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航母时代的号角——中途岛海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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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杀向中途岛(6)

6月4日这天,“约克城号”拖到8时38分才派出飞机。飞行长M·E·阿诺德海军中校认为南云不会保持中途岛的航向不变;因为如果他保持原航向,那么当‘约克城号’的飞机到达该海域上空时,南云高中途岛顶多只有八、九十海里了。因此阿诺德命令各中队长继续在最后一次通报的敌阵位以东飞行。如果没发现航空母舰,就右转返航,这项命令,再加上推迟起飞,反倒使美国人走了好运。

兰斯·E·梅西海军少校的VT-3率先起飞,紧接着是约翰·S·撒奇海军少校的6架野猫式升空。弗莱彻派不出更多的飞机了,他还要留一些在舰上来掩护VS-3,以对付万一在天边再出现的日本航空母舰。

梅西是美国海军里最有作战经验的鱼雷机驾驶员之一。他在VT-6服役时,曾参加过该中队早期的历次战斗。1942年4月17日他调任VT-3中队长。他斗志高昂、技术娴熟、经过长期学校训练、在瓦胡岛的卡内奥赫海军航空站有丰富的实践经验。在他的推动下,VT-3以良好的临战姿态投入了中途岛战役。

另外,梅西和精明强干的杰米·撒奇在战斗机护航战术方面曾有过密切合作。野猫式要对付零式机,只有飞得高才能获得足够的俯冲速度。撒奇派两架F4F-4机在2500英尺高度紧贴云层下方飞行,一旦遭日本截击飞机的攻击,这两架F4F-4机就用机上无线电发出警报,撒奇和其余3架战斗机在5000英尺以上高度飞行,如有情况,就俯冲下来。空中掩护力量薄弱到如此地步,真是个悲剧,要不然就真有点滑稽可笑了。作战技术再高,决心再大,总是尺幅之绢做不成床罩的。撒奇发明了一种战术,希望以此能缩小双方力量的悬殊。这种战术后来被称为“撤奇闪避”:野猫式双机活动,一架被零式机咬上后(这是日机的惯用战术),它就转身向敌机进攻。

10时15分,“赤城号”观察哨发现左舷4.5万米处有“敌鱼雷机群,共12架”。零式机飞行员藤田本想抓紧时间吃两口午饭,因为那天上午他睡过了头,未吃早饭就上了飞机。他一口饭还没到口,又响起战斗警报。他和两名战友又立即起飞了。他们的飞机是“苍龙号”上唯一能立即投入战斗的飞机。

几架零式机向在云层下方飞行的那架野猫式发起攻击。撒奇率众机俯冲下来参战。美战斗机全力以赴地进行这场传统的格斗。撒奇和他的僚机飞行员R·A·M·迪布海军少尉两人的撒奇闪避术可谓炉火纯青,似乎他们是干这一手多年的行家。从空中格斗这一角度严格地说,撒奇打得不错。爱德华.巴西特海军少尉的飞机在交战初起火坠落,撒奇损失了一架飞机。丹尼尔·C·西迪少尉驾着受重伤的野猫式飞抵特混舰队上空。由于飞不到“约克城号”,他只好摔降在“大黄蜂号”上,结果这架飞机也报销了。其余4架飞机因油料即将耗尽而撤出了战斗。就这批战斗机的主要任务——掩护VT-3而官,它们还不如不参加一战斗。

藤田决定撇开战斗机去攻击轰炸机。他的两名战友不知去向。他又饿又累,还以为只剩下自己在孤军奋战。他冲向敌机编队,攻击编队的边缘,击落了两架敌机。当他如法炮制,再度进攻时,又有大约10架零式机和他一起并肩作战了。

现在该藤田倒霉了;在飞返“苍龙号”途中,他的飞机被已方高炮击中起火。他只好跳伞——这并非一个愉快的抉择,因为他的零式机这时已坠落至离海面大约200米处。等他掉进海里,他的降落伞才张开。幸亏有救生衣,他才迅速浮出水面。但他被降落伞上的绳子缠住,像落进网里的鱼儿,挣扎许久后才得以脱身。

与此同时,18-20架零式机怒吼着扑向梅西率领的破坏者式,集中攻击长机。梅西未能飞越由驱逐舰组成的外围防线时就被击落。他的僚机驾驶员最后看见他时,他已爬出烈焰腾腾的座舱,站在飞机残存的翼上,但由于高度太低而无法跳伞。

渊田和他的飞行员们站在飞行甲板上。他们看见零式机接二连三地击落鱼雷机,就欢呼着,打着唿哨以表示鼓励和祝贺。接着,一群破坏者式向“赤城号”扑来,但在最佳投雷时刻,它们却呼啸着从航空母舰上方飞过,冲向了“苍龙号”。这使渊田惊异不已。山口的旗舰几乎被鱼雷的航迹所包围,但一枚鱼雷也没有命中。

机长威廉·C·埃斯德斯是个经验丰富、身手不凡的鱼雷机飞行员。他一马当先,率领本分队的5架飞机冲向“飞龙号”。另外6名驾驶员像梅西一样,尚未到达投放鱼雷的有效距离时就被击落了。埃斯德斯分队的5架飞机都把鱼雷投了下去,但“飞龙号”舰长加来止男海军大佐猛地把航空母舰转向右舷,结果3枚鱼雷从舰首方向疾驶而过,另外两条从舰尾方向脱靶。航空母舰后甲板上停放的飞机已做好了起飞准备,这一切埃斯德斯都看在眼里。他无暇观察攻击结果究竟如何,因为几乎到处都是零式机,正把他赶出这一海区。他的飞机受了重创,但他摆脱了零式机的追击。他在“约克城号”刚好可以观察到的海面紧急迫降。那天晚些时候,他被“汉曼号”驱逐舰救起,这时他的机枪手已因伤势过重牺牲了。

“岚号”驱逐舰从离机动部队不远的海里捞起一名美国飞行员。这是个来自芝加哥的23岁的少尉。“岚号”的鱼雷长谷川清澄是舰上唯一懂点英文的人,所以由他来审讯俘虏,但他只能大体看懂一点、写上几句,嘴上说不出来。所以像这样以书面问答来审讯,进展就十分缓慢。审讯至少带有某种威胁性,因为在审讯过程中,谷川总是居高临下,手持军刀进行威逼。

这位美国人也许是因为受了惊吓,也许是因为筋疲力尽了,意识不到他交待的情况意味着什么。也许他以为战斗进展很快,他听谈的对日本人已没有什么价值。也许他抱有一种懦弱的、但却是人所共有的天真的希望:只要开口,就可免去一死。不管他的动机如何,他泄露了一些重要军情。第四驱逐舰分队司令有贺幸作海军大佐于13时向南云、近藤和山本发了一份电报(其内容本书将在适当时候加以叙述)。这个年轻人与敌人合作并没有什么好的结果。日本人还是杀了他,他的尸体不是自己掉进了海里,就是被扔入海里去的。

6月4日起飞的41架破坏者式,只有4架飞回航空母舰,但都被打得狼狈不堪。谁也没有因失去这些飞机而感到难过。在现代战争中,像这样陈旧而笨重的TBD机早巳过时,应该尽早由TBF机来取代。但是损失了像沃尔德伦、林赛、梅西以及他们的年轻战友们,实在是个令人痛心的打击。

VT-8、VT-6和VT-3的牺牲对美国取得中途岛海战的胜利究竟作出了什么贡献,乃是值得深思的问题。一般的看法是:它们作出了可贵的贡献,虽然它们计划不周;但却作战勇敢,它们的进攻分散了日本人对前来实施攻击的美俯冲轰炸机的注意力。另一些人认为,这一功劳应归于VT-3以及撒奇的野猫式,因为VT-8和VT-6进攻失利后,零式机有足够时间爬升到更高处。只要查对一下日方的大事记,就可以看出,持这种看法的人是有道理的。

但其它因素也须考虑。日方所作的抉择也是不容忽视的,因为日本人并非没有观察到来犯的俯冲轰炸机。从南云的作战记录上可以清楚地看到,护航舰艇一发现美机进入外层防线,就立即发过警报。日本航空母舰完全可以抽调部分正在截击鱼雷机的零式机去对付这一新的威胁,因为这只能是一批俯冲轰炸机。日本人擅长鱼雷攻击,从某种程度来说,他们对这个战术着了迷,所以就集中力量对付TBD了。尽管美国人投放鱼雷技术水平之低为人们所不齿,而且美国鱼雷质量也太差,但只要偶尔有一枚鱼雷命中,就会成为向国内报告的一桩大事。

此外,美国陆基机或舰载机的进攻虽说是劳而无功,却使南云的机动部队整个上午疲于奔命。尤其是日本的战斗机飞行员,他们承受着巨大的压力。至少在这一点上,参战的美国人都为美国获得总的胜利作出了一定的贡献。

六、烈火熊熊的地狱

韦德·麦克拉斯基在2万英尺高空飞行,目力远及海天相接处,但他所看到的只是浩瀚无垠的太平洋。9时20分,他已到达离“企业号”142海里的预期截击点。在他左侧远处,海洋的质地发生了细微的变化,说明中途岛的浅滩就在海天相接处那边。在他编队最左侧的一些飞行员看见,遭空袭后的中途岛上空仍然烟雾腾腾。可是日本机动部队在哪里呢?

麦克拉斯基短而结实的身材很像他驾驶的SBD无畏式俯冲轰炸机。他当年学飞的是战斗机,以后驾驶的也是战斗机,对SBD机几乎是陌生的。1940年6月他到“企业号”任VF-6的中队长,1942年3月15日他晋升为飞行大队长,负责指挥“企业号”上全部飞行人员。自那似后,他忙里偷闲,很快使自己熟悉了无畏式机的性能。现在当他率领32架俯冲轰炸机去战斗时,他对于在航空母舰上起降已经很熟练了,但还从未从SBD机上投过弹呢。所以没人会说麦克拉斯基是个经验丰富的俯冲轰炸机驾驶员,他自己就更不会这样说了。他具有指挥才能,英勇无畏,而且能处变不惊、随机应变。连轻易不用形容词的斯普鲁恩斯也称赞麦克拉斯基“很了不起”。

眼下的局面是对他的全面考验。他会认为自己比日本人先期到达该海域,因而可以在这里盘旋以待南云舰队的出现吗?或他是否应该继续向中途岛飞去,以防万一他落在日本人后面?他们的飞机已消耗了大量油料,现在他已不可能派它们采取那种常规的扩展正方形的空中搜索方式来寻找敌人的行踪。他是否应该趁油料尚未用尽时命令各机飞返“企业号”?不论作出何种决定,都是刻不容缓的,因为现在所剩的油料只能再维持15分钟的侦察飞行,15分钟后他就只好率众机返航了。

麦克拉斯基迅速看了一下标图板,决定沿240°方向再飞35海里,然后转向西北与预计的日本舰队的航线成平行飞行。“企业号”舰长默里称这一决定是“整个作战中最重要的决定”。尼米兹也赞同,说它是“这次战役中最重要的决定,产生了决定性的后果”。

SBD机向西北方向飞行了大约7分钟。9时55分,麦克拉斯基发现波光粼粼的湛蓝色海面上有一道军舰驶过后留下的长长的白色航迹。他抓起望远镜,沿着这条航迹观察,发现一艘军舰——他认为是艘“巡洋舰”——正朝北疾驶而去。他的推断很正确:既然这艘“巡洋舰”舰长如此行色匆匆,一定是想赶上日本舰队的其余舰只。因此麦克拉斯基把航向由西北改为正北,紧跟那艘疾驶的军舰。这个糊里糊涂的向导是“岚号”驱逐舰。南云改变航向时,它正忙于向“舡鱼号”投放深水炸弹,因而掉了队。

麦克拉斯基在跟踪“岚号”时,损失了尤金·A·格林的那架飞机。其原因至今仍是个谜。有报告说,格林和他的机枪手在距离美军舰队大约40海里处爬上了救生筏,但此后就无影无踪了。

“企业号”的俯冲轰炸机随麦克拉斯基跟踪那艘日本驱逐舰,大约19分钟后就发现了敌舰队。但麦克拉斯基所遇到的麻烦并未就此完结。正当托尼·F·施奈德海军少尉的小组飞入日本护航舰只的外围时,他的飞机油料耗尽,只好向南飞,在海上迫降。他和机枪手在救生筏上过了三天才被一架PBY机救起,送到中途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