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哲学孔子与儒家学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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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宋明儒家(2)

(二)陆王心学

1.学派简述

宋明时期以陆九渊、王守仁为代表的唯心主义哲学流派。南宋时,陆九渊倡言心即理,针对朱熹等人的“理”在人心之外、“即物”才可“穷理”的理论,提出“发明本心”、“收其放心”的“简易”、“直捷”主张。他还同朱熹辩论过“无极”、“太极”等问题,成为与朱熹一派理学相持对立的一家,被称为“心学”。

这里还有一个著名的“鹅城之会”的故事。宋淳熙二年六月,朱熹曾与陆九渊在信州鹅湖寺相聚,就两学派之间的哲学分歧展开辩论。在认识论的问题上,朱熹强调“格物致知”,认为格物就是穷尽事物之理,致知就是推致其知以至其极。并认为,“致知格物只是一事”,是认识的两个方面。主张多读书,多观察事物,根据经验,加以分析、综合与归纳,然后得出结论。陆氏兄弟则从“心即理”出发,认为格物就是体认本心。主张“发明本心”,心明则万事万物的道理自然贯通,不必多读书,也不必忙于考察外界事物,去此心之蔽,就可以通晓事理,所以尊德性,养心神是最重要的,反对多做读书穷理之工夫,以为读书不是成为至贤的必由之路。会上,双方各执己见,互不相让。此次“鹅湖之会”,双方争议了三天,陆氏兄弟略占上风,但最终结果却是不欢而散。

由此可见,陆九渊与程朱理学不同,另有一套“明心见性”、“心即是理”的哲学观点,经明朝王阳明又发展为心学。陆九渊弟子很多,著名的有杨简、袁燮等人,杨简将“心即理”进一步发展成为“万物唯我”的唯我主义。宋代以后,由于程朱理学成为官方统治思想,陆学影响不如朱学大。

2.王守仁及其主要思想

王守仁(1472—1529年),字伯安,别号阳明,生于明宪宗成化八年,汉族,浙江余姚人,因被贬贵州时曾于阳明洞(今贵阳市修文县)学习,世称阳明先生、王阳明是我国明代著名的文学家、哲学家、思想家、政治家和军事家,是二程、朱、陆后的另一位大儒,“心学”流派的重要代表人物。

相传,守仁娠十四月而生。祖母梦神人自云中送儿下,因名云。五岁不能言,异人拊之,更名守仁,乃言。年十五,访客居庸、山海关,纵观山川形胜。弱冠举乡试,学大进。顾益好言兵,且善射。登弘治十二年进士。第二年,授刑部云南清吏司主事,后改兵部主事。弘治十八年,先生“专志授徒讲学”,和湛甘泉结交,“共以倡明圣学为事”。正德元年,一度被权宦刘瑾排挤,谪贵州龙场驿驿丞。历任江西吉安府庐陵县知县、南京太仆寺少卿及都察院左佥都御史,巡抚南赣,平定漳州詹师富、大帽山卢珂、大庾陈日龙、横水谢志珊、桶冈蓝天凤,浰头池仲容等匪徒暴乱。后因宦官许泰、张忠谗言,非但无功,反遭诬获咎,太监张永设法得以免祸,即称病居西湖净慈寺、九华山诸寺院。正德十六年初,始于南昌揭示“致良知”学说,终完成“心学”体系。六月升南京兵部尚书,九月归姚,会七十四弟子于龙泉山中山阁,指示“良知”之说。嘉靖六年,卒于江西南安青龙浦舟中,享年56岁,著有《王文成公全书》、《阳明全书》行世。

王守仁集心学之大成,在继承思孟学派的“尽心”、“良知”和陆九渊的“心即理”等学说的基础上,批判地吸收了朱熹那种超感性的先验范畴的“理”为本体学说,创立了王学,或称阳明心学。王守仁的心学体系,主要包括“心即理”、“知行合一”以及“致良知”三个命题。

(1)心即理

“心即理”是王守仁心学体系的基础。他对“心”的界说是:“身之主宰便是合,心之所发便是意,意之本体便是知,意之所在便是物。”(《传习录》)“耳目口鼻四肢,身也,非心安能视听言动?心欲视听言动,无耳目口鼻四肢亦不能。故无心则无身,无身则无心。但指其充塞处言之谓之身,指其主宰处言之谓之心,指心之发动处谓之意,指意之灵明处谓之知,指意之涉着处谓之物,只是一件。”(《传习录》)又说:“心不是一块血肉,凡知觉处便是心。如耳目之知视听,手足之知痛痒,此知觉便是心也。”(《传习录》)其说与程朱不同,心不只是一块血肉,而是身之主宰,是知觉(思维)的器官,是精神的实体。至于心与理的关系,王守仁也与程朱不二样,不是析而为二,而是合而为一的。他说:“夫求理于事事物物者,如求孝之理于其亲之谓也;求孝之理其于其亲,则孝之理果在于吾之心邪?抑果在于亲之身邪?假而果在于亲之身,则亲没之后,吾心遂无孝之理欤?见孺子之入井,必有恻隐之理。是恻隐之理果在于孺子之身欤?抑在于吾心之良知欤?其或不可以从之于井欤?其或可以手而援之欤?是皆所谓理也。是果在于孺子之身欤?抑果出于吾心之良知欤?以是例之,万事万物之理莫不皆然,是可以知析心与理为二之非矣。”(《传习录》)从“心即理”的命题出发,王守仁进一步论证了心外无理、心外无事。他说:“气合即理也。天下又有心外之事,心外之理乎?”“意在于事亲,即事亲便是一物,意在于事君,即事君便是一物,意在于仁民、爱物,即仁民、爱物便是一物,意在于视听言动,即视听言动便是一物。所以某说无心外之理,无心外之物。”(《传习录》)甚至说:“人者,天地万物之心也,心者,天地万物之主也。心即天,言心则天地万物皆举之矣。”(《阳明全书·答季德明》)

王守仁的“心即理”说,发展了陆九渊的“宇宙便是吾心,吾心即是宇宙”的思想,使之更富于主观色彩。《传习录》载:“先生游南镇,一友指岩中花树问曰:‘天下无心外之物。如此花树,在深山中自开自落,于我心亦何相关?’先生曰:‘你未看此花时,此花与汝心同归于寂;你来看此花时,则此花颜色一时明白起来,便知此花不在你的心外。’”这就把主观能动作用夸大到了荒谬的程度,用主观吞没了客观。不过,“心即理”的命题也有其合理的因素,它弥补了程朱“性即理”在理论上的疏漏;强调了人的主观能动作用;“无心则无身,无身则无心”,探讨了思维与感觉的关系,虽然他没有得出正确的结论,但仍然是有意义的;把全部问题放在身、心、意、知这种不能脱离血肉之躯的主体精神上,从而发展为王哉的“任心之自然”和王灵的“乐是心之本体”,乃是逻辑的必然。于是,王学的末流便逐渐成了理学的“异端”。

(2)知行合一

王守仁的“知行合一”命题是针对当时的社会弊病而下的“药”。他说:“今人却将知行分作两件去做,以为必先知了,然后能行,我如今且去讲习讨论做知的工夫,待知得真了,方去做行的工夫,故遂终身不行,亦遂终身不知。此不是小病痛,其来已非一日矣。某今说个知行合一,正是对病的药,又不是某凿空杜撰,知行本体原是如此。”(《传习录》)由于世人把知行分作两件,所以不仅不在行上下工夫,而且对知也忽略了。王守仁说:“今人学何,只因知行分作两件,故有一念发动,虽是不善,然却未曾行,便不去禁止。我今说个‘知行合一’,正要人晓得一念发动处,便即是行了;发动处有不善,就将这不善的念克倒了,须要彻根彻底不使那一念不善潜伏在胸中。此是我立言宗旨。”(《传习录》)知与行是辩证的关系,将其割裂为二固然不对,但用知代替行,吞并行同样是错误的。不过,我们应当看到,王守仁极大地强调了主体实践的能动性;反对追求纯客观认识的知,反对脱离行的知,因而使得他的后学日益摒弃程朱“敬义挟持”的修养工夫,而对现实采取积极的干预态度。

知、行本来是两个不同的概念,王守仁却用“知行本体原来如此”,实即“心之本体”把两者“合一”了。他说:“某尝说知是行的主意,行是知的工夫,知是行之始,行是知之成。若会得时,只说一个知已自有行在,只说一个行已自有知在。”(《传习录》)又说:“知之真切笃实处即是行,行之明觉精察处即是知,知行工夫本不可离,只为后世学者分作两截用功,失却知、行本体,故有合一并进之说,真知即所以为行,不行不足谓之知。”(《传习录》)他还举《大学》之“如好好色,如恶恶臭”来论证见好色时已自好了,闻恶臭时已自恶了,这就是知行的本体。

(3)致良知

“致良知”是王守仁心学思想体系的核心。他说他生平讲学,只是“致良知,三字。良知之外,别无知矣。故‘致良知’是圣人教人第一义”(《传习录》)。“良知”就是“天理”,“致良知”就是克制私欲,恢复心体无善无恶之本来面目,即“存天理,去人欲”。

“良知”是人心所固有的善性,如见父自然知孝,见兄自然知弟,见孺子入井自然知恻隐,是不假外求的。而且,自古至今,无论圣愚,都是相同的。认为“是非之心,不虑而知,不学而能”的“良知”是人心固有的,自然是唯心论先验论,但认为“良知”是无论圣愚皆同的,这就无异于否定了贤愚不肖的区别,承认人人都可成为圣人。这在当时是有十分重要意义的。

“良知”既然是人心固有的善性,则人人都应该是善的。但现实并非如此。王守仁解释说,这是由于除圣人之外,一般人容易受物欲之蔽所致。因此,“须学以去其昏蔽”,即须加一番“省察克治”、“致知格物”的工夫。这似乎又回到了程朱“居敬穷理”的老路,其实不然。王守仁反对程朱的“格物致知”,反对“即物穷理”,主张在心上用工夫。他说:“若鄙人所谓‘致知格物’者,致吾心之良知于事事物物也。吾心之良知,即所谓‘天理护也。’致吾心良知之‘天理’,于事事物物,则事事物物皆得其理矣。致吾心之良知者,致知也。事事物物皆得其理者,格物也。是合心与理而为一者也。”(《传习录》)他主张不论有事还是无事,都要一心在“天理”上用功,所以“居敬”就是“穷理”。他说:“就穷理专一处说,便谓之居敬,就居敬精密处说,便谓之穷理,却不是居敬时别有个心穷理,穷理时别有个心居敬。名虽不同,工夫只是一事。”(《传习录》)这种一心只在“天理”上用功的修养方法,王守仁认为是“真切简易”,“虽至愚下品,一提便省觉”的救世良方。他说:“世之君子唯务致其良知,则自能公是非,同好恶,视人犹己,视国犹家,而以天地万物为一体,求天下无治,不可得矣。”(《传习录》)刘宗周也认为,以“致良知”“救学者支离眩鹜、务华而绝根之病,可谓震霆启寐,烈耀破迷,自孔孟以来,未有若此之深切著明者也”(《明儒学案·师说》)。

王守仁是陆九渊以后影响最大的主观唯心主义哲学家。明代后期,王学大盛,出现了众多流派,其中以王艮为代表的泰州学派和李贽等人影响较大。泰州学派内部各人思想不尽相同,但有个共同的趋势,就是强调儒家的“圣”、“贤”是人人可成的,即便是“农工商贾”也可以成圣成贤,声称“人人天地性,个个圣贤心”。李贽还提出“是非无定质”,反对封建专制主义的思想禁锢。明亡之后,以阳明学大儒黄宗羲为代表的一些儒家学者对历史进行了反思,认为“为天下之大害者,君而已矣”。尽管王守仁的心学思想体系存在某些缺陷,但这并不影响他在中国儒学史和思想史上的地位,也决不会减弱他对当时以及后世的巨大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