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真没想到,我居然见到你啦。”威里被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脑袋里痛苦的想法顿时消散了,被一阵恐惧所代替。
他的眼睛四处转着,可徒劳无获。
这个专门用来惩治学生的黑屋子,简直太黑了!而且,除了一扇被上了锁的门,没有一扇窗户。
也没有天窗之类的东西。
“你在转来转去的干什么,小家伙?”这个声音用非常和蔼风趣的语调又说,“直到那天晚上你来之前,我都不相信,波森斯芬未来的继承人一直活着。”
威里发现,声音听起来翁声翁气。伴随着说话声,还有一股凉习习、带着清香的细风,就好像这间黑屋子里有一个通风口。
但他没敢轻举妄动,站在原地不动,谨慎地转动脑袋,来搜索声音传来的方向。
“说真的,很长时间以来,我都在忧愁中度过。除了波森斯芬市的日益衰败、荒原里的苍凉与绝望,什么也看不到。”这个声音深沉沙哑地说道,“这个秘密只有几个人知道,可他们现在的命运都很悲惨。他们想联结起来,消灭阴谋者,可在没有行动以前——也可以说,在他们刚刚发现真相的时候,就已经被下了诅咒,注定走向灭亡。”
威里猜测,这个人说的事情,一定与自己的爸爸厄希斯王子和妈妈艾菲儿公主有关。
威里专注地听着,这个神秘的声音却突然不说话了。让他感到浑身不自在,就好像身边有一个人一直在悄悄地打量他。
“看来,你受了不少委屈!”终于,这个声音又躁动不安地响起来,“只要那个恶魔还在,他就不会让你有好日子过。”
“谁是那个恶魔?”威里小心翼翼地问道。
“知道得太早,对你可没什么好处。”这个声音马上叫道,“赶快上来吧,要不然,你以后可没有机会再碰到我了。”
“要我上哪儿?”威里问道,“我可没发现,这里有通往别处门或通道。”
“你用手在左面的墙上摸一摸,”这个声音说道,“有一幅画。把画揭开,里面有一条很窄的通道,你从通道中爬上来。”
威里照办了,扑到左面的墙壁上,很快就摸到一幅装裱得精美的画。
他轻轻揭开画,有一股微弱的风从通道里盘旋而出。
“对啦!就从这个通道口爬上来。”这个声音急切地叫道,“别害怕,没什么危险。”
这是一个四方形的小通道,里面与房间里一样黑,什么也看不见。
虽然有些害怕,可为了弄清楚这个说话古怪的人的身份,他马上抠着光秃秃的墙壁,试图将一只脚搭到通道里。
费了很大的劲儿,威里才将自己容纳进窄小的通道。
“做得棒极啦!快往里爬,我们的时间可不多了,一会儿卢雅菲校长回来要是见不着你,可就要出大麻烦了。”这个声音好像能看见他似的,叨唠个不停。
威里一阵紧张,慌里慌张地朝里面爬。
没爬几米,他的手碰触到了冰冷的墙壁。
“前方是死胡同,我没法过去。”威里感到脑袋上的空间好像变得宽阔了,就抬起头,慢慢地坐起来,再哈着腰站起来。
他发现头顶上也是一条通道,就试着摸索有没有可以攀爬的东西。
威里果然摸到了一排冰凉的把手,用尽全身力量,飞快地爬了上去。
“我真是没有看错人!当初,我就认为你一定是以后波森斯芬的统治者。”这个声音快言快语地叫道,语调里全是兴奋,“小心!头顶上是一个盖子,把它揭开,你就可以见到我了。”
朝上爬了几百个同样的小梯子,直累得威里气喘嘘嘘,满头大汗,他的脑袋才顶到东西。
为了防止自己坠下去,威里将两只脚都朝内,扣到铁梯子上,一只手死死地抓着胸脯旁边的梯子,另一只手掌用力推头顶上的盖子。
好像有一股力量在暗中帮助他,威里没费什么劲儿就将盖子打开了。
一道白晃晃、刺眼的光线,顿时使威里失去了视觉。
他闭上眼睛好一会儿,才微微掀开一条细缝,吃惊地发现,这居然是卡希拉魔法学校教学楼的顶楼。
威里将盖子移到一边,迅速地爬到了天台上。
这是比广场还要大的一块空地,上面有几个花坛,里面长着稀奇古怪的花草。威里吃惊地发现,虽然这些花朵颜色十分艳丽,但它们却都是水晶或铜质的,而且花蕊里奇怪地散发着芬芳。
在花坛中间,有几尊威严的雕塑,井然有序地矗立在一起,高傲地昂着头,直视太阳。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大圆盘、几架高倍望远镜、三个很大的铁笼子、一个高出其它地面的平台。
平台上有一口巨大的钟,被漆成了金黄色,上面的花纹十分精致。
许多精美的小雕塑,就穿插在这些建筑中间,使得整个天台看起来既威严,又华丽。
威里饱览了奇异的风景,突然想起刚才与他说话的人。
“嗨!你在哪儿?”他轻声询问道,轻手轻脚地绕过一个花坛,四处探着脑袋。
“我当然在天台上面。”这一回,声音不再翁声翁气,变得悦耳动听,低沉有力。
威里在天台上找了一圈,还是没有发现一个人。
他把询问的目光,搭在那几尊高大的塑像上,“那么,请问你是这里面的其中一个吗?”
虽然觉得自己的想法很荒唐——这在人类的世界里,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而威里又一直受到他们的熏陶。所以,他问得有气无力,犹犹豫豫。
“你错啦!那是波森斯芬里几个老掉牙、早已经变成骨头的魔法大师的塑像。”这个声音有些不满地说,“可我就在这个天台上。”
威里耐着性子,又找了一圈。他将所有花坛里的花草都看了个遍,挨个摸了摸小塑像,甚至轻轻地敲了一下平台上的大钟。
这一回,威里终于找到了发出声响的家伙。
“是的。你要找的就是我。”这个声音语调犹豫地说,“不过,你要是早上十几年——也就是你出生以前看到我的话,我可不是这个怪模样。”
威里耸耸肩,索性又将脑袋垂下来。因为他实在无法决定说话的时候,该盯着这口大钟的什么部位。
但他可以确定,声音确实是从大钟里传出的。
可他飞快地搜索了一圈,在钟上既没有发现眼睛,也没看见嘴巴之类的器官。
“崴斯在你的心目中,一定十分糟糕。”大钟慢悠悠地晃动着,发出低沉悠扬的说话声,如轻轻的风吟。
“不很糟。”威里飞快地说,将眼睛望向与太阳相背驰的天空那几朵飘浮不定的云彩上,以掩示他无法与大钟对视的尴尬。
“虽然我一直呆在这个地方,可是,每当有人来敲钟的时候,我的思维就会随着悠长的钟音,飘到各个角落,以得知波森斯芬市的所有动静。”
大钟自言自语似地,将威里这两天发生的每一件事情,都说了出来,令他惊讶万分。
“那么 ,你不是大钟的时候,是什么人或者是精灵呢?”威里好奇地问道,眼睛又盯着大钟。
“难道你没有听维利特跟你说的话,没看那张纸条吗?”大钟情绪不满,故意大惊小怪地嚷道。
“你是崴斯?”威里试探着问道,立马反应过来,大钟在初见自己时,就提起崴斯的奥妙。
“我是崴斯,”沉默了一会儿,大钟又说道,“可那场战争,将我变成了一口钟。”
“是戈登魔法师?”
大钟崴斯没有回答。
“维利特说他调查过,让我们应该想办法找到你,”威里说,“他说你也许知道许多秘密。”
“这些话我都听到了。”大钟说,“我跟你说过,每当钟声响起的时候,什么悄悄话,我都能听到——我确实知道一些秘密。当然!也看到曼霍魔法师给你的东西。”
“我不知道这个东西是干什么用的,”威里坦白地说,掏出藏在口袋里的蓝甲虫,“可我又不能随便向别人打听。”
“你做得对极了!”大钟轻轻地摇晃着,“不过,让涵尔那家伙知道倒没有什么——最好不要让玛希希知道。它是一个疯子。”
“茜雅呢?”威里又问。
“她是和你并肩作战的人。”大钟说,“但你现在,应该任何人都不告诉。即使你一无所知,还有很多危险在等待你。你是某一个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他现在正想办法,要把你这个障碍除掉。”
“你说的是戈登魔法师?”
“心知肚明就好。但不要把它说出来,任何人都不能。”
威里默不作声地站在大钟面前,思绪却已经飘到了很遥远的地方。他毫无头绪地回忆着在地牢里见到的那些片断,那只手腕上的符号;那一对悲惨的夫妻;曼霍魔法师难过的脸颊。
他又从杂乱的思绪中,看到了威达忧郁阴冷的眼睛,不禁轻轻地叹了口气。
“无论什么时候,我手头总是有一大堆麻烦。”威里心里空落落的,“自由自在、轻松的日子,是我不敢奢望的。”
“是的,你是一位王子。”大钟马上说道,“你要为整个波森斯芬付出心血,而不能贪求自己的安逸。”
威里根本就无法理解这些话的含义,他只是轻轻地叹息着,眼睛出神地盯着在天上奔逃的云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