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谋?”后面这两个字,引起了牧霖先生的兴趣。
他垂下脑袋,又侧向两边,好像在煞费苦心地思索着什么。
但没过多一会儿,他就抬起头,目光坚定地说,“我可没有过什么仇人,这所小学也没有。”
“好吧。”珊杜问道,“那么,您就说说,在血骷髅出现前后,解剖实验室附近,都有什么变化?”
“你是说征兆吗?”牧霖先生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每一次,那个怪影像出来时,都是雷雨天气。就真好像在暗地里,有一个势力强大邪恶的幽灵,在控制着这所小学一样。”
珊杜点点头,紧抿着嘴唇,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但他的眼睛,虽然在一刹间炯炯有神,却好像并不想说出心中所想。
他轻轻地吐了口气,盯着牧霖先生,“恐怕不止这些,让您担惊害怕吧?”
“我发现,最近好像总有人跟踪我。”牧霖先生的脸色煞白,忧心重重,“但无论哪一次,我都没有捕捉到这个人影。就好像是有一个看不见的魔鬼,无时无刻地尾随着我。”
“一定是因为您的情绪,太紧张的缘故,”一直垂着脑袋的维森,突然抬起头,带着同情地说道。
牧霖先生马上摇摇头。
“不!我可不是一个愚蠢的人。至少可以分辨出,一些事情的真假。我绝对没有白日做梦,也没有胡思乱想。可那个影子,却总是出现在我的左右,一付存心要折磨死我的架势。”
“您怎么能认为,是人在跟踪您,而不是鬼魂?”杰西有些冲动地叫道,“况且,您没有见过跟踪您的人一次!”
他侧歪着脑袋,死死地盯着牧霖先生的眼睛,试图看出什么破绽。
牧霖先生耸耸肩,连脸上的肌肉,也跟着颤动起来。如果房间里亮着灯,一定能看清被恐怖惊出的泪花。
“不!”他吃力地摇摇头,“我不相信世界上有鬼魂,可它折磨得我太难受了,我几乎要疯掉!我不能因为这件事情去报警。否则,所有人都会说我是个疯子。但我又无法向别人倾诉,只能强压下来,以免毁掉学校的声誉。”
“所以找来我们,想弄清这个谜团?”珊杜轻声问道。
牧霖先生有气无力地点点头,将脑袋仰在了椅背上。
“您认为,有人跟踪您——那么,您是否可以回想起来,有什么人曾经对您有过企图?”珊杜又问。
“绝对没有!”牧霖先生严肃地说,“我是一个规规矩矩的学者,又是一个管理者,每天很少接触什么人。怎么会与人发生纠纷,又怎么会有人,想从我这儿得到点儿什么呢!”
“您是否知道,这栋老楼的历史?”杰西问道,“在它没有成为学校以前,是什么用途?”
“应该是一座电影院。”牧霖先生用不确定的口气,说道,“在我初任这所小学的校长时,曾经对这栋老楼好奇很长时间。从它的风格上,我看着像电影院。不过,它的真正历史,我也没有准确的资料。”
“是否允许,我们去现场看一看?”珊杜站了起来。
现在,他的眼睛,已经完全适应了黑暗的环境,能看清校长牧霖先生的脸上,立即露出欢快的神情。
“我正求之不得呢!”说着,牧霖先生跳起来,冲向门口。
因为年代久远,这栋教学楼看起来也没有装修过,无论是墙壁,还是天花板、门,都显示着一种庄严又压抑的破败。
角角落落里,散发着朽木的霉菌味儿。
三剑客跟在牧霖先生身后,踏上发出闷响的楼梯。
楼道很宽,上面铺着大理石,能看出,老楼也有过十分辉煌的时候。
越向上走,牧霖先生的腿越哆嗦。
当踏到二楼的楼梯口上,他重重地吐了口气,回转身,“你们可得小心点儿!我请你们来,可不希望你们受到任何伤害。”
“我们会十分小心。”珊杜马上应声道。
杰西的腿又软了起来。
但如果没有研究过鬼魂论,他可不是个胆小鬼。
“您确定,实验室附近只出现过血骷髅,而没有别的什么?”他小心翼翼地问道,尽量不提幽灵两个字。
牧霖先生的身体,突然绷得笔直。
他眼神躲闪,支支吾吾地咕哝道,“现在,还是赶快过去看看吧。放心,有我在你们身边。”
他那只大手,拍得胸脯啪啪直响。
但三剑客谁都听到了,他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牙齿在哆嗦。
二楼的走廊里,光线也同样暗淡,四周没有窗户,墙壁上的灯都熄着,哪儿都是黑咕隆咚一片。
珊杜十分了解这栋教学楼,不等牧霖先生颤微微地迈开脚步,他就飞快地冲进了走廊深处。
这可给牧霖先生壮了胆儿。
他马上神采飞扬,大步流星地追了上去。一面回头用嘲弄的语调,照应着杰西这个胆小鬼。
这可惹怒了杰西。
他什么也不顾地紧捏两只拳头,猛追三个人的脚步。
在走廊里拐了一个大弯,眼前的视线更黑了,杰西与维森几乎看不清,前方是否还有路可走。
无论是哪儿,都黑沉沉的一片,静阒无声。
两个侦探彼此抓住了对方的胳膊,感到后脊背一阵发冷。
“珊杜?”牧霖先生走在最前面,哈着腰,抻着脖子,就像刚从洞里跑出来,四处寻食的鼹鼠。
哪儿也没有回应。
“珊杜?”紧张的杰西,也跟着叫了一声。一面竖着耳朵,分外灵敏地注视着黑雾似的前方,是否有珊杜的身影。
一阵时有时无,回音似的脚步声,突然在黑暗中响了起来。
两个侦探和牧霖先生,谁也不说话了,都将耳朵侧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正当大家都心慌意乱地猜测,珊杜是否遭遇到什么不幸,牧霖先生突然沙哑着嗓子,跳了起来。
他落地时,整个二楼都跟着震颤。
“我吓着您了吗?”站在牧霖身后的珊杜,耸耸肩,“十分抱歉,我只是试一试,你们是否能看得见我。看来,这个地方是够怪异了,居然黑得什么也看不见。”
牧霖先生虚弱无力地扶着墙壁,喘着粗气,“你总该说一声。我的心脏不好,你是知道的!我几乎每年都犯几次病。”
珊杜十分诚恳地道歉,但听起来心不在焉。
他又朝着黑暗中走去,脚步声发出沉闷的回音,“走廊两边都没有窗户——我是说,窗户紧闭,透不出一丁点儿光线。墙上的壁灯,又没有打开,哪怕是十分微弱的光线,都会在墙上显影!”
他将脸,转向牧霖先生,“为什么不在这儿,设一盏长明灯呢?”
“那太浪费不说,”牧霖先生余惊未消地抹着脑门上的汗水,说道,“楼下守夜的乔恩老先生,又是一个十分节检的人。他是看不惯,楼上有灯开着的。”
“好吧。那么现在,我们就将走廊里的两盏灯打开。”珊杜摸着墙壁,很快就找到了灯的开关。
虽然有暗黄色的光射下来,但走廊里,还是一片混沌之色。哪儿都投下长长的暗影,给人一种窒闷的感觉。
“你也看到了,这里点不点灯都没什么用。”牧霖先生抱怨着,“老楼里的无论什么都太破旧了,学校一时之间,又找不到更好的地址盖新校舍。再说,盖校舍又得需要一笔不小的开支。除了教育部拔款以外,我还得自己去筹集。可好几年了,依旧没什么进展。”
他还要再说下去,发现珊杜,已经朝着解剖实验室那几扇门走了过去。
他马上跟了过去。
“我记得,这里的门从未被打开过。”珊杜趴在老旧的木门上,向里面窥探。
这两扇门上,也挂着铁链和大锁。
但因为门太破旧了,尤其是门框也有些变形,使木门四周都有一条不宽不窄的缝隙。
可珊杜什么也没有看到,缝隙被一条红色的,十分厚重的绒布帘遮挡住了。
“是啊!这两扇门很少被打开过。”牧霖先生走上前,解释说,“我也只看过几次。是一个废弃的实验室,自从我来到学校就这么称乎。但我进去看过,里面有许多单人床似的简易手术台,还有一些生锈的剪刀锤子什么的。再就是一些发黄的旧绷带,甚至还有沾着血迹的。”
“这么说,里面曾经是一个医疗室了?”维森惊讶又好奇地喊道,也扒着门缝,向里面瞧。
“很有可能!”牧霖先生说,“这里面的东西没人动过。还有一些塑像、乱七八糟的旧石膏、一些塑料的人体器官模型。”
说到这儿,他不由轻轻地吐了口气,用谨慎的语调说道,“我还在里面,看到过一个很大的玻璃瓶。泡着一条半截的人腿,脚指没了好几个,皮肤就像被猎狗撕扯过一样。还有一些文件档案,记载着人名和出生日期——”
杰西浑身一个激灵,感到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似乎看到了那条残腿,“它曾经是一个手术室?”
牧霖先生擦了擦额上的汗珠,“像这种老楼,最少也有八九十年的历史了。你们知道,那个年代——所以说,有各种可能。”
“为什么没有查清楚,它的历史呢?”杰西带着埋怨地说,“我想,这并没有多难。”
“我去市档案馆查过,”牧霖先生说,“得到的结论是:城市里,像这样具有文物意义的楼房有许多。许多都调查不清,地基下,为什么会有人骨头、生锈的枪弹,甚至是金银财宝、毒气面罩。”
他清了清嗓子,又带着神秘地说,“也许你们一直居住的老楼里,每天坐着吃午餐的餐桌对面的墙壁上,就有一具木乃伊在盯着你们呢!”
“怎么可能!”杰西感到身边扑来一股冷风,实验室里垂着的红绒布帘,缓慢地晃动了两下。
“这都是真事!是发生在两前年,一次拆迁旧楼建新楼的时候。”牧霖先生用缓慢又低沉的嗓音,说道,“就是我的父亲的那座老宅子里。据说,那栋房子,至少也有一百五十年的历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