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深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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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你好,爱情(4)

多年以后,我都会回忆起我一生中最具代表意义的一个场景:我和杨伟肩并肩坐在露天公园的石头长凳上——看星星。

我曾经不止一次地幻想过,倘若当时和费炎在一起我们会做什么。我可以肯定的是,不论做什么,总归不是看星星。

虽然之前我没有恋爱过,但这方面的书我是一部也没有少看过。接吻,该是很有意义的吧?在各种各样的书里,各种各样的电视剧里,那样的场景出现的最多,也最令人神往。

“我无力挣扎,他的嘴唇柔软、灼热,而润湿,舌间抵住了我的牙齿。我透不过气来,眩晕的感觉逐渐笼罩了我,我觉得要窒息、要晕倒……”

没有没有!令人大为伤感的是,我们间居然没有亲吻,没有拥抱,而仅仅是肩并肩坐在露天里无言看着冰凉的星星。我没把握到底是我缺乏魅力,还是他没有能力。

曾经有一刹那,我和他的手在石凳上不小心碰了一下,然后,他就象被针刺了似地赶紧缩了回去。我既疑惑,又失望,甚至有些伤心。

我想我和所有期盼“爱情”的女孩没什么区别,都希望被自己喜欢的男子“侵犯”。当然,被他“冒犯”后我已经还应该给他一记耳光来证明我的清纯,就算没有打他的勇气,最少也应该猛推开他,胸口剧烈的起伏,眼睛怒视着他,眼泪慢慢涌上来,最后一扭腰便跑得远远的。

没有没有,也许他棋高一招早已经预料到了这一点,所以他按兵不动,以不变应万变,依然高谈阔论他的理想、他的抱负:要中彩票、要出国镀金、要赚许许多多的钱。

我悲哀地想:喏,这就是做女人的悲哀了。倘若是男人,不管怎么样,先霸王硬上弓来个拥吻,不论对方是否怪罪,有爱做理由,只要不过分,总归是一次尝试。

在谈完他二十年后的抱负后他的话锋一转,忽然讲到了二十年前:“知道吗?我很不幸!”他加重了语气,然后神态凝重地看着我,当天我们的距离是五十三毫米,时间是午夜十一点零三分五十七秒。

他看着我,潮湿的呼吸海浪般向我一波又一波袭卷而来,他说:“我八岁就死了妈。”他皱起眉头努力斟酌了一下,为了加大感染力,他无比郑重地再次宣布,“我母亲在我八岁那年去世了!”

我的情绪显然被他调动了起来,就象看着庸俗而煽情的韩剧桥段,我的眼泪突如其来,身体的某个部位剧烈疼痛起来。

他敏锐地注意到了我的反应,接着说:“我是被外婆带大的,外婆在我十二岁的时候就去世了。从那时候我就吃不饱,还被村里的孩子扔石头!我的下巴就是那时候被一块石头磕坏的……我从那时候就好想有个家啊。”

我的眼泪哗哗地流个不停,先哲默罕默德说过:如果山不到我这里来,我就到山那里去。我稍微欠了欠身,伸长脖子在他脸上碰了一下。我到现在还不能肯定当时我是否碰到他的脸,他面部长了好多疑似青春痘的东西,它们象防盗网似地在他脸上密布形成了一个隔离层,我大概是碰到其中一群青春痘,而已。

不过我的主动很显然激发了他的热情,他很快地回报给我一个终生难忘的吻,他的胳膊象警察那么有力地箍住了我的脖子,他的口水稀里哗啦流了我一脸,究其原因,不能怪他,怪只能怪他没下巴,非人为因素,属地理劣势。

在送我回家的路上,他又给了我第二个吻。这一次他比较有经验了,在他的口水流到我脸上还没滴下来的一瞬间,他又及时把它们吸了回去。

第二天我一到食堂,食堂大娘兴奋得象伟人一样对我拼命挥手:“楚楚,听说你和杨伟搞上了?”我答是也不是,不是也不是。啥叫“搞”上了?是指有了某种特定的关系吗?

显然,我的沉默就是她要的答案,她得意地说:“我还听说你把费炎给甩了?”

她的样子好奇得不得了,女人啊,大多都是“包打听”加“小广播”,小道消息产销一条龙。不过,我也很好奇地问:你听谁说的呢?让我既感意外也并不十分意外的是,这个消息的始作俑者就是男性科大夫杨伟。

远远地我看到费炎的身影,他是那么帅,走在食堂的水磨石子地面上,却活象个走过红地毯的超级巨星。头发柔顺。目光璀璨。只差配上背景音乐。

趁他发现我之前我迅速地逃掉了。

怎么办?戒指还坚不可摧地戴在我的手指上,我该怎么向他开口呢?一整天我神不守舍。

从某种方面说,费炎的条件可以说比杨伟好得多,但我为什么不敢认可他。主要原因就是——他的条件比杨伟好的多。

认识这两个人后,我其实也或多或少对他们的各方面有了具体了解,虽然心里一直很希望自己有很多男孩来追,(天哪,谁不这样想呢!)但理智让我放弃这种迟早会让自己发疯的虚幻想法。

杨伟, 母亲早亡(死亡时间在前面已经做了交代),父下肢残废,一个弟弟待业在家,是属于“贫困”大学生那种。

费炎,两个哥哥(都已婚,各生一女),各自开有自己规模不小的公司。还是在学校时,费炎被女生们关注的程度约等于杨伟对女生们的关注。当杨伟发现没有一个女生具备慧眼对他表示关注,他,开始埋头学习。学习之外的剩余精力他苦练毛笔字。

无论到哪里,只要有费炎的地方都会引来一群莺莺燕燕,她们暗香浮动,眼波流转,笑声朗朗,她们敢于与他纠缠。我所知道的就是,我,长相如此有“余地”的我,怎敢选择那样受人瞩目的男朋友呢!

为了不伤害到费炎,我选择了一个无人的机会找到他,他当时正在办公室无精打采补充病历,一面歪着头大书特书,一面大声叹气。

我拍了他一下,他有气无力地看了我一眼。

我咳了一声,问:“怎么了?”

“昨天”,他打了个哈欠,“陪黄泉打游戏,熬了个通宵。”

我惊讶得几乎忘记了自己来做什么的:“他不考试了吗?玩游戏!”

“哦,是这样,他说要轻松轻松,调剂一下。”

他“啊——”地打了更大更悠长的一个哈欠,这么个人,连打哈欠都是英俊的。

我担忧地注视着他的侧影,犹豫着是否要和他说清楚呢。

他忽然精神一振:“听说,你和杨伟在谈恋爱?”

“你听谁说的?”明知故问,该死的杨伟!

“哦,昨天晚上杨伟打电话给我,他说的。是不是啊。”他漫不经心地问着,继续补写病历,好像很快忘记了自己刚才问过什么。

昨天?昨天不是我和他在一起看星星吗?奇怪了,那么就是说他回到家就给费炎打电话了?不知是“一周要闻回顾”还是“时事分析”。

“是不是啊?”他再次向我印证。

我咬紧牙关想把那枚戒指褪下来还给他:“嗯,戒指要还给你。我觉得呢,我配不上你啊!”危急时刻,戒指纹丝不动得叫我怀疑自己是不是与生俱来就戴着这个东西了。

我一下子出了好多汗,样子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他逐行检察着病历:“你就留着玩吧,没别的什么意思。我妈就是这样的,她一见女孩子就巴不得变成儿媳妇。她都送出去好多戒指了,18K的,我二哥从香港回来带了好多。”

哦!我这才明白,原来我是属于那种广撒网的范畴。差点会错意闹个大笑话。

知道了真相,我反而没有轻松的感觉,而是很惆怅,哎,怎么说呢?还是什么都别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