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一百个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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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岛国焦灼(1)

野狐禅

实际上,大和民族究竟形成于何时,先人来自于何方,在渺茫的史诗和纷纭的传说中早已不可追寻。现在可以确定的是,早在公元前的某个时间,就开始了向日本的持续且不断增长的移民迁徙。移民大抵是黄皮肤的蒙古人种,主要由来自两伯利亚及中国东北的通古斯人、南洋群岛的马来人、中南半岛的印支人、长江下游的吴越人,及汉人和朝鲜人混合形成。他们沿着朝鲜半岛而下,渡过海峡,登上了这个位于东亚尽头、曙光总是第一抹生起却是火山密布的列岛。

1979年,日本大阪教育大学人类学名誉教授鸟越宪三郎最早发表新说——“日本人的发源地在中国云南省”。1984年2月23日,致力于社会人类文化研究的鸟越宪教授对外宣布:“对被认为是从云南南下的泰国山岳地带(泰国北部)的少数民族进行了实地考察,结果发现了所有婴儿的臀部都有胎斑”。鸟越宪教授就这一发现又强调:“日本人在体质上所具有的胎斑渊源是云南,这是一个旁证,证实这个地区是日本人的发源地。”

1988年9月,日本电视工作者同盟抵达云南,其任务就是拍摄《日本人的起源》。

此后,日本学者们的推论又由“倭人起源于云南”,进一步演绎为“倭人的祖先为云南的少数民族”,其范围与核心,基本圈定为彝族、哈尼族、傣族等多种说法。

持“彝族说”的理由是,鸟越宪三郎、佐佐木高明和渡部忠世等专家到云南考察后发现石林等地撒尼人(彝支系)的“火把节”,类似日本的“盂兰盆节”,即在日本的纪伊半岛,同一天也举行“火把节”,而在日本南部纪伊半岛的神户、京都、大阪、奈良、和歌山等地,正是中国传统文化在日本表现最为集中的地方……

持“哈尼族说”的理由是,有日本人惊奇地发现,中国云南的哈尼族与日本大和民族的信仰都具有相似的“万物有灵”观念,特别是在诸神中,日本族最有权威的“天照大神”和哈尼族的“阿匹梅烟”都为女性,亦同是太阳神;日本崇拜“谷神”并奉樱花为国花,哈尼族也崇拜“谷神”,并视樱桃树、樱桃花为神花…

“傣族说”的看法仍出于鸟越宪、佐佐木和渡部等位学者。对于被认为是从云南南下的泰国山岳地带的少数民族,他们曾经进行了实地考察,结果发现所有婴儿的臀部都有胎斑,同时,也在西双版纳傣族中发现了胎斑。所谓“胎斑”,是指在婴儿臀部及腰、背和肩等各部分皮肤出现的青色斑纹。原因是在皮肤真皮上有黑色素细胞,它随着年龄的增长逐渐消失。日本人恰有这一人种胎斑的类似性,而且在西日本九州、本州有许多人的血型是A型,这一点也与云南和泰国内地相同……

(《云南日报·大观周刊》2000年11月15日报道)

1996年开始,中国及日本的一些学者们组成“江南人骨中日共同调查团”,对中国江苏省发掘出来的春秋至西汉时代(即公元前6世纪至公元1世纪)的人骨,及差不多同期出土的日本北九州及山口县绳纹至弥生时代的人骨,进行了3年的对比研究。经过DNA检验分析,两者的排列次序某部分竟然一致,证明两者源白相同的祖先。这就是说,日本人的祖先更确定为远不止边陲南疆的中国人。

中日两国,不但同种,而且同宗。

(日本《产经新闻》1999年3月19日报道)

据民间传说,秦始皇统一中国以后,为了寻求长生不老药,曾派徐福率领3000名童男、童女,乘由50艘船组成的庞大船队,东渡日本寻找长生不老药。结果没有找到,徐福想打道回府,有手下提醒他,你没有完成皇上交办的差事,回去只有死路一条,不如十脆留下来,徐福一行就留下了。

这时的日本仍处在石器时代,大多数日本人蓄着长发,用绳结扎在头顶,并用一条白布系在额头上。直到今天,日本人还很喜欢在节日里将白布条系在额前。他们大多为黥面文身的渔民,渔民们认为下海捕鱼时文身是诱惑鱼的一种好办法。女人们穿的衣服不过是一块在颈部挖了个洞的布,就像墨西哥人的披风。人们性格平和,不会嫉妒。实行的是一夫多妻制,一般一个男人可娶四五个妻子。日本人喜欢喝酒,像马来人、印度人那样用手抓取食物。那时他们没有肉吃,通常吃鱼、蔬菜和大米。据说当时徐福便发现日本人长寿,可以活到80到90岁,有的甚至活到100岁。他还发现他们在种稻和捕鱼之外,还特别擅长巫术、预言、占星和用泥土占卜。

徐福可能是第一个将中国古代文化与文明传播到日本的人。

从奈良往西南方向走100公里,现在是和歌山县新宫市,这里有一片美丽而又宁静的海岸,就是徐福当年登岸的地方。城市附近有一个小公园,公园里有徐福的墓,不知道这是衣冠冢还是实墓,墓前立着一块高约3米的石碑,墓碑立于1834年,上面是一位高丽书法家的草书——“徐福之墓碑”。每年的11月28日,和歌山人都会在这个公园里举行一次徐福登岸的纪念活动,这表明徐福确实是到了日本。

徐福一行留下来总要生儿育女。

上世纪80年代,早稻田大学有一位做徐福研究的学者,叫钣野气峰,他认为徐福和他留在日本的3000名童男童女繁衍了成千上万的后世子孙,只要是茶褐色眼珠的日本人,就肯定是齐部落(即徐福所属的部落)的后裔。这些日本人中,许多人都姓斋藤。徐福随员的后裔有不同的姓氏,他们中的新宫市的徐福墓许多人姓秦,这是秦王朝的国名。在山口郡,1300年前曾建立过一个秦王国。隋朝皇帝派遣的使节从日本回来后告诉他,山口郡的人与汉人有同样的面孔、风俗和生活方式,就像是从中国去的,其实他们就是徐福使节的后裔。

据钣野的估计,至少有30%的日本人有中国血统。仿佛是要呼应钣野的看法,1994年4月当选的日本首相羽田孜,在上任前公开宣布他是秦始皇的后裔,日本列岛为之震动!他说他的祖先姓秦,在200年前才改为“羽田”,他是徐福一个随员的后代。换句话说,这位首相承认自己具有中国血统。

但是,大多数日本人不认同以上学者们的说法,视他们那套说辞为野狐禅;看羽田孜此举,多半也是政客为着某个深藏动机的一次“作秀”。

多数日本人认为本民族的血统几乎没有任何的混杂,更有学者言之凿凿——直至“二战”时,日本的人口里,只有不到1%的人属于别的血统。

清白的国土(一)

日本国是立于神话之上的,自称神国。

他们的创世神话是,天上有一位神拿着一根棒在地球上转一转,把棒提起来时,一不小心落下了一滴水,这滴水落地之处就是日本,日本就是这样来的。

比较详细、也更富想象力的说法则是,大和民族的起源归之于兄妹二人,哥哥叫伊耶那岐,妹妹叫伊耶那美。上天令他们俩创造日本,他们站在天庭的浮桥上,用神赐之琼矛搅动海水,发出阵阵风鸣浪啸。当那杆硕大的神又提上来时,叉尖上滴下的股股海水渐次积聚形成一座岛屿。兄妹二人来到岛上,树起一个形如阳具的“御柱”,将天地分开。两人绕柱行走,伊耶那美看着哥哥:“啊,好一个漂亮的男人!”

伊耶那歧赞叹妹妹:“好一个漂亮的女人!”

伊耶那岐再问妹妹:“你的身体是怎样形成的?”

妹妹回答:“我的身体已经形成,但是还有一处没有形成。”伊耶那岐接着说:“我的身体已经形成,却有一处长得多了,我想把我的长多之处补给你,可以吗?”伊耶那美回答说:“可以。”

于是,在太平洋的茫茫风涛里,伊耶那岐和伊耶那美生下了狭长的日本众岛。此后,哥哥又通过洗鼻子和洗眼睛,神奇地造出了太阳女神和她狂野不羁的兄弟——风暴之神须佐之男。后者因为恶行被从天上赶了下来,他向天照大神献上一把剑表示悔过白新,这把剑也就成了皇权至高无上的象征。

由日本的这个创世神话里,不难看出中国“女娲造人”神话的痕迹——后者说是天地初开时,女娲氏用黄土捏成人。由于劳动量大,忙不过来,女娲便把草绳掺在泥中。这样造出来的人,富贵者是黄土,贫贱平庸者则内中有草绳。“女娲造人”不仅与性活动无关,也与婚姻无关。与中国人从来视性事为做得说不得的传统比起来,日本神话中对性是不避讳的。性本身就是崇拜的对象,性就是生产力,是性“创造”了日本。这一特点反映了远古时代日本人就对性持有一个自然朴素的看法,这个看法深深留在了日本文化的深层结构中。

世界上许多民族的起源都出自于神话传说,本不是为奇,神话是人类的智性源泉之一。但一般来说,先民们的后代总是能把浪漫的神话同确凿的历史区别开来,神话就是神话,属于文化遗产的内容,至多具有某种宗教的功能;历史就是历史,是人类活动的真实记录。

然而,两千多年过去,日本都一直未能在斑斓的神话里醒过来。日本人对自己的国家和民族的看法,一如“文革”里谭立夫先生对于自身高贵血统的看法——日本者,“乃日所出之国”,是“天地间最初生成之国”,“为世界之根本”,世界万国皆为“日本之郡县”。而祖先神——天照大神是天下800万神中最高的神。天皇则是天照大神的后裔及其在人间的代表……

因此,堂堂日本人,怎么可能会是西部大陆里不是太久前还是刀耕火种的一帮原始部落,或者是一个荒诞不经、卖狗皮膏药的术士给弄出来的呢?大和民族和华夏民族绝对互不相十。日本的“皇太极”,即是所谓的天照大神的孙子琼琼杵命、迩迩艺命。而第一代天皇,即神武天皇,正是琼琼杵命、迩迩艺命的玄孙。据此算来,1926年12月25日登基的裕仁,就成为日本的第一百二十四位天皇,历经2595年,其间延绵不绝,别无外族异姓的入侵。这与历史上屡屡“失身”、皇冠落地、予国人以精神上与文化心理的打击难以估量的中国相比较,日本确是罕有其匹,其自豪于“万世一系”、“古今一尊”,必于国民心理者影响至深且大。

可以分几点来说。其一是对于本民族的感情——

历来只有日本可以杀到中国、高丽来,这边却杀不过去,唯有一回蒙古人想征服列岛。公元13世纪里,大汗忽必烈在横扫了从俄岁斯西南部直到朝鲜的亚欧大陆之后,他的舰队两度染指日本。第一次15000名蒙古士兵已经在靠近九州的几个小岛上登陆,驻守在此的一小队武士以牺牲为代价消耗了侵略者宝贵的时间,在蒙古人没来得及在九州上岸和布防前,台风季节来临了,敌方只有黯然撤兵。第二次,忽必烈派出了15万精兵,舰上装备着能发射火药弹的弩炮,决意轰开日本武士们沿九州博多湾修起的工事。在经过50多天异常惨烈的战斗之后,海上突然刮起了一阵强烈的飓风,战船纷纷撕裂,变成碎块沉到大海里去,终于解除了对本土致命的威胁。

由此日本人顶礼膜拜谓之“神风”,这便是“二战”时日军中“神风突击队”起名的由来。在历史上没有被异族征服过,这不但使国民对于自己的清白的国土感到真的爱情,而且更影响到国民的性情上可以使他比被征服的民族更要刚健质直一点……他们对于本国所怀着的优越感也不是全无道理的了。

近代诗人小林一茶有几首俳句,其一咏樱草云:在我们国里就是草也开出樱花来呀。其二题云《外之滨》:从今天起是日本的雁了呀,舒服地睡吧。

其二是对于大自然的感情。

如视汪洋大海里几只颠簸不息的小舟,日本人当然对脚下承重了自己民族与生命的这片自然怀有深深的感恩之情。

整个列岛的面积大概只有中国的1/26,要比意大利稍大一点,没有一个地方离海岸线超过70公里。古代日本人多住在高耸人云的群山之间,住在青翠的山谷里和林木茂盛的山坡上,这里气候宜人,水源丰美,列岛的空气从显度上看经常是法国的两倍。

古代日本人生活在悠悠绿韵的岛国大自然中,几乎触眼可见的就是树木。树不是古代最具代表性的物象,它便成为了古代日本人自然观的根基。他们发现自然的五种元气,首先是从木开始,此后为火、土、金、水,在这五行之中以木为首,就成了原始的自然观,成了日本的文化历史和文学艺术创造的源流。《万叶集》是日本上古和歌的集大成者,据日本学者统计,《万叶集》里写到的149种草木中,木就占了60种。

古代日本人也十分尊重其他植物,在他们眼里——植物通过种子、发芽、成长和开花结果等阶段,春华秋实,夏茂冬枯,不断轮回,表现出生命优雅的美及其在世短暂的意识。众多的花卉中,日本人最喜爱花期最短的樱花的原因大概正在于此。

清白的国土(二)

樱花由全绽到花谢,只有三五天,一旦遇到下雨,看起来一派灿烂樱花可能翌日就划下句点。这种特殊的心理感觉,在一则民间传说里可以玩味:上面提到的那位叫迩迩艺命的神仙,决意舍弁岩姑娘,要娶花姑娘为妻。他明知倘若娶了岩姑娘可如岩石一样长寿,娶花姑娘则像花开花落一样生命易逝,但他最终还是选择了花姑娘。迩迩艺命选择的不是岩石一样永久的生命,而是像花落般瞬间的美。

此种价值标准,日后变成了日本着名的一句谚语——“花中之王为樱花,人中之雄为武士”。

日本樱花的花季是4月,最早可以观赏到樱花的是由端的冲绳岛,而最姗姗来迟的则是全日本最寒冷的北海道。4月里,列岛的空气里充满了樱花的味道,无论是公同或是街道,都遍布盛开的樱花树,樱花的花期不长,盛开的时间最长的也不到10天,宛如一片片云彩,从3月初的九州开始,直到5月中旬的北海道为止,由南而北,一路迤逦而来,这一场樱花风暴推进到哪里,漫天飞舞的浅红粉白就轮番张扬到哪里,热闹的樱花宴也由南而北蔓延。各地都会举行大大小小的“樱花祭”,此时云霞处处,游人云集,一首古谣《樱花》,百听不厌。一群群亲朋好友围坐在樱花树下,取出各自准备的便当,饮着香槟或是日本清酒,谈笑风生,尽情捕捉烂漫春光,身边还不时有花瓣随清风掠过。赏花的人群无论是认识或是不认识的,都会不时点头打招呼,或者交换食品。与其说这是赏花,不如说这是一个“家庭日”、一个全民族的“友谊日”……除了4月的樱花,最具日本风情的还有北海道的雪祭。冬天是游览北海道的最佳季节,一年一度的北海道雪祭盛会约于每年2月上旬展开,各国高手云集,各种冰雕艺术乱花迷眼。届时北海道内有九处地方举行雪祭,但历史悠久和最雄伟壮观的,应首推札幌雪祭。对许多日本人来说,一生中有两件事是一定要做的,就是参加札幌雪祭和攀登每年7月下旬开山的富士山。

日本人不仅欣赏自然、吐纳自然,而且还要把辽阔的自然风光简化后搬人庭园,造出假山假水,再把庭富士山园缩小搬到房间架子上,使自然完全置于自己身边,终于变得抬头可见、触手可及,这便是以有池坊、小原、草月为首的3000多种流派的插花艺术和微型盆景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