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看着自己头顶斜上方的叶安郁,眼噙泪花,微张着唇,哽咽的发出啊啊的声音,却不知要说些什么,方才才平复的心情因见到他,一瞬间被瓦解,她颤颤微微的抬起手臂,然,就算用尽全身力气却如凿遂入井,她只知眼前这个令她引以为傲的男人是她如今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叶安郁怎会不明白周氏的良苦用心,只是有些事情,她走了极端,他明白,天下没有哪个为娘的不为自己的孩子着想。
父亲去的早,娘亲含莘茹苦将他抚将长大,一直以来,娘亲是她唯一的亲人,于娘亲而言更是如此,她将所有的希冀都寄托在他身上,他垂眉低眸看着床榻上周氏不停颤抖的欲要抬起的手臂,他心中了然,他急忙握了周氏的手,她布满皱纹干瘪的手在他骨节分明、有力的掌中显得是那么的沧桑,渺小,他亦分明感觉到周氏的手不再如从前般充满生命活力,周氏看着他欣尉的笑了,眼角的水渍顺着她脸颊上的纹络缓缓而下,滴在木枕之上,开出欣慰的花。
他将周氏带着浓重手茧的掌心放在自己的脸颊上轻轻摩擦,浓重的手茧剌的他的脸生疼,多少年了,他都未真正的关心过娘亲,娘亲这掌心中的手茧是什么时候有的,他都未曾注意过。
他为周氏拢了拢鬃边的散发,道:“娘亲,一切都在不言中,我全明白,欢儿的死不过是个意外,我想,在那个世界,她一定会过的很好。”
周氏忽的一笑,苍老的面容上布满上沟壑,不知何时青丝几欲全成白发,不过一夜之间,她老了近十岁,年轻时候的饱经风霜到了如今才爬上面颊,岁月对她有太多眷顾,才以至于今时今日白发婆娑。
她含泪点头含糊道:“郁儿……”
叶安郁亦是含笑将她的手放于被衾中,为她掖了掖被角,只一个简单的动作便代表所有,欢儿不过是他们母子生命中的一个插曲,日久月深,时过境迁,便会淡忘于脑海中,经年之后,再想起曾经那张面孔,不过也就是陌生中带着些许的熟悉,甚至她的音容相貌,一颦一笑都已模糊不清,只记得那时隐约的音容轮廓。或,于儿孙们讲起自己曾经的事迹时,这个人都将一笔带过,许是不愿,许是不再值得一提,许是已不再记得那年那时究竟发生了何事,就如此人从未出现过在自己的生命中,这便是人生中的过客,并非他无情无义,人生很长,亦很短,应当珍惜自己身边的人,逝者已逝,除了缅怀,我们还能做些什么呢?白驹过隙,稍纵即逝,弹指一瞬便一日千里,岁月如流,转瞬而逝,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活着的人就你眼前,才是我们最应该去惜取的。
他看着周氏,缓缓道:“娘亲,方才皇上飞鸽传书于我,要我明日去皇宫,有要事商量,是以,明日我便离开家去做一个臣子应该做的事,娘亲,对不起,才回来没几日就又要离开,家里又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委屈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