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安公司为了表现诚意,元旦一过,刚上班,就电话不断邀请宣潇和池小影北上,后来,还特地发了一张邀请函的传真,把日程安排和预订的酒店都写上面了。
宣潇拿着传真敲开了池小影的门。
“你去就好了。”池小影手指灵活地键盘上游走着,眼睛专注地看着屏幕,“天气冷,我不想出门。”
“北京屋内有暖气,比滨江暖和多了。”
“马上快春运,路上人多,我不想去挤。”
“是坐飞机,不需要挤。”
池小影抬起头,闭了下眼,“北京我去过二次,业务上的事我也不太懂,找其他同事和你一起去吧!”
宣潇冷冷地看着她,突地把传真往她桌下一甩,“又不是我邀请你,你给杨总打电话,拒绝好了。”说完,他一甩门,蹬蹬下楼。
池小影拿过传真,上上下下,正正反反地看了好几遍,叹了口气。
北京就那几个景点,这大冷天的,玩是没兴趣,谈业务,她是个门外汉,充充人数差不多。可宣潇为什么坚持要她去呢?她不会幼稚地真认为是因为她是工作室的挂名总裁,少了她就不行。
日程安排超过七天,在工作室还有其他同事在,方能和宣潇保持平静。在北京,异地他乡,两人住一家酒店,天天同进同出,会不会发生什么事?这才是池小影真正所担心的,担心之余,不免又生出点期待。
期待什么呢?她无法具体描述,只是这些天下来,与他日日面对,心里面一些无言的怨慢慢淡去了。他不是对别人冷漠,对自己也很冷漠,工作是他唯一的热情。
真不懂以前和燕南南、宁伊那些暧昧是怎么发生的?如果能真的释怀过去,解开那些结,她与他之间会有质的改变吗?再忽视,再闪躲,再口不言衷,却不得不承认,她还是很在意他的。
命中的魔结呀!池小影自嘲地弯弯嘴角,关了电脑,拎起包,下楼。
“池总,你要出去吗?”刘会计笑着问道。
池小影停下来,“嗯,我要去北京出差一周,早点回去收拾行李。”浅浅的扫了宣潇一眼。
正在整理办公桌的宣潇戛然一震,惊喜地扭过头。
池小影已经推门走了,还没走到公车站,听到手机响了一声,是条短信,“明早我去接你。”
她赧颜抬头,宣潇居然学会发短信了。
飞机是早晨八点的,必须要提前一个半小时到机场办手续。池小影早晨五点就起床了,洗漱时,看到宣潇的车已经停在楼下。
她匆匆忙忙地喝了点牛奶,拎着行李下楼。
宣潇下车接过,放在后备箱中,打开车门,对着她微微一笑,替她系上安全带,然后从后面递给她一个包子,“等你的时候买的。”
她震惊地看着他,严重怀疑自己的耳朵在做梦。
早晨的机场高速上,车很少,萧瑟的冬景在窗外飞速掠过。
“以前,我们好像没有一起旅游过。”宣潇突然说。
正在吃包子的池小影,嘴巴停止了咀嚼,心里面湿湿的。两个人一起六年,不仅没有一起旅游过,就连逛公园也没有过。
“这是第一次。”宣潇又说道,眼角的余波瞟到她眼眶红了,愧疚地叹了口气。
停好车,两人进机场,他抢过她的行李,像一个体贴的老公似的,体力活自动自发地担着。
“身份证放在钱包里,在下面的裤袋里。”办手续时,他手上提着行李,不方便拿,扭过头对她说。
她脸一红,“你把行李放下来自己拿。”
“快点,后面人家在等呢!”
她无奈,从他裤袋里摸出钱包,找到身份证,和自己的一起放到机场工作人员面前。
等待的时候,感到刚刚触摸到他体温的手指情不自禁在发着抖。
办好手续,又托运了行李,差不多就登机了。两个人的位置竟然没划到一起,中间隔着一条甬道。
宣潇拧了拧眉,礼貌地对身边一位中年男人说道:“我爱人有点晕机,我要照顾她,能和你换个位置吗?”
中年男人很爽快地同意了。
“干吗换,隔得又不远。”池小影满脸绯红地坐到他身边。
“我想更近一点。”他露齿一笑,抓住了她的手。
龙安公司接待得很盛情,劳益结合,每一分钟都给两人安排得满满的。晚上两人回酒店,都快近午夜了。
“北京人是很豪爽,就是喝酒让人害怕。”池小影为今天在酒桌上逃过的一劫又一劫有点余悸未消。
“中国人的饭桌上如果少了酒就不热闹了。”两人出了电梯,电梯口对面是沙发,茶几上摆着烟灰缸和糖果、瓜子。
“明天要谈高速公路的事,我们两个先看看图纸和资料。”
“在这里?”池小影讶异地四面看看,“这大半夜的人家还以为我们两个怎么回事呢?”
“那去你房间?”宣潇一挑眉。
池小影脸瞬间通红,结结巴巴地纠正,“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太晚了,明天再说吧!”说完,她像逃似的进了自己的房间。
刚洗了澡,打开电视,是场演唱会,没看几眼,电话铃就响了,不要说,一定是宣潇,池小影心怦怦乱跳,稳定了下情绪,才拿起话筒。
“睡了吗?”沙哑低沉的嗓音,迷惑得人乱了心智。
她吞了下口水,“没······有,你在干吗?”
“我······我在晒月亮。”
池小影忍不住笑了,一下子紧绷的心松懈了下来,莞尔道:“当心晒成古铜色!北京的月亮比滨江大吗?”
“没有滨江的美。”
“你今晚像个诗人。”
“像吗?诗人有的,我没有。诗人没有的,我也没有。我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男人。”
“男人哪!”池小影叹了口气,“冲动容易,承诺难。动心容易,专心难。而你看不出动心,也看不出冲动,你的眼里只有适合不适合,麻烦不麻烦。”
“我是那种人吗?”
她没有回答,只说很晚了,休息吧!宣潇喊住她,“小影,知道我为什么要让你进工作室吗?”
她一怔,以为他永远不会提这个话题的,“不······就是天下掉个大馅饼,离婚让我一夜之间爆富。”她自我解嘲地耸耸肩。
宣潇苦涩地一笑,“离婚时,你把我当成瘟疫一样,什么都不想与我扯上。房子、存款、首饰一切全扔下了,我很怕以后再也见不着你。但我确实有错在先,我也不知我们之间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样。我不想替自己辩白,只想能再有一次机会,我们从头来起。我要让你看清楚我,分担我的成就与辛苦。我想方设法让你来了工作室,我又可以看到你,又可以和你一起吃饭,又可以惹你生气。小影,感情的最高境界当然不是忘却苦难,但却能够放下苦难和载重,给你所在意的那个人一次改正的机会。一个视工作如命的男人,把心血铸就的事业双手送给一个女人,你说这是什么?”
她不敢接话,握着话筒的手抖个不停。
电视里忽然发出一阵粉丝的尖叫,红得发紫的周杰伦走上舞台,轻吟哼唱。
该不该搁下重重的壳
寻找到底哪里有蓝天
随着轻轻的风轻轻地飘
历经的伤都不觉得疼
我要一步一步往上爬
等待阳光静静看着它的脸
池小影怀疑这首歌是不是专门唱给她的。该不该搁下重重的壳,太形像了。我要一步一步往上爬,太贴切了。此情此景,此曲此歌,一点点都契合着她的心。
这是迟到的道白,晚了六年的心声,她能相信他吗?
“小影,你在听吗?”听不到声音,宣潇有些急了。
“我······在。”眼泪又出来了,擦都擦不及。
“小影,今晚,我想······过去,抱着你,可以吗?”像是用了全身的力气,宣潇小心翼翼地问道。