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风远把她抱回客栈放在躺椅上,扯了包在她脚上的两块布,取来一瓶药水,蹙着眉心道:“会有点疼,你忍耐一下。”
花逸点头,结果滕风远刚把药水涂上去的时候,她就发出杀猪一样的叫声,还踢翻了滕风远拿在手上的药水,要不是滕风远手快赶紧接住,整瓶药都会被打翻。
滕风远只好柔声哄她,“忍一忍,要是发炎溃脓了以后会更疼。”
花逸觉得不能白疼,应该趁此机会争取点福利,带着哭腔道,“好疼,尊主,那你不追究我跑出来的事情行不行?人家疼死了。”
见滕风远紧抿唇线看她,花逸又叫唤疼,“你不要打我,人家已经很可怜了,现在都走不了路。”
“我什么时候打过你?”滕风远叹气,他了解花逸,这个女人就跟小孩子一样,越哄她越没完没了,所以他沉了沉脸,“你还上药吗?不上我就拿出去。”
花逸果然老实了,咬紧牙关不再乱叫,但五官却痛苦地拧在一起,滕风远用药水给她擦完一只脚,再抹上一层药膏,拿来纱布轻柔给她裹上,看她眼泪都出来了,心痛地叹息:“你看你跑出来,结果搞成这样。”
两只脚都上好药包扎完毕,滕风远唤人准备了一只矮矮的洗澡盆,放上水之后他把门闩插上,就过来脱花逸的衣服,花逸不让,“尊主,我自己来。”
“我帮你洗,”他的语气依旧很柔,但没有商量的余地,“你现在连路都走不了。”
他把她抱进盆中,两只脚放在澡盆边沿以免沾到水,拿起擦澡巾温柔地擦拭她娇嫩的皮肤,花逸受了伤,从昨晚折腾到现在早已经没了力气,懒洋洋地靠在他身上。
滕风远既心疼她,但又喜欢花逸这份难得的温存,他在她身上轻柔地画圈,擦洗她胸前柔软时半分邪念也无,亲了亲她的额头,“花逸,没事的,有我在。”
花逸的皮肤很好,白皙滑嫩,像一颗散发着淡淡荧辉的珍珠,只是被裹成粽子的那两只脚破坏了美感,他忍不住蹙眉,手上动作却轻柔到极点,
花逸觉得今日滕风远格外温柔,看来上来他受伤时自己没有白照顾他。
沐浴之后滕风远替她换上一套睡衣,把她抱到桌边,花逸一天没吃东西,却一点胃口都没有,喝了半碗粥躺到床上,滕风远看她身体疲乏,眼皮似乎都在打架,放下帐子,灭了大部分烛光,远远留了一盏蜡烛。
花逸往日入睡极快,结果今日滕风远洗漱完毕,上床时发现花逸还没睡着,他轻轻拍了拍她,“好好睡,明天就没这么疼了,要出恭就叫我。”
暗夜中滕风远听着她带着疼痛的呼吸,自己也没了睡意,侧身微微抱了她,花逸实在疼,睁开眼睛委屈道:“尊主,我疼得睡不着,你能不能弹琴给我听?”
这是花逸第一次主动说想听他弹琴,滕风远爬起来穿衣服,“我去找一把琴。”
自然不是他亲自去找,出门吩咐了手下一声,不多会就拿回一把琴,调好音,滕风远也没说别的,开始弹那首《花间逸》。
曲音和缓悠扬,潺潺如流水,甜蜜的相遇,火热的爱恋,缠绵的感情全都徐徐展现出来,就算是不通音律的人,也能听懂里面所包含的情意。
这曲子略长,等一曲弹完,滕风远没等到花逸发表一句评论,到床边一看,她已经睡过去。
滕风远叹口气,她到底还是不能完整听他弹完这首曲子。
不过没关系,至少他的琴技终于派上了用场——虽然是催眠。
此后花逸倒是不再排斥他的琴,还经常让他弹给她听,当然,时间肯定是在她躺在床上之后。
滕风远翌日早上也没去练功,在床上静静地抱着她,看着花逸安静地睡颜,窗棂上漏进的阳光无声地移动光影,滕风远忽然觉得,原来等待另一个人醒来,也是一件甜蜜的事情。
花逸醒来时见滕风远还在床上,大感意外,“你今天怎么没去练功?”
“偶尔停一天无关紧要。”滕风远是怕她行动不便,他此次是出来找她,没带丫鬟,自然没人照顾花逸。
花逸两只脚裹得像粽子,鞋都穿不了,她这个人极为识时务,这时候老实温驯得像只小绵羊,滕风远在她额上印上几个浅吻,她投桃报李地凑过去碰了碰他的鼻尖,反正两个人已经负距离深入接触了,亲几下有什么好矫情?
滕风远的眸子却染上了笑意,像是夏日荷塘的莲花,在湛白的阳光下灼灼其华。
他知她躺床上无聊,给她找了两册话本子,拎了两包果仁过来,午餐更是丰富,小龙虾想吃多少有多少,葱爆腰花,当归鸡汤……有荤有素,不仅如此,还有一点花逸不知道,其实全都是些增加女人欲望的食物。
两人发生关系之后,滕风远就好好研习了一把,从手法到食物,一样都没放过,还特别招呼过别院的厨子,他还就喜欢看花逸缠着他的样子,不能征服女人身体的男人不是好男人。
可怜的花逸一直吃得贼开心,当然,不可否认,她的身体确实大有好转。
是夜月朗星稀,滕风远弹完琴把花逸催眠之后换了一身夜行服,带上面罩融入夜色之中,直奔简城最大的花街。
此时时间已经不早,街道两旁的店铺大多已经闭门打烊,花街却依旧灯笼辉煌,当中最大的一家名为万花楼,楼宇气派,姑娘娇俏,滕风远已经打听好,狄千磊今晚来了此处。
简城驻扎有一支军队,狄千磊为带兵都尉,晚上自然要回军中,一番云雨之后,恋恋不舍地起身,床上女人还拉着他,满脸不舍,“都尉大人这么早就走,再让奴家伺候你一会嘛。”
烟花女子自然使得一手好媚功,水蛇一样缠着狄千磊的腰,狄千磊捏了她胸部两把,到底还是要离开,拿过旁边衣服,亵衣还未穿上,窗外忽然扑进来一个黑衣人,狄千磊刚看到他的影子,他已经飘了过来,手上一把长剑直接贯入狄千磊咽喉。
待他抽回剑时,鲜血喷射而出。
一击得手,那人立即闪身,又从窗外跳了出去。
等门外狄千磊的护卫跑进来时,屋中只剩瑟缩在床上吓得惊叫不停的女人,往窗外看去,哪里有黑衣人的影子?
滕风远径直去了郊外,脱了那身夜行衣,在湖里洗了个澡,才换上衣服回了客栈。
饶是花逸没出客栈,翌日早上也听到了狄千磊的死讯,“狄都尉昨晚死在了万花楼,一剑毙命,听说身上什么都没穿……。”
那语气,八卦之意十足,反复惊叹“啊呀呀,居然没穿衣服”!
滕风远进屋的时候,花逸就问了,“是你做的,还是你让人做的?”
“我自己做的,他毕竟是宁王的儿子,做得不干净会很麻烦。”
花逸惊讶,“你还真帮我报仇去了?”
“我答应了你。”滕风远道,“不过狄千霜,她在我找到你那天早上就和司空骞一起回了天都。”
花逸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半晌才道:“狄千霜就算了,她家里是皇亲国戚,惹上了实在麻烦,狄千磊一条命已经足以平我心中不忿。”
“我既然应了你,自然会做到。”滕风远倒是坚持。
天都乃大丰国都所在,守卫深严,武林人士也不敢在那里放肆,滕风远不想给穿云教惹上麻烦,思量再三,准备匿名出钱买杀手行事,当即让肖承去联络。
过了两日,肖承回来禀报,“亡幽宫不接这个单子,冥门愿意接,但是他们要价很高。”
江湖人士各有各的地盘,一般都不愿意和朝廷直接作对,天都不是能随便下手的地方,狄千霜是御封的郡主,现在和司空骞形影不离,风险高,下手难。
滕风远问:“多少?”
“四十万两白银,”肖承答道,他觉得太贵,“尊主,属下不赞成这么做,银子都是弟兄们挣来的,你若是动用这么多,长老又会有意见。”
穿云教占据槐江、钱来山一带,把持了槐江水运,还有几条商用要道,收入虽多,但人也多,处处都要用钱。
滕风远还未回答,里间的门被猛然打开,花逸出现在门口,“你说多少?”
她的脚已经好了许多,找双大鞋也能走路,这两天也没听滕风远说,她还真没想到滕风远还在计较狄千霜的事。
肖承重复了一遍,花逸不干了,幽怨起来,“她凭什么值四十万两白银啊?人人争抢的通衍心经还没卖到这个价钱,就她那样,长得又不是倾国倾城,凭什么?”她当即立断,“尊主,不要答应。”
四十万两白银,要是给花逸的话,她做梦都能笑醒,谁还管狄千霜是哪根葱?
滕风远挥手让肖承出去,看向花逸,“你不恨她吗?”
“她不配。”花逸道,人生苦短,她哪有空去恨她?顶多是讨厌而已,若司空骞真喜欢她,狄千霜怎么可能成为横亘在他们中间的那个人?
她又腆着脸问滕风远,“尊主,与其在她身上花那么多银子,不如把银子直接给我,或者,一半也行……。”看滕风远起身准备出去,她还在他身后叫:“要不然一成也行,我帮你省了这么多银子,你好歹也要分点给我……。”
看滕风远头也不回,花逸碎碎念,“越有钱的人越小气……。”
滕风远再进屋的时候手上拿了一个瓷瓶,“刚让人拿来的凝玉膏,你脚上的伤不深,好好用药不会留下痕迹。”
滕风远把她抱到床上,拆了纱布替她抹药,花逸已经不怎么疼了,她靠坐床上,周围很安静,只有滕风远在细心给她擦药,他微微低头,眼睫半垂,前额、鼻梁和玉雕一样的下巴形成的剪影好看得像是艺术品一样,花逸看得入了神,她想伸手去摸他的脸,又觉得唐突了这份美感,喃喃低语,“你长得真好。”
不能说好看,因为那过于温和柔弱;也不是用英俊,那不足以描述他的内涵;更不是漂亮,那过于轻浮;花逸觉得惊奇,她认识他也有好几年,虽然一直觉得他五官长得不错,但从来没有觉得他帅得这么人神共愤。
滕风远没说话,认真地替她涂抹药膏,修长的手指轻柔地按在她的脚面,带来一阵阵浅痒。花逸却不高兴了,“你对我这么好干嘛?”
害她觉得他好像喜欢自己一样,她赌气一样抢过滕风远手里的药膏,自己涂抹上药,抬头再瞅着滕风远的时候微撅了嘴,男人长得好真让人讨厌。尤其是侍妾一大堆,还要装柔情的男人更讨厌,博爱的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才不会喜欢这样的男人,她要走得潇潇洒洒,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我受伤的时候你也照顾过我。”
滕风远抬眸看着她,如是道。
花逸看他一眼,怎么看你也不像投桃报李的好人啊?
尊主大人当然不是好人,等花逸把药上好,纱布裹好,滕风远开始清帐,“看你脚也好得差不多,我们来好好算一算你这回逃跑的事情。”
花逸一下子就蔫了,抱着脚喊疼,“我受伤了,伤得这么严重,难道你心里还不痛快吗?”
“不痛快。”滕风远看着她。
花逸往床里面缩,抱着薄被怯怯地看他,“你就当我受过教训了嘛,我真的很疼,以后再也不跑了。”
滕风远上床准备把她拉出来,花逸没躲开,反而主动往他怀里钻,搂着他的脖子,软软糯糯的撒娇:“尊主最好了,不要跟我一般计较。”
女人嘛,就要能屈能伸。
滕风远伸手开始脱她的衣服,花逸很老实地配合他,男人就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欢爱一场这事就算过去了。滕风远把她脱光了,大手在她身上摩挲,“你说,你上回把药下在哪里?这里,”滕风远指了指她的颈侧,又摸到她的胸,“还是这里?”
花逸低声回答,“胸上。”
这招实在太坏,滕风远眸色暗沉,“不可原谅。”
他从纱帐上取下两个竹夹,又夹在花逸的胸前柔软上,花逸疼得叫出声,滕风远这回没妥协,威严道:“不许取下来。”
他的手摸着她光洁的小腿,问,“花逸,你是不是在东阳郡的布火城外有田宅?”
花逸目中的警惕一闪而过,又慌忙掩去,“哪有?我穷得很,就是从你那里卷了点银子走。”
“据我所知,你在那里有两百亩良田,另外在布火城内还有两家出租出去的商铺。”滕风远意味不明地看着她,停了好一会才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除非你这辈子都不去收租,不然不管你怎么跑,我都能找到你。”
花逸的第一桶金来自滕风远,富二代就是富二代,出手都是大面额银票,当年花逸拿了他的钱,自然要想办法养活自己,她这个人懒,又没有关系背景,所以最方便的赚钱方法就是买田买地买商铺,然后坐等收租就行,这可是她的饭碗,是她能逍遥自在的前提,她一向不跟人提起,没想到被滕风远挖出来了。
滕风远还在摸她的小腿,威胁道:“如果下次再跑被我抓回来,你说是把你的腿打折还是把你的脚筋挑断?”
花逸怕他,赶紧道:“我不敢了。”
此后花逸每天起床都要把这句话念上三遍,晚上睡觉前念上三遍,欢爱结束后还要念上三遍。
滕风远在旁边听得蔚为满意,花逸在心头鄙视他:不就是说几句话吗?你还真以为我会老实呆在你身边?真是幼稚!
直到很久以后,滕风远已经深深印在花逸心底的时候,花逸才发觉滕风远此招十分阴险,他压根就是在给她洗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