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家里那扇沉旧的大门的时候,咯吱的声音居然连林锦诺也被重重的吓了一大跳。这个门也该改朝换代了吧,她盯着那扇旧门眼珠无奈的转了转。
锦诺,回来啦。独属于女人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来。快洗手,准备吃饭了。唉,也不知道你爸爸在做什么,还不回来。
这个家再不似先前般的冷冷清清,而是多了一点儿什么?欢声笑语?林锦诺摇摇头,被这个自己突然想到的成语而吓住了,这个破碎的家,这些自己恨的人,怎么会让她想到欢声笑语这个词呢?
锦诺,怎么了?
江妈妈发现林锦诺发呆的神色,有些担心的问到,并伸过过去准备摸摸她的额头。这个孩子不会生病了吧,从没有见她这么安静过。
没,我回房间了。林锦诺回过神来,躲开了江妈妈关心的手势。
唉,吃饭了。
恩,知道了,等一下。边说边往房间走,路过那个划分为秦安安的房间时林锦诺忍不住停下来侧目。
叮铃铃、叮铃铃……
一打开门,挂到窗边的风铃便一阵一阵的响起来。记得这个风铃还是很久以前林锦诺的妈妈亲手做的,林锦诺一直把它当做自己的宝贝,比珍惜自己的命更加珍惜。
只是,那个亲手做风铃的女人却早就在林锦诺的眼里,记忆里,渐渐隐退,唯有心里,还会轻轻柔柔的痛。
她伸手轻轻的抚摸那个漂亮的风铃。
锦诺,快出来吃饭了。
恩。林锦诺答到,顺势把包和手机扔到了那个堆满洋娃娃的柔软小床上,便闷头往外走去。
哥。
林锦诺看见秦安安时眼神恍惚了一下,微笑着叫了开来。既然事实都已这样,也就只好面对现实。
恩。秦安安低低的应了一声,还是不敢看林锦诺的眼睛。
你们爸爸怎么还不回来啊?江妈妈边把美味的饭菜端上桌边抱怨着,都吃饭的时间了也不着急,真是的。
林锦诺听着却笑了,虽然只是抱怨声,却让她越发的觉得像个家了。有爸爸,有妈妈,有儿女。每天儿女放学回家,妈妈在家料理家务并抱怨爸爸的晚归,好像一切都是那么的顺其自然。
砰。
厨房传来瓷器破碎的声音,打断了林锦诺的无限遐想。
怎么了?林锦诺和秦安安的声音同时响起,彼此互相目视了一秒钟的时间又迅速的低下头去了。
你们爸爸不会出什么事了吧?江妈妈看着碎裂的瓷小声的喃喃,伸手心神不宁的开始收拾那些碎片。
林锦诺马上跑过去帮忙,并低声劝告到,不会的,不会的,别瞎想。
他不是我爸爸。秦安安说完也低下头不再说话。
哎呀。林锦诺和江妈妈的声音同时响了起来,不约而同的,两个人居然那么巧的同时将手指给扎破了,流出了鲜红的血,看起来触目惊心的。
这无疑给大家都加重了那份不安的心。
叮铃铃……
座机刺耳的响声打破了这片暗谈灯光下的宁静。
我去接电话。江妈妈小声的像对林锦诺说,而又更像是对自己说的。
喂,什么?啪……电话滑落的声音让林锦诺感到心惊。
锦诺,锦诺……江妈妈的声音颤抖起来,走向林锦诺的步伐都是带着颤抖的,林锦诺感到不安,却不敢再胡乱猜想。
锦诺……
江妈妈蹲下来,将林锦诺的头揽过来靠在自己的胸前。锦诺,他们说,你爸爸出车祸了,抢救无效,死了……
呜呜……,林锦诺第一次靠在江妈妈的怀里,放声的大哭起来。
这个自己一直恨的男人,这个自己只期望他去死的男人,他真的死了。从此以后,都不会再出现在她的身边,明明昨天还是那样的鲜活,而今天就死了。
怎么会呢?怎么会呢?
林锦诺想不明白,这个男人他怎么就死了呢?
你明天请假,我们去见你爸爸最后一面。
有什么好哭的,不就是死个人么?秦安安愣了半晌之后低低的吼起来。
你凭什么这样说,凭什么?死的那个人是我爸爸而不是你爸爸,你当然不会难过。难道我哭的权力也没有了么?你这个铁石心肠的石头人。
林锦诺也吼起来。这个男人只有我可以讨厌,只有我……你连资格也没有,没有经历过的人,你有什么权力指责我?
秦安安走过去,低下头靠在她的耳边。
林锦诺,你是说经历丧父之病么?呵、我可是,比你更早经历,比你经历的更为刻骨铭心呢。
她望了望了他,眼神悲哀的没有讲话。而对面的江妈妈早已哭的快要晕死过去,完全没有注意他们在讲什么。
这也难怪了江妈妈,好不容易给秦安安找了一个爸爸,还以为此后的一生都会有所寄托,却没有想到,命薄如此。
林锦诺突然感到了命运的可怕,以及所托非人这个词。
第一次怕一个人睡觉,关上房门的那一刻,就好像是踏进了一个不复之地,一阵一阵的寒气让她害怕。
折腾到半夜好不容易睡着却又在凌晨时分被噩梦惊醒。她梦见那个男人满身是血的笑着问她,锦诺,叫我一声爸爸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