妖女,别说穆桂英,连李奇都烦了,忍不住左手一挥,果仁馅饼脱手而出,耳轮中就听到‘啪’的一声,铜甲老将应声落马,脑袋还震得嗡嗡作响,硬撑着爬起身一看,头盔已经裂为几瓣,庆幸暗器打在头盔上。
穆桂英也看到了这一幕,看爬起身捡起地上的果仁馅饼,就知道是李奇的手段,因为这糕点是她早上亲自装盒的。轻声一笑,知道他是心疼自己,嫌这武将口中的妖女难听,不自觉向树林撇了一眼,只见他仍然席地而坐,边吃糕点边喝葫芦里随身带的百花酒,心中的爱慕之情又多了几分。
铜甲武将捡起馅饼一捏就碎了,不由得纳闷这么软的糕点何以能击破钢制头盔,扭头再一看,好兄弟焦赞还在地上呻吟,赶忙过去扶起他,狼狈地回归本阵。
穆桂英早看到他们,懒得搭理他们,心想反正已经是手下败将,而李大哥也交代勿伤他们性命,如此走了也好,抓回山寨还要浪费粮食。
一直观阵的白袍小将,见两位前辈瞬间落败,脸上挂不住,提枪拍马上前,只说了句:“末将杨宗保向姑娘讨教!”提枪便刺。
穆桂英见这小将面目清秀,说话也不讨人厌,就顺手格挡几招,听他报的名字也有些耳熟,就没急着下重手,十几个回合过了,觉得也不过如此,一招袖里藏枪,把刀当伤使,刀尖刺在他左肩甲胄上,杨宗保反身落马。
对面阵前的十员青年将官看到此景,立刻冲过来四人,穆桂英提刀迎战,毫无惧意,心知真有危险时,李大哥断然不会袖手旁观。穆桂英身后的女兵见对方败一个上一个,没完没了,迅速冲过去擒住杨宗保,两员马上女将也虎视眈眈,就等小姐一声令下加入阵营,她们哪知道穆桂英的想法,再多对手也不怕,等危急时刻李奇自然会现身与她同阵对敌。
眨眼间的功夫,四个小将撂倒两双,他们连对方用什么招式,怎么出招都看不出,掉下马就被擒获,后面六个喊着就冲了上来,有的没到穆桂英近前就翻身落马,还有的看到穆桂英举刀在前后背却袭击,坠马的同时还看到背后没有人,六个人也没撑一分钟,纷纷摔于马下。穆桂英这个乐,就知道有危险他会出手,果不其然,顺着树林看过去,他仍在捧着葫芦饮酒,都猜不到他怎么出的招。再看地上,多了几个半大不小的土坷垃,根本不算暗器,心想大概他不舍得糟蹋她送的糕点,高兴地策马回队。
杨宗保带来的骑兵队可乱套了,有人看到孟良将军稀里糊涂摔破头盔,也有人眼睁睁看到青年武将没到敌将近前就翻身落马,心想这哪是打仗?是妖法!拨转马头就跑,边走边喊:“快跑啊!穆柯寨有妖法!快跑吧,腿慢的就得送命啊!”
一千人的队伍顺着山坡就下去了,四下跑散的,从马上掉下来的,被马踩伤的,总之是丢盔卸甲,人仰马翻。
孟良焦赞也急呀,眼睁睁看着侄子杨宗保和十名虎将被擒,再回头看溃不成军的一千人马,这个懊恼就别提了,干脆一跺脚回营向大哥领罪吧,徒步跑下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